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在伊嘉的威脅下,書生只能打包了一大堆藥材跟隨對方來到了衙門內。

不過看見衙門的牌匾,書生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位尊貴的小公子眉眼傲氣十足,他還以為惹到了什麼恐怖身份地位的人,還害怕小命不保,但若是跟官府有聯繫的話,起碼不用擔心性命了。

伊嘉熟練走進衙門後院地界,便讓書生將行李放在地上。

正當書生以為他終於可以沒事離去的時候,卻見伊嘉毫不客氣地命令道:「你去把雄黃、雌黃、細辛、川芎、蜀椒這些藥材各自挑一錢,然後將其碾碎成末,小心保存好。」

書生愣了,他左右看看發現此地並無其他人,不禁驚愕道:「你讓我去?」

「不然呢?」伊嘉上下打量他,眼底忽然充滿狐疑,「難道你不識藥理?」

「怎麼可能!」感受到他質疑的目光,書生覺得整個人都受到了侮辱,當即反駁道,「我跟隨師父學習了兩年,什麼藥材不識,還能給人看病呢!」

「那不就得了。」伊嘉翻了個白眼,「這附近就只有你一個懂藥材的人,不然我讓你來做什麼,快點去幹活。」

「憑什麼!」書生這個爆脾氣就上來,「你又不是我師父,又不是我病人,又不是哪位大人,憑什麼要支使我做事?」

「……憑什麼?」聞言,伊嘉雙眼一眯,示意性地摸了摸腰間的鞭子,「就憑這個,行不行?」

金色的鞭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可是整體都在折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暈,書生本能地咽了咽唾沫,感到了一絲恐怖的殺氣。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

伊嘉揚著眉眼高調承認了:「對啊,我就是在威脅你啊,有能耐你去報官啊?」

書生:「……」

看了看自己身處之地正是衙門後院,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報官並不現實。

或許正因為這樣,這位小公子這才有恃無恐吧。

根本無法逃離這個大魔王的掌控,書生帶着苦兮兮的表情,只能鬱悶地重新回到原地,聽從伊嘉的指示幹活。

有識藥材的人幫忙,伊嘉就無後顧之憂,徹底將雜活交給書生后,他便專心開始自己的工作。

首先,對於這次毒素感染最重要的,就是殺毒消毒,防止剩餘的無辜之人感染。

已經中毒的人,伊嘉不能保證百分百一定能夠存活,先讓沒被捲入感染的百姓無性命之憂才是伊嘉首先要做的。

所以,伊嘉現在要準備的就是防止傳播的兩種方法,一是大面積的進行消毒,伊嘉採用的是熏香法,這是古代常用的一種消毒手段,用藥材當做熏香點燃凈化房間,可以有效殺死毒氣。

二是捂住口鼻,也就是佩戴口罩,材料已經讓喻文山去準備了,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製作酒精對最後的口罩進行消殺,讓所有人佩戴。

這兩個都是很大的工程,還好二者製作的步驟有相似之處,可以一併準備。

在外面的人製造簡易帳篷和床鋪的時候,正好可以趁機製作。

不過對於高純度酒精的獲取,還是具有一定難度的,最簡單的方法是蒸餾法,但還是需要一些器具。

再瞥了眼幹活還算盡心儘力的書生,伊嘉這才滿意地站起身,前往後院縣令等官員的私人房間進行翻找,看看有沒有能夠用到的東西。

雖然這幾個房間里早就被翻得亂七八糟,不過縣令似乎在逃跑時只拿走了比較貴重的輕巧物件,伊嘉很快就到了一個細口肚子大的花瓶,而且還是名貴的陶瓷材料製作的。

他眯着眼睛往裏面瞄了一眼,竟還發現裏面存着一些輕飄飄的銀票,似乎是有人特意藏在這裏,卻忘記了的。

還挺幸運。

伊嘉很自然地將銀票收進自己的包裹中,又從后廚拿了一口大鍋,和一些柴火,終於再次回到了空曠的院內。

書生似乎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當伊嘉回來的時候,他仍舊坐在那裏慢慢地研磨著藥材,只是他看見伊嘉手裏那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由得驚訝了一瞬:「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我沒有告訴你嗎?」伊嘉將東西通通放在地上,這才擦了擦薄汗歪頭看他,「我要治病。」

「?」書生茫然一瞬,「要治誰的病?」

伊嘉理所應當道:「當然是這全城百姓的命!」

書生震驚了:「你指的是這傳播得極廣的疫病?你瘋了?你不知道這疫病有多可怕嗎,就憑你?還想要救全城百姓的命??」

伊嘉睨了他一眼:「就是知道這疫病多可怕,我才主動來到懷寧縣的,你也是醫者,你不覺得攻克一個充滿絕望的難題是一件很有魅力的事情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亮的驚人,唇角也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看見這一幕,書生看他的眼神越發像是在看一個瘋子:「那你是不知道這疫病有多麼絕望!不可能有人能夠治好它的!它太可怕了,人們在它面前只會變得渺小,完全束手無措!」

「那你就一邊幫我的忙,一邊看着我吧。」伊嘉只冷哼一聲,朝他揚了揚下頷,「看我如何攻略這個難關,解救懷寧所有人,敬請期待吧。」

說完這些話,伊嘉便不再多說,再次搭建起蒸餾的器具,而書生則久久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覺陷入迷茫中。

一開始,對這疫病,他其實是並無畏懼信心滿滿的,可是隨着在他眼裏無所不能的師父一次次失敗,甚至連自身都感染了疫病,他的內心便只剩下失望和絕望。

懷寧縣陷入一片絕望中,沒有人相信自己能夠活下,所以漸漸的,連他也放棄了希望。

但是今日伊嘉的一番話,卻隱隱點燃了他心底的火焰,他依舊不相信伊嘉能夠拯救所有人,可是若是有那麼一分可能性呢,若是他現在做的事能夠成為扭轉局面的一部分呢,這樣想想,他就會因為自己在救人的行動而感到喜悅和滿足。

比起自暴自棄什麼都不做,還是儘可能地幫上百姓的忙能夠令他充實歡喜。

書生的眼底逐漸堅定起來,他頭一次主動靠伊嘉靠近,並將磨出的細粉展現給對方看:「……你要的就是這個嗎?」

雖然面對伊嘉時語氣還有些彆扭,但是這也是他努力釋放善意的一次信號。

但伊嘉瞄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否決道:「不行太粗了,再細一點,磨成粉末狀。」

「……」碰了一鼻子灰的書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嗷。」

「另外按照這樣的方法,再做二十份,後續還需不需要我再告訴你。」伊嘉順口補充了一句。

直接令書生驚呆了:「二、二十份??」

天啊,他將這藥材碾磨成這樣就已經快一刻鐘時間了,二十份?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本來想出聲抗議,但是想到空無一人的衙門,想要甚至連年紀尚幼的伊嘉也在繁忙地工作著,那本來俊俏白皙的小臉被他抹得布上一層灰色,但他卻依舊眉眼認真,任勞任怨,搭建著器具。便只好將所有的抱怨咽了回去,無聲退走。

連比他小上不小的伊嘉都在忙碌,他怎麼能好意思提出減輕工作量呢!

干吧!

於是書生一咬牙,再次拚命地碾碎藥材中。

伊嘉好不容易用石頭和泥土將鍋台搭建好,手指不經意間擦過臉頰,臉頰便多了一層黑泥,他不舒服地用手背蹭了蹭,但條件有限很快又只能繼續投身於建造中。

接下來的方法還算簡單,將鐵鍋固定住后,將圓平底的瓷瓶放進去,又在後院種植的竹林中削下一塊竹子,打出兩個洞口,將小一些的竹子插入洞口中連接,然後再將這連接好的竹子用泥土與瓷瓶瓶口連接在一起,傾斜放置,下方在放一個圓形的大缸接收蒸餾水。

這樣一來,蒸餾的器具簡陋版就做好了,現在條件不足,能夠做成這樣,伊嘉也是鬆了口氣。

差不多在他剛做完之後,喻文山終於拎着兩缸酒滿載而歸。

他的身後還跟着不少女子,或是梳着髮髻,或是披散后發,不過都神色驚疑,手無足措拘謹地站立着。

女子們懷中都捧著白色的織布,這種布料名貴但是透氣性不錯,很適合捂住口鼻。

伊嘉眼前一亮,剛要上前檢查,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些女子身上遍佈塵土,風塵僕僕,簡直跟幹完活的他也一樣狼狽。

不過想想也知道,經過這樣的變故,這些沒能染上毒的女子是何其擔驚受怕,這時候怎麼可能有心打扮梳洗,況且就連水中也藏有毒素,一樣很多病毒。

這樣的狀態是不能觸碰乾淨的口罩的,伊嘉蹙起眉,思考着該如何讓他們清潔身體。

「小公子。」而喻文山看見他后,先是被他臉上花貓似的泥灰驚到,啞然道,「你的臉……?」

「啊,幹活的時候碰髒了。」伊嘉不甚在意地用手背又擦了擦臉頰,這時,喻文山也才意識到就連伊嘉的手也滿是灰泥,突然間心情有些酸澀起來。

自從他第一次見到小公子,小公子便是乾淨明亮的模樣,在安慶也從沒有受到過一絲委屈,連吃住他們都是給予他最好的。

可是在懷寧縣,錦衣玉食的小公子卻要親自干著粗活。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而已,身為神醫、也就是整個懷寧的中心,接下來小公子的日子一定會更加艱辛。

只要想像那樣的場景,喻文山就感到了陣陣心疼。

像伊嘉這樣年紀的少爺,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等待萬千寵愛的,可是現在,伊嘉的身上被迫背負這般重任,他一邊覺得愧疚,一邊覺得敬佩。

他從沒有這樣一次覺得自己束手無措,十分無能。

可是喻文山現在能夠為伊嘉做的,也就是幫他打理好瑣碎的事情,讓他能夠心無旁騖的治病。

眼神逐漸堅定起來,喻文山主動請令道:「這是小公子要的酒,只拿了兩大壇,等到外面的人忙完后,也會再去取。懷寧沒有被感染的女子都在這裏了,她們手中的正是你要的白布,現在應該怎麼做?」

這樣高的效率令伊嘉很是滿意,果然這種活交給喻文山就是個正確的選擇。

想了想,他將小心護在懷中的香囊拿出,戀戀不捨地看了香囊一眼,便忍痛將它遞給了喻文山。

「你帶着它,取出其中一些藥材,磨成粉,將粉少量倒入井中,能暫時抑制毒素的擴散,讓她們儘快洗凈身子換個乾淨的衣衫,然後再來後院找我。」

喻文山意識到這香囊正是伊嘉曾經說過的能夠解百毒的香囊,微微愣住后,焦急道:「這可是你的珍貴之物,能夠保證你被毒素不侵染,怎麼能用掉呢?!」

「咳。」伊嘉乾咳了一聲,眼底有一瞬間的閃躲,但又義正言辭道,「只是取走一些不礙什麼事,況且現在這些人身上都纏有毒素,只是沒能爆發而已,先給她們解毒,才能保證她們留在這裏時我們會安全。」

喻文山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還是心中擔憂:「但是……」

「放心吧。」伊嘉直接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在製作去除毒素的解藥了,而且你用完還給我不就行了,有什麼好擔心的。比起擔心這些,你還是快點去吧,要是耽誤了時間就麻煩了,本來事情就已經很忙了。」

伊嘉推着他的後背讓他往外走,喻文山還想要說些什麼也只能就此咽了回去,無奈地嘆息道:「我會早點回來的,你不要亂跑。」

這種囑託孩子一樣的語氣令伊嘉心中不滿,小聲嘀咕了兩句。

看着他那氣鼓鼓的臉頰,喻文山心中的擔憂這才一掃而空,下意識地摸了下那柔軟的發頂,隨後才像是掩蓋一般迅速離去。

因為離去的有些慌亂,他下意識忽略了許多因素,比如說如果佩戴這香囊真的可以驅除毒素,又為什麼伊嘉說倒入水中只能暫時抑制……但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恐怕已經為時過晚。

而現在喻文山只是遵循着神醫的醫囑進行行動。

喻文山帶着一大群的人離去后,伊嘉便將酒想進辦法扛到了後院,雖然看着喻文山一個人提兩缸酒輕輕鬆鬆臉不紅心不跳,可是換成伊嘉,一缸酒就讓他累的小臉都紅了。

一抬頭,發現還在將藥材碾成粉末的書生正坐在地上與他對視,這人還特意選了個涼快太陽照不到的地方,顯得十分愜意。

伊嘉忍不住用譴責的目光看向他,或許也覺得坐着看着一個孩子搬動酒缸是在太缺德,書生想了想,尷尬道:「我幫你?」

伊嘉眼睛一亮,矜持道:「既然你主動想要幫忙,我就滿足你的願望吧。」

「……是是。」書生早已不想跟他打嘴遁,上前就想要抬起酒缸,可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低頭一看,酒缸紋絲未動,他自己倒是累的氣喘吁吁。

書生:「……」

伊嘉:「……」

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伊嘉宛如驅趕蚊子一般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還是研你的磨去吧。」

書生鬧了個臉紅,乖乖坐回原地,心中悲戚,他的力氣竟然連個孩子都比不上!太慘了!

好不容易將酒抬過去,鐵鍋也終於燒開了,伊嘉連忙將一勺酒盛入瓷瓶之中,便站在另一邊等待着結果。

經歷了不知漫長的多少時間,他終於聽見有水滴的聲音,心中陡然一松。

可算是成功了。

蒸餾會將水和酒精分離,水的那一層落在中間的缸中,收集起來與方才碾成粉末的藥材混合在一起,成泥質的質地后,再搓成長條,這個時候簡易的香就做好的,點燃后就可以使用。

那邊女子們正排隊清洗身體換上新衣,時間也差不多了,伊嘉便將這香送到室內,囑咐她們務必要站在香前熏一熏才能來到後院。

或許是他年紀尚小,長得還很精緻可愛,女子們看見他並沒有生起緊張厭惡的情緒,聽話照做后,便一個個走到後院。

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下坐落在中心的器具,隨後才對伊嘉行禮,等待着安排。

等到有三個人湊齊后,伊嘉這才給了她們一匹白佈道:「你們三個一組,一個人將白布裁剪成長方的形狀,一個人在兩側挖出繩子能夠通過的小洞,最後一人將繩子穿進洞中系好,然後交給我。這就是你們在這裏的工作了。」

女子們不明所以,面面相覷,有一膽大的女子忍不住問道:「我們聽說來到這裏,一是為了防止疫病傳染我們,二是為了幫助神醫拯救懷寧。請問小公子,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可以拯救懷寧嗎?」

顯然喻文山在路上就跟這些人打過招呼,她們見到伊嘉時並沒有太過吃驚,但仍舊憂心忡忡。

她們的丈夫、親屬、子女或多或少都染上了疫病,儘管幸運的自己沒有染上,但也內心無比擔憂。

正是因為聽說有人能夠拯救懷寧,她們才鼓起勇氣聽從安排,可她們心中仍舊想要確認,想要讓神醫親口承認。

「當然可以啊。」伊嘉沒有輕視她們的意願,甚至給她們主動解釋道,「你們製作的是一種名叫口罩的東西,只要佩戴就不容易感染疾病。首先能夠保證你們的性命無憂了,其次呢你們在外幫忙的家人縱使會頻頻接觸患病者,只要有着口罩在,就也不用擔憂!」

「先阻斷這疫病的進一步傳播,我之後才能一心一意解救那些患病之人,所以你們製作的速度越快,治療的進度就會大大增加,這可是很重要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嘍?」

如此詳細的解釋,皆令女子們眼前一亮,眼中無意間綻放出光彩。

從未想過,什麼都幫不上忙的她們今日竟然能夠起到這麼重要的作用!

這一瞬間,她們的內心波瀾澎湃,凝聚起無盡的勇氣,只要是為了家人,只要是為了拯救所愛之人,她們就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

「多謝小公子指點,我們這就去幫忙!」於是女子們鬥志昂揚拿起布料,都不需要伊嘉的催促,很有效率地霸佔了一張桌子,開始嘗試製作。

甚至接下來凈身出來女子都不需要伊嘉管理,前面的女子就會叫住她暗中叮囑什麼,然後三個人就會自動湊成一個小隊,高效地製作口罩中。

幾乎沒過多長時間,第一批口罩就新鮮出爐了,而且剪裁的很是精緻,挑不出什麼問題!

這不禁看的伊嘉十分驚訝,這效率簡直比外面那群習武搭帳篷的男子們還要高,絕了!關鍵時刻,還是得女人當家啊!

因為這神一樣的速度,令伊嘉工作進度大大縮短了不少。

等到蒸餾出來的酒精出來一些后,便噴灑在口罩上進行消毒,然後密封保存送到最前方的帳篷去,所有人都需要佩戴。

口罩這邊的製作順利進行,伊嘉便無需自己看管了。

他直接將事情都交給了書生負責,讓他模仿著對口罩殺毒然後密封起來。

書生沒想到他會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反覆確認了幾次后還有些恍惚。

通過這段時間,他已經完全了解了伊嘉想要救助懷寧縣的心,也真正看到了伊嘉的努力,一股熱流在他的胸口流淌,他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請小公子放心,我雲德保證完成任務!」

伊嘉將做成熏香的藥材拿好,對他點了點頭,鼓舞道:「那這裏就拜託你了。」

然後便與喻文山一起走出了衙門、

邊走還邊小聲道:「原來他叫雲德啊,說起來一直以來都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喻文山無奈地扶額:「好歹你也問一下一同工作夥伴的名字吧,就這麼放心他?」

伊嘉信誓旦旦保證:「學醫的人都不會是壞人,沒問題。」

「……」喻文山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他太過純真善良,還是應該吐槽他沒有見過人間的險些。

但不可置否的是,他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希望伊嘉能夠就這樣繼續保持下去。

世間惡人心機的深的人非常多,但有伊嘉這樣的人存在,才會讓人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

兩人朝着搭建的簡易帳篷走去,聽說幾乎已經完工,輕症和中症的患者都自覺聽從安排來到帳篷里,就差那些行動不方便的重症患者了。

於是伊嘉開始了下一步的行動。

幾乎還沒走到帳篷附近,遠遠就能看見那邊喧嘩的吵鬧聲,似乎百姓都對自己的前途感到不安,拚命地詢問著自己將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光是放眼望去,就能看見每個帳篷附近都聚集著黑壓壓的人群,這染上疫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還好他們機智的將三個帳篷離的有相當遠的距離,才能夠避免交叉感染。

伊嘉率先來到的是輕症病人這邊,將帳篷內的四個角內裝上熏香后,才問向一旁管理的侍衛,這裏大概有多少人。

侍衛估摸了一下:「輕症病人大概有九百多人,中症病人五百人,中症病人兩百人。」

這倒是比伊嘉想像的還少:「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嗎?」

「應該是。」侍衛尷尬道,「不過在鎖城門前,似乎有很多人得到了消息,紛紛攜家帶口的逃走了,但都是一些身體健康的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知道他們後來會怎麼樣。」

「什麼。」聽到這個驚天消息,喻文山愣住了,他開始幻想若是攜帶毒素的人不小心感染外面的人,將會造成怎麼樣大的影響。

不過好在伊嘉還算淡定的提醒道:「如果離開這片被毒素侵染的土地的話,他們的身體狀況會好很多,就算傳播給別人也都是些輕症,只要不持續射入毒素,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不用恐慌。」

這才令喻文山鬆了口氣,可是面前九百多個患者同樣是個頭疼的問題,他有些嘆息地看向伊嘉:「他們應該接受什麼治療?」

「輕症的人只要一天三頓保證喝葯,很快就可以治癒。」伊嘉還沒把他們這小問題放在眼裏,「不過藥材夠不夠是個問題,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吧,只要保證兩件事:一不要讓他們到處亂跑;二保證每個人都有葯喝。」

伊嘉認真地豎起兩根指頭,鄭重向他開口。

一旦涉及到治病的時候,他往往都會十分嚴肅,不會拿病人的身體開玩笑。

「至於每日的用水,暫時從別的河水調,如果缺水的話我給你的藥材的粉末還有剩餘嗎,可以保持凈化一天,第二天需要重新投入粉末,如果沒有了就上我這裏取。」

喻文山卻正色否定了這個答案:「我會找到備用的水源的,不要浪費你的保命藥材。」

伊嘉眨了眨眼睛,有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要解釋,但卻無法說出口,只能保持沉默。

倒是喻文山發現他有話要說,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但伊嘉卻已經轉過身,隨意擺了擺手:「那就交給你了,記得佩戴好口罩每日更換哦。」

等到伊嘉來到第二個帳篷內,便能看見正在發熱的一眾患者正隨意躺在簡陋的白布上,無精打采,連說話聲都低了很多。

這樣的狀態明顯比第一個帳篷要糟糕一些,伊嘉戴上手套隨意給一位患者把了脈,發現他們大概相當於季同的隨身護衛那樣,有很多毒素的殘留,不過還不至於威脅生命,高燒正是人體自我修復的機制。

恰巧季同也在這裏幫忙幹活,見到伊嘉來了,立刻雙眼放光地跑過來打了個招呼:「小公子,你終於來了。這裏的人都很虛弱,還好你來救他們了。」

可當他看見伊嘉隨手放下患者的手腕,眉宇卻始終蹙著的時候,便心頭倏地一跳感到不好:「難不成這些人……很難治?」

「怎麼可能!」伊嘉頓時不服輸地看向他,「這種程度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連難題都算不上。」

季同納悶了:「那小公子為何會露出這種苦惱的神色?」

伊嘉鬱悶地看着他,忽然問道:「你會針灸嗎?」

季同傻傻搖頭:「不會啊。」

伊嘉嘆息:「那你覺得這裏這麼多人,誰會針灸?」

季同想也不想:「那肯定只有小公子啊!」

「這不就對了嘛。」伊嘉一攤手,「我只有一個人,這裏卻有幾百個患者,而且後面還有重症患者等待救治,我哪能治得過來啊,累都累死了。」

季同一琢磨可不就是這樣嗎,雖然小公子能治病,但也不能全交給他一個人辦啊。

但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眼前一亮:「對了,我聽說懷寧有好幾個醫師都因為感染而被轉移到這帳篷了,或許可以請他們幫助!」

伊嘉一想,也茅塞頓開,兩人一拍即合分頭去尋找醫師。

不一會兒季同就快步走過來,說找到了個年紀有些大的醫師。

「聽說他就是堅持不要你藥方,結果連一個人都沒治下來的什麼名醫……還名醫,真的要找他?」

季同將伊嘉引到一處病床前,撇了撇嘴不屑地冷聲道。

伊嘉幾乎不用費力就找到了那名醫師,因為那位滿頭白髮的老者明顯在掙扎着什麼,周圍還有不少戴着面巾的侍衛在幫忙按住他不讓他胡來。

而走近一些便能夠聽見,老者嘴中念叨著是要去治病救人不能呆在這裏浪費光陰。

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想着救人,起碼伊嘉很佩服老醫師的想法,他主動走到老醫師的面前,上下打量著對方滿意道:「看來您身子骨還很硬朗,那我就放心了。」

老醫師見一個眉眼稚氣未脫的少年笑盈盈看着他,一時間也有些茫然了:「你是誰?」

率先認出伊嘉的是兩側控制住老醫師的侍衛,當即有人興奮地對老醫師提醒道:「兆先生,這位就是我說的來拯救我們懷寧縣的神醫,伊嘉小公子。」

「……什麼?」兆醫師防備耳背似的眨了眨眼睛,有些獃滯了,「神醫?你們說的神醫,就、就是面前這個還未及冠的小兒??!」

顯然他早就聽說了神醫的名號,但打從心底對同行嗤之以鼻。

他從醫數十載對這疫病都感到十分棘手,哪裏多出來個神醫,只看一眼就會治病?開玩笑呢??

而現在乍一聽神醫的年紀,越發覺得這些人是以為他老眼昏花糊弄鬼呢。

「你們在瞎鬧什麼,懷寧縣都變成這樣了,你們還不放在心上,甚至還拿這件事取樂!」

兆醫師氣得手背一個勁的抖,差點就要氣暈過去,侍衛連忙解釋道:「別看小公子年紀小,實力那是實打實的,可不是在開您玩笑,這些帳篷還有面巾都是小公子叫人準備的,對,還有那藥方,也是小公子提供的。」

兆醫師狠狠罵道:「別提那藥方,老夫從業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那種藥方,簡直就是在胡鬧,怎麼可能救得了人呢!」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饒是侍衛也覺得有些尷尬,季同更是心中憤憤不平,看不是看對方年事已高,差點就要擼袖子揍過去了。

他本以為脾氣本來就不好的伊嘉會更加發怒,沒想到扭頭看去,伊嘉表情還算平和,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模樣。

他只是靈機一動朝兆醫師挑眉道:「那我到想要問問先生,您可懂穴位?」

兆醫師冷笑:「學醫之人自然會懂!」

伊嘉:「那敢問第一針肩中俞、第二針魂門、第三針三焦俞、第四針天宗……」

他像是被天書一般,念叨了整整八個穴位,直到最後一針結束后,他再次看向兆醫師:「這八針可治療什麼?」

兆醫師沉思琢磨半晌,也沒聽說過有這種施針方法,直接怒懟道:「我看是狗屁不通!」

「好!」伊嘉勾唇一笑,揚起的眉眼儘是得意,「那我現在就親自施針,你可要瞧好了,這八針下去,到底會發生什麼。」

說罷,直接點了附近一位病人,讓他脫去上衣,背對着自己,隨後從腰后抽出了銀針。

運用起內力,雙眼一凝,猛地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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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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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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