第一百五十六章 信仰對沖

沐溫輕柔撫摸著洛采羽脖頸處的赤紅傷疤，有些心疼，嘆息道：「當初就不應該讓你亂來，或許我應該更早察覺到阻止你，要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恐怕這輩子不會原諒自己。相對於其他人，你對我而言更加重要。」

沐溫眼中難得出現了一抹后怕，他只知道洛采羽的能力會給她帶來一定的負擔，卻沒想到竟然已經這麼嚴重。

剛才在何塵的治療中，他可以感受到何塵的治療能力要遠比洛采羽更強，卻還是無法完美解決這個問題，可見洛采羽的問題之嚴重，要超過他的預期。

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何塵，他無法想像一直拖延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慶幸。

洛采羽卻拉住他的手，一臉無辜道：「可是，不是你當初教我的，要樂於助人嗎？」

聞言，沐溫更加無奈：「我當時上課的時候是這麼說過，可是你真的聽進去了嗎？上課的時候，你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走神，當時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選我這門課，你又不對宗教感興趣。」

解決完身體問題后的洛采羽，此時也好像恢復往日的活潑，展顏眯眼笑道：「當初不是說學校裏面來了個帥氣的新老師嘛，聽說人挺好的，挺好混學分，我就試着選啰。」

「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沒聽，你講的那個什麼，該隱大鬧伊甸園、耶和華智斗三清老祖不是講的很好嘛。」

沐溫聽得滿頭黑線，這哪是一知半解，完全是一點兒沒聽啊！

他也不知道洛采羽究竟是看過哪種成分複雜的魔改網絡小說，才會有着這種記憶。

不過想着洛采羽曾經給他交的論文，他突然就釋然了，算了，這孩子在「宗教的起源與發展研究」這方面是沒有天賦的，或者說沒有興趣。

這很正常，在目前無神論佔主流的現代社會，雖然宗教的影響力依然強大，其體現在日常生活的許多細節之處，但並沒有舊世紀那種控制力。

現在就連村裏的老太太都知道「神葯兩用」的概念，既生病了要燒香拜佛，也要及時上醫院看病。

不是很科學，也不是很迷信。

但總得而言算是一件好事。

就連沐溫自己也想過，隨着科技的發展，奇迹變得常態化，宗教或許會徹底沒落，成為一種純粹的哲學概念。

但他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即便他在許多人熟識的人眼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忠教徒——至少看上去比絕大部分所謂的教徒更加虔誠。

「先不說這個，或許我確實說過類似的話，或者類似的故事，但那些故事除了其中的真善美的寓意以外，虛偽的一面你倒是一點兒沒聽進去啊。」

沐溫一臉無奈。

「人總是要自私一點兒，否則會活的很累，被別人的道德綁架，被自己的道德所約束，太過嚮往美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洛采羽卻是一臉的不在意，只是摟着他的手臂笑着，「你不是經常說神明會庇佑世人的嘛。」

「我沒可沒在上課的時候說過，你跑去教會偷聽了？」沐溫反問。

「哎嘿。」洛采羽只是笑着。

「我只是去幹個兼職，你這算不算侵犯我私隱？」沐溫撫額無奈，但漸漸眼神又變得有些空遠，他看向破舊的已經爬滿了青苔的窗沿，那一抹翠綠似乎象著着頑強又惡劣的希望。

「如果是神明想阻止「惡」而阻止不了，那麼神明就是無能的；

如果是神明能阻止「惡」而不願阻止，那麼神明就是壞的；

如果是神明既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惡」，那麼神明就是既無能又壞；

如果是神明既想阻止又能阻止「惡」，那為什麼我們的世界充滿了「惡」呢？」

洛采羽此時好奇的問道：「那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所謂的神明嗎？」

沐溫低頭沉默片刻，最後抬頭看向窗外暗淡下來的天空。

「若世界絕不會有神明時，我信。」

……

何塵與夏桐君從沐溫那裏走出來，王警官連忙迎了上來，詢問沐溫的情況。

何塵之前還是向王警官詢問的關於洛采羽和沐溫的情況，在稍微透漏自己有一點兒治療能力后，便得到了王警官的重視和信任，畢竟以何塵目前透露出來的實力而言，沒有必要撒謊。

而且何塵給人的感受很好，讓人天生更加容易相信他——這就是魅力值高的結果之一。

隨後何塵就收到了王警官的請求，希望他能幫助沐溫治療傷勢，這次沐溫的傷勢很重，只是一路上為了不認人擔心沒有表現出來。

沐溫對於整個隊伍而言很重要，而王警官擔心這次光靠洛采羽一個人無法解決，甚至可能會有不好的結果，而且洛采羽對於隊伍而言同樣重要。

事實上王警官的直覺沒有出錯，若不是何塵的介入，恐怕洛采羽的癥狀會進一步加重。

至於後果如何並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就對了。

得到沐溫已經痊癒的消息后，王警官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後便向何塵發出了邀請，希望他可以跟隨隊伍一起行動。

除了可以讓隊伍多增加幾個強大戰力以外，這對何塵而言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因為主線任務的存在，參加護送倖存者的行為會影響任務評價。

雖然需要護送這麼多人十分困難，但也因此，相關的獎勵會更豐富。

面對王警官的邀請，何塵思考了片刻，但沒有立刻答應。

目前已經找到了夏桐君的母親，而夏桐君的父親需要前往救援區域，但並不確定夏父到底在那個區域，說實話並不着急。

而且他雖然算是比較強大了，但還遠遠不夠，面對進化速度異常的喪屍，他仍需要更高的實力才能更好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最終何塵只是說他需要和隊友商量一下，後面再給出回復。

王警官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表示了尊重何塵他們的意見。

告別王警官后，何塵與夏桐君回到了秦憫他們那裏，雖然其他的倖存者對於何塵一行人還抱有很大的好奇，不過在王警官的囑咐下，沒有過多打擾幾人。

此時天色已晚，夜幕降臨。

廢棄的大樓並沒有封窗，所以陰風陣陣，吹的人心中泛起涼意，而遠處也不時傳來各種嘶吼聲，傳遞至眾人耳中，讓人心中有些焦躁。

那些嘶吼像是喪屍的低吼，卻又像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物，可以突破距離的限制，明明聽着很遠，卻又彷彿就在耳邊。

眾人用白日收集的木材搭好篝火，點起了火堆，黑暗中燃起光明，溫暖暫時驅散了隱寒，只是那若有若無的嘶吼與哀嚎仍在耳邊回蕩。

但好在眾人已經在末世中生存了這麼多天，對此也逐漸有些習慣和適應了，當然沒有的話更好。

廢棄的大樓不想其他已經裝修好的樓房，裏面都是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的，又自然沒有床鋪可以提供休息，所有人只能聚集在一起坐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不過眾人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拿出了許多的被褥和鋪布，就連何塵他們也被分到了一些，何塵也沒有拒絕這份心意。

何塵在和秦憫他們商量關於王警官的提議后，夏桐君依舊錶示何塵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郝偏表示伊雪靜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

伊雪靜表示她永遠跟着導師走，而秦憫想了想決定支持女兒的選擇。

繞了一圈，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落在了何塵頭上。

這讓他頗為無奈，卻只能自個兒頭疼去了，一時間難以得出答案。

不久之後，在廢舊的大樓中竟傳出陣陣輕緩空靈的歌聲，那歌聲彷彿蘊含着特殊的魔力，有着安撫人心的功效。

而且那歌聲僅僅在樓中回蕩，卻沒有蔓延至更遠處，從而引來喪屍的注意。

何塵都有些好奇，但看着周圍人並沒有驚訝的表示，他明白了這一幕應該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

至於是何人所為，他心中大致也有了猜測。

此時的一處房間內，洛采羽正跪坐在地上，輕聲吟唱着空靈的歌聲，那歌聲得詞語並非任何一種人類已知的語言，卻擁有着安撫人心的功能。

隨着歌聲的不斷傳誦，大樓外的嘶吼聲突然變小了不少，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數隱藏在黑夜下的目光的注視。

一些肉眼無法察覺的惡意突破維度的限制，在無數規則的限制下變為一個個充滿不詳氣息的小黑點，奔向閉目的洛采羽。

只是這一次，那些小黑點沒能像往常一樣接觸到洛采羽的身體，便自我燃燒起來，轉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姓名：洛采羽】

【職業：聖禱牧師】

【天賦：啟奏曲——祈禱之音】

【祈禱之音：黑夜中藏着太多讓人無法安眠之物，若於此黑暗中起吟，抵禦侵蝕與人性之惡，直至深眠前夕，是否會迎來神明之注視？

「天譴聖歌，訓世禮讚；聖音萬千，幸為其一；浴火坦然，負鑫慨然；聖焰滌世，生機勃然。」】

……

在火光提供的照明下，眾人吃完了簡單的晚飯，並開始三三兩兩的開始閑聊著。

而沐溫也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與王警官商量了一下事情，和一些隊員打過招呼，面對幾個小孩，又承諾一會兒給他們講「阿里巴巴與小紅帽一同抵抗灰太狼」的《聖經》故事後，便來到了何塵面前。

何塵此時獨自坐在一個火堆前，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請問我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沐溫笑着問道。

「可以。」

何塵似乎並不意外沐溫的前來。

說來奇怪，兩人在今天之前明明完全不認識，卻意外十分的有默契。

沐溫聽后也坐在何塵旁邊。

何塵這時開口，詢問起沐溫為何會帶上這麼多的隊員，特別還有些部分戰鬥能力有限的小孩和老人，即便數量不多。

「按照你的實力，一個人或者少數幾個人走，應該會更快和安全吧？」

「或許吧。」沐溫沒有否認，卻又笑着說道：「沒準我是那種比較喜歡別人崇拜的人，不過也許我比較貪心說不定，畢竟星火系統判定的標準往往越是困難獎勵就越是豐富。」

何塵聽后沒有反駁，不置可否。

然他又看着沐溫胸口前的十字架項鏈，好奇道：「你是教徒嗎？」

「嗯，算是。」沐溫大方承認著。

「冒昧問一下，你信的是什麼宗教？」

何塵倒是對正常的宗教人生沒什麼偏見，除了邪教，以及那種你幫了他，他卻不感謝，反而說「這都是神明的恩賜」的人，這種確實比較惹人討厭。

當然，歷史上教會幹的破事也不少，何塵相信或許那些創立這些教派的活聖人們確實是好人，但他們的教徒們總能整出最爛的活兒來。

對於何塵的問題，沐溫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應該算是主信耶穌，副信佛、道，其他的隨便點點（不是。」

沐溫的回答給何塵整的愣了好半天，然後才有些疑惑的問道。

「真的可以同時信這麼多？裏面的教義不會衝突嗎？」

沐溫卻不是很在意，一臉淡然道：「沒事，神這種東西不嫌多，多信幾個嘛，沒準哪個會有用呢？哦，我管這個叫信仰對沖。」

「至於教義之類的東西，自然那個合適就用那個，反正大部分人都根本不會深入了解，而且大多宗教的教義都隨着時間的更迭不斷更改的，深入掰扯起來根本掰扯不清。」

「而且，」沐溫露出一個笑容，「我姑且算是個兼職牧師，單論理論我並不覺得自己會輸。」

當然他還有着「不知名的佛學高僧」、「道教當代傳人」等花里胡哨的身份。

沐溫並非那種命運多舛之人，相反他家境優渥，只是他就是從小對這些非常抽象化的東西十分感興趣，即便是《道德經》都能看的津津有味，長大以後興趣不減反增。

而他的父母也算開明，沒有過度阻攔，殷實的家底也讓他沒有太多後顧之憂。

不過實際上他上大學不久后便沒有再跟父母要過錢，因為他對風水還算略懂一二，而世界上許多大老闆做很多事情都講求個吉利，並且人樸實錢很多，自然會催生相關的市場。

風水其實很大一部分和地理知識掛鈎，而沐溫除了沒有相應的證書以外，還是個地理學專家，至於為何沐溫能有這麼多的知識儲備，別問，問就是興趣與天賦。

專業知識加上過硬的語言能力，使得沐溫在這方面很是吃得快，最困難的倒是如何與那些大老闆搭上線，這方面他父母的人脈倒是提供了幫助。

這時候沐溫卻反問起何塵。

「何塵兄，那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