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恐懼群落
突突突突！
本就健康狀況不佳的二手機車，經過崎嶇忐忑的路況折磨之後，表現得狀態愈發糟糕。
車尾後面，排氣管冒出滾滾黑煙。
發出的劇烈抖動聲，簡直就像是瀕死的蛤蟆在嘶鳴一樣。
不過，好在在摩托車的引擎徹底完蛋之前，它帶着兩位神祇抵達了目的地。
游來丟下已經完全報廢，沒有維修價值的破爛摩托，看着面前的斷壁殘垣。
和之前他曾去過的黑市一樣，這個黑市也是隱藏在末日前建築尚未被毀壞的地下區域。
「就在這裏嗎？感覺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游來皺了皺眉頭，他心中有些許不安的感覺。
赫爾墨斯呸呸吐了兩口，將嘴裏被風灌入的沙粒吐乾淨。
「就是因為不對勁，才要我們來查看啊，就是因為可能有危險，才要你跟着我一起來啊！走吧，我們找入口看看。」
赫爾墨斯拍了拍游來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
游來頓時有些無奈，赫爾墨斯這個混蛋，有時候還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夠清楚。他算是徹底繼承了柯洛諾斯的志願，一條心為眾神議會奉獻自我了。
在廢墟的殘破斷牆之間，赫爾墨斯發現了些許來往的腳印。
他扭過頭說：「腳印都是舊的，上面都已經落了很厚一層風沙了，估計得有兩天都沒人來過這裏了。也有可能，有人進入之後，就再沒離開過。」
「兩天沒有來往？這裏的通訊跟霓光城並不連接吧！洛塔是怎麼查到種類的？」游來驚訝道。
赫爾墨斯笑了一聲：「誰知道呢？現在洛塔大小姐可是神通廣大得很呢，有了她主持眾神議會的工作，我倒是輕鬆了不少。」
游來熟悉赫爾墨斯的性格，從他的語氣中並沒有聽到任何嫉妒不滿的酸味。
赫爾墨斯說的是真心話，並不怨恨洛塔分走了他在眾神議會的權勢。
其實，這權勢本身就代表着山一般沉重的責任，與永遠解決不完的麻煩。
赫爾墨斯巴不得全都丟出去呢。
有洛塔幫他幹活，他都感謝得想抱着洛塔大腿喊姑奶奶了。
「走吧，順着腳印走吧，入口應該就在前面。」
赫爾墨斯領着游來，在腳印的引導下，進入一間四壁倒了一半的房子，經過簡單的搜查，就在一個廢棄生鏽的大冰箱後面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入口的鐵門被反鎖著，但這當然擋不住兩位神祇。
赫爾墨斯的空間小刀像切豆腐一樣在鐵門上劃過，將鎖栓輕鬆切斷，推開了門。
一股濃郁腥臭的味道頓時飛湧出來。
「嗯……好噁心！」
赫爾墨斯轉過頭來，避開這惡劣氣味的正面襲擊。
「洛塔可能還真發現了一個隱藏極深的地點，這黑市本身就在地下，必然要做好通風換氣的工程，這裏面的氣味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估計，現在裏面已經沒有活人存在了。」游來捂著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
赫爾墨斯兩隻手都捂在了臉上，他說：「那可就更糟糕了，根據洛塔大小姐的統計，這個黑市平時都會有三百多人常駐，要是遇見特定的集會交易日，可能會有小一千人。」
數百人，近一千人。
如果恐懼之神-摩羅斯的軀體在這裏泄露，並且完全無人控制地襲擊這裏的人，那他將獲取到多少恐懼？汲取到多少力量啊？
糟糕的情緒越來越強烈，意識深處的本能告訴游來，最好不要進入。
赫爾墨斯也沒有急促地鑽進通道，他明顯也感受到了惡兆。
「要不，我們直接喊老頭子過來吧？我感覺糟糕透了！」赫爾墨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聲。
游來說：「不用，記得老頭子怎麼提醒我們的嗎？不要多想，等味道散一散，我們就進去。」
柯洛諾斯毫無疑問是眾神議會的頂樑柱。
但是，什麼事都找老頭子解決，那豈不是顯得其他人都太廢物太沒用了？
游來承認柯洛諾斯的強大，但並不想自己成為一個完全依靠他人的軟蛋。
在這個世界上，依靠他人總有依靠不住的時候。
靠自己才是長久之事。
再說，在門口退卻了，不是顯得更畏懼恐懼之神-摩羅斯了嗎？
今天必須克服所有的恐懼！
通道內的味道散去七七八八，游來邁步彎腰進入，赫爾墨斯緊跟上去。
裏面一片漆黑，傾斜螺旋著向下，腳下也不平坦。
游來舉起手，掌心中燃起一團明亮的火焰，照清前路。
十幾個呼吸之後，下降到了地下約莫二十米的深處，空間豁然開朗起來。
這明顯是一個交易的場地，空間遼闊，穹頂上掛着幾顆昏黃的燈泡，不斷閃動着提供微弱的光線。
游來與赫爾墨斯同時停下腳步，兩眼盯向前方。
在他們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等人粗細的高大水泥圓柱，支撐著穹頂。
昏黃閃動的光線投射在圓柱之上，照出了一條長長的黑影，連接着深遠處的黑暗。
在那圓柱的陰影後面，有一個緩慢蠕動的身影露出了一角。
雖然光線昏暗，但游來與赫爾墨斯都看到了那身影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個女人，雙手雙腳撐地，胸腹朝上挺著。
只不過，她的胸口和肚皮已經全部腐爛了，粘稠的黑泥在她的體內流淌著，纏繞着她艱難跳動的生命。
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女人還活着。
她甚至還有意識。
她看到了游來與赫爾墨斯，原本麻木的眼神釋放出了驚人的光芒，那是求生的**。
「救……救我……求……求……」
女人的嘴都被黑泥覆蓋腐蝕壞了，森白的牙齒與牙床顯露在皮肉之外，分外猙獰恐怖。即便如此，她發出了沙啞難聽的聲音，乞求援救。
但此時的她，不過是一個可悲可憐蟲罷了。
游來和赫爾墨斯都知道，這個女人被摩羅斯侵蝕到了這個程度，她已經徹底沒救了。
摩羅斯沒有徹底殺死她，恐怕就是因為她強烈的求生**，能夠提供出更多的恐懼。
「好了，已經探查到信息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老頭子帶過來，這種事，也只有老頭子能結局了。」
赫爾墨斯說着，就要傳送離開。
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前幾天，他就與柯洛諾斯一同解決了好幾樁同樣的麻煩。
現在他也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
儘管他同情這個被苦苦折磨，仍舊渴望得救的女人，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真是神仙也難就了。
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讓柯洛諾斯讓她安靜無痛苦地死去了。
「等一下，先別走呢。」
游來抓住赫爾墨斯的肩膀，然後他伸出手，將手中的火焰丟向黑暗深處，瞬間照亮了那些沒有一絲光線的角落。
密密麻麻數百個身影頓時出現在眼前。
他們都與那個女人一般，雙手雙腳撐地，胸膛肚皮朝天。
殘酷噁心的黑泥在他們的胸腔內折磨着他們，給予他們無限的痛苦，卻又不讓他們死去，藉由他們悲慘的恐懼獲得力量。
「卧槽！」
游來與赫爾墨斯感到頭皮發麻，脊背都抽了一下。
難怪這個黑市最近幾天都沒有人來往，原來，這裏一個人都沒有逃出去，全部遭了殃。
剎那間的驚慌，讓游來與赫爾墨斯的心中都不自禁地產生了恐懼。
而就是因為這小小的情緒出現，讓黑暗中蟄伏不動的數百個身影齊齊動了起來。
被黑泥控制着行動的人手腳並用轉動方向，他們動作整齊劃一地放低下半身，將上半身挺直起來。
這樣好像是為了將胸膛內滾動的黑泥擁有更好的視野，盯住兩個擅自闖入並且產生了恐懼的傢伙。
游來與赫爾墨斯身體僵硬住。
被數百個說不清是人，還是怪物，或者半人半怪物的傢伙盯着，他們不敢有任何動作。
黑暗似乎停滯住了。
穹頂上的昏黃燈光還在不停閃動，唯一能發出聲音的女性，也在用自己最後一絲意識，發出沙啞含糊的乞求聲音。
游來與赫爾墨斯的額頭上慢慢出現了汗水。
尤其是赫爾墨斯，他心情十分緊張。
明明面前有數百個極度危險能要了他的命的恐怖怪物，他卻強迫自己的大腦千萬不要去想去思考。
這種強烈的錯差，讓他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
一滴汗水從在赫爾墨斯額頭正中央彙集，滑過眼皮，擦過嘴角，順着下巴滴落在地。
「啪！」
聲音輕微，甚至都沒有激起一粒灰塵。
但這就像是發令槍一般，激活了數百個數百個恐怖的怪物。
一瞬間，數百個身體反撐的人以完全不符合人類動作發力的方式，高高躍起，撲向了游來與赫爾墨斯。
「【怒火焚心】！」
游來怒吼，狂暴的火焰猛然噴射出，形成了一道屏障之牆，將被黑泥控制的數百人類怪物阻擋在外。
怪物們的動作非常靈敏，身體扭曲著也以驚人的威勢沖入火焰。
火焰的灼燒讓那些幾乎陷入麻木的人類難得的恢復了些許意識。
但這絕對不是好事，因為他們再次意識到了自己所陷入的凄慘境地。
「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其中蘊含着無限的悲痛與恐懼。
於此對應的，他們胸腹內的黑泥，卻愈發膨脹起來，顯得更加鮮活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