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章 並列第一

這位主持人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

「還有。」

「鄭毅。」

話音一落，原本還熱熱鬧鬧的會場好像一下子被人按下了靜止按鍵。

頃刻之間，整個會場寂靜的針落在地上，都能夠聽得見聲響。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

也沒有人出聲。

大家只是瞪大了眼睛，驚愕地張開了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剛剛主持說了什麼？

第一名是高原沒錯吧？

是的，沒錯。

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接下來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那這個「還有鄭毅」又是什麼意思？

第一名是誰不是已經確定了嗎？

在互相的大眼瞪小眼之中，一個有些荒誕的想法在所有人的心頭浮現。

難道說……

主持人的意思是……

並列第一名？

可是……

所有人寫滿了不可思議，還有疑惑的眼神紛紛，落在了主持人的身上。

要知道，比賽的第一名歷來都只有一個。

雖然說有的比賽會有並列第一名情況的發生。

但是要知道。

這個全國心外科青年醫師手術技能大賽，可是自從開辦到現在。

從來沒有一次出現過並列第一名的情況。

不僅如此，連名次並列的情況都沒有發生過。

之前在省賽的時候，臨時增加一個名額的事情已經是發生一次特例了。

然後，現在在決賽頒獎的時候，居然又出現了這種情況。

並列第一名。

這可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感受到了大家目光中的詫異，這位主持人對着大家點了點頭：

「沒錯。」

「就是並列第一名。」

「這是全國心外科青年醫師手術技能大賽自開辦以來，首次出現並列第一名的情況。」

「現在請大家對兩位選手表示祝賀，並報以熱烈的掌聲！」

「這一屆比賽，是特殊的，是充滿著紀念意義的……」

主持人接下來的話已經沒有太多的人能夠聽到耳朵里了。

因為整個會場已經被掌聲所充盈。

很多人一邊鼓著掌，一邊在腦海中回想着這一屆的比賽中的一幕幕。

確實，這一屆比賽中都充滿了各種充滿了紀念意義的瞬間。

先不說眼前這個首次出現的並列第一名。

在比賽中，高原是第一位用經導管主動脈瓣置換手術來參賽的選手。

同樣，他也是第一位使用「瓣中瓣」技術進行經導管主動脈瓣置換手術的選手。

這是經導管主動脈瓣置換手術第一次登上了全國心外科青年醫師手術技能大賽的舞台。

一些中年的專家們，甚至已經隱隱感受到了。

這標誌的微創介入化的心外科手術技術，正在對傳統開胸體外循環下的心外科手術技術展開衝擊。

這種衝擊，在青年醫師之中首當其衝。….

這時候，有一些了解過鄭毅和高原省賽時候表現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省賽的時候，鄭毅同樣展現了雜交手術。

這同樣是心外科手術未來的另一個方向。

而且，在這次比賽中出彩的還不止這些。

鄭毅在最後決賽的時候，展現的左心室輔助裝置植入手術，同樣也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也是植入式循環支持裝置，頭一次登上了這個比賽的舞台。

左心室輔助裝置，這個很多人可能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的高端科技，就這樣展現在了大家的眼中。

當然不僅僅是這些。

同樣有些人從鄭毅和高原的身上聯想到了省賽的時候的那次破例。

這一屆的比賽真的是意外和傳奇的融合。

隨着大家的掌聲和議論聲漸漸熄滅，最重要的頒獎時刻也終於到來了。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高原緩步走上了台前。

可是，在大家同樣期待的目光中，應該出現的鄭毅卻遲遲沒有出來。

一下子，台下的眾人的眼神可就都不對了。

在這麼重要的頒獎典禮的時候，作為主角的人居然沒有來？

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還是歐少數人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

因為那些人知道現在的鄭毅正在帝都醫院的病房裏安靜地躺着，還沒有醒來。

但是大部分人，對於鄭毅現在的情況還是不知情的，一下子台下的眾人也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不過萬幸的是，這番議論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因為此時，已經有一個人站在了台前。

雖然那個人並不是鄭毅。

而是何傑。

何傑整理了一下衣領，禮貌地和眾人打了個招呼。

不過這時候旁邊的高原眼睛裏卻閃過了詫異。

何傑他是見過的，所以他更加詫異，這麼重要的時刻，為什麼鄭毅居然沒有到場。

「很抱歉。」看着台下的眾人，何傑終究還是艱難地開了口：

「我們醫院的鄭毅醫生，因為突然患病，目前正在住院治療，所以由我來代替他參加此次頒獎。」

對於這種場合，何傑倒是絲毫都不怯場，只是很簡單地將情況說了一下，並代替鄭毅對眾人表示了感謝。

之後，何傑便捧著沉甸甸的證書回到了人群中。

接下來整個會場中發生了什麼，何傑已經不再在意。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頒獎典禮結束，何傑立刻奔出了會場，打了輛車就朝着帝都醫院趕了回去。

回到鄭毅所在的病房，推開病房的門，鄭毅依舊是昏睡的狀態，並沒有醒來。

看着旁邊雙眼已經掛上了黑眼圈，但是還在強撐著沒有讓自己睡過去的楊雯，何傑嘆了口氣走到了楊雯的身邊。

「你歇一會吧。」說着，何傑拖了一個凳子坐在了鄭毅的床頭，將手裏沉甸甸的證書塞到了鄭毅的手裏。….

「鄭總啊。」何傑看着彷彿睡著了的鄭毅，幽幽地嘆了口氣：「你這一覺睡得時間可有點長啊……」

正說着，門口一陣敲門聲響起。

原來是歐博特和閆宇兩人終於到了。

打開門，兩人風塵僕僕的臉上寫滿了着急。

兩人早已經從其他人都口中聽說了鄭毅的情況，但是直到現在親眼看到，才知道鄭毅現在的狀態是多麼的讓人揪心。

原本心裏憋了很多的話，在看到鄭毅現在的情況之後他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把這些話給說出口。

嘴唇嚅動了一番之後，憋在心裏的很多話，在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所有人都沉默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鄭毅，死一般的寂靜充斥了整個病房。

「鄭毅！」

這種逐漸在心裏膨脹的壓抑感，終於打破了何傑的防備。

何傑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牆上。

「你醒醒啊。」何傑的聲音很低沉，其中是夾雜着一點咆哮的味道。

「你睜開眼睛看看周圍啊！」

何傑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看看楊雯。」

「你看看閆宇。」

「你看看歐博特。」

「你再看看我！」

「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睛睜開，不要再睡了！」

「你知道所有人這幾天為了你費了多少心思嗎？」

「你知道咱們主任在醫院裏面徹夜都睡不着覺嗎？」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看看我們這些在乎你的人。」

「你忍心，讓我們在這裏再受着煎熬嗎？」

何傑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這麼多天一直壓抑在內心裏的情緒，再也沒有辦法遏制。

「何傑！」一直坐在旁邊的楊雯，看到何傑這麼一副樣子，連忙站起了身，來到了何傑身旁：

「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何傑的聲音慢慢變得冰涼：

「就是因為冷靜，所以我才着急，我才擔心。」

說着，何傑再次低下頭，看着鄭毅那仿若熟睡一般的臉龐，再次輕輕地開了口：

「鄭總。」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見。」

「但是我想告訴你幾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就是你得了第一名，雖然是並列第一名，但是那也叫做第一名。」

「第二個消息，就是大家都在等着你醒過來，等着你回去。」

「至於第三個消息，是一個壞消息。」

何傑攥著拳頭，看着鄭毅，緩緩開了口：

「艾佳琳的病又發作了。」

「她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

「已經用上了ECMO。」

「劉宏和林主任正在寸步不離地看護着她。」

「他們相信等你回去之後，一定會有辦法救艾佳琳的。」

「我也這麼認為。」

「但是，如果你一直不醒。」

「就算有着ECMO的輔助。」

「你覺得艾佳琳，能撐多久？」

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中，在何傑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鄭毅的眼皮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鄭總！」何傑臉上的表情一變。

在何傑這輕聲的呼喚之中，鄭毅的眼皮再一次輕微地動了一動。

這一次，他的眼皮活動的幅度比剛才要大很多。

也更加的明顯。

至少這個動作讓何傑確定了，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些並不是錯覺。

「鄭總，鄭總！」

何傑的語氣一下變得急切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拍打着鄭毅的雙肩，好像要把鄭毅從沉睡之中喚醒一樣。

何傑的語氣明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紛紛的來到床邊，將鄭毅圍了起來，目光急切著盯着鄭毅的臉龐，好像也是為了在配合佐證何傑剛剛看到的並不是幻覺。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這一次鄭毅的眼皮再一次動了一動。

「鄭毅！」這一次開口的是早已心急如焚的楊雯。

楊雯俯下身看着鄭毅的臉龐，輕聲地呼喚著：

「鄭毅，你告訴我，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你醒一醒好嗎？」

「你醒一醒……」

這幾天的勞累疲憊，讓楊雯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幹練和清脆，反而充滿了疲憊和沙啞。

楊雯此時此刻好像感覺不到自己聲音的變化一樣，依舊俯身在鄭毅的耳邊輕輕地說着。

楊雯說話的內容，大家很多人都知道。

而且這些內容，楊雯這幾天已經在鄭毅的耳邊說過無數次了。

從她現在的口中說出來的，正是鄭毅來到的胸痛中心之後，發生的一幕幕。

從鄭毅和楊雯第一次打交道，因為那位急性心肌梗死的患者而發生爭執的時候開始。

一直到了第一台開胸手術正式上台的那一刻。

也是楊雯第一次在胸痛中心開始了自己的體外循環之路的時候。

一直慢慢地講到，鄭毅在胸痛中心開始進行雜交手術以及主動脈支架手術的時候。

在楊雯的娓娓道來之中，所有人和鄭毅的故事，一點點地走到了開始參加這一次比賽開始。

剛開始院內選拔的緊張，但是卻又不失輕鬆。

慢慢地講到了市裏比賽時候的跌宕曲折，以及面對聶文群時候，所有人從鄭毅心中感受到的那種不滿、憤怒，以及對於比賽的尊重。

又一點點地講到了省里比賽的時候，鄭毅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冠心病的雜交手術，並且和另一位同樣選擇了介入手術的高原醫生一起攜手殺進了全國決賽。

然後楊雯半開玩笑似的講到了，在省里比賽的時候，何傑憑藉着自己的右側開胸微創小切口，二尖瓣成型手術，也勉勉強強地殺到了全國決賽當中。

再然後楊雯講到了，在比賽之前他們幾個人和鄭毅一起互相練習，互相配合，互相磨合的過程。

在一直到了來到了帝都參加比賽之前的緊張，和其中隱藏着的興奮以及躍躍欲試。

然後又講到了他們見到了鄭毅的師兄，也見到了鄭毅的老師。

最後講到了在比賽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雖然都提到了嗓子眼裏，但是所有人的配合卻又那麼的緊密無間，精確無比。

在楊雯的娓娓道來之後，何傑也輕輕地開了口接過了話茬。

這一回何傑說的內容，是剛剛在頒獎典禮上發生的那一幕幕。

等到何傑將整個頒獎典禮的過程講述完畢之後，他苦笑了一下，看着鄭毅，慢慢地說道：

「鄭總啊。」

「你真的應該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

「當時在那個頒獎的舞台上。」

「你沒有站在上面，我覺得那真的是人生中一個最大的遺憾呀。」

大家的話語剛剛說完，好像是為了回應在這句話一樣，鄭毅的眼皮的再次動了一動。

這一次。

它動作的幅度和力度和之前相比明顯要更大。

似乎他馬上就睜開雙眼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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