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同學電話

143 同學電話

刀鋒過後,溫熱的液體噴了出來——

噴得兩人全身上下都是。

「嗚——嗚——」不知道是從嘴裏發來的聲音,還是從切口處發出來的聲音。

「咯吱——咯吱——」那是椅子扭動的聲音。

「啊——啊——」這是什麼聲音?是門邊傳來的。

姚高峰扭頭一看,只見姜怡寧蹲在地上,拚命地扯著頭髮。

那聲音就是她發出來的。

「孩子——」他操控著輪椅想過去安慰她,畢竟她是無辜的。

他不動還好,這一動,那姜怡寧更加害怕,馬上站起來,驚恐地向門邊退去,然後一拉開門就拚命地跑了出去。

他以為,姜怡寧跑出去肯定會報警。

當然,他在來之前就想到了,以命抵命。

所以,他沒有逃跑,就坐在房間里等著警察來抓他。

可是,警察沒來。

他不吃不喝地坐在這裏等了兩天警察都沒來。

極度的飢餓誘發了他強烈的求生本能。

他從地上撿起姜怡寧買回來的燒鴨,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甚至連一點骨頭都不剩下。

警察沒有來,那說明就是天意。

他開始冷靜下來。

出奇的冷靜,完全不像一個剛殺過人的人。

現在的他又不想這麼快被警察抓去了,因為他覺得他還有兩件事沒有完成。

一是他想讓女兒叫一聲爸爸。

二是他想促成睦男來繼承凌純雪留下的那麼大一筆財產。

所以開始親理現場。

濺開的,以及淌在地上的血液都已經幹了。

他找來毛巾、鋼絲球和水桶,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將地板和傢具擦拭乾凈。

他將自己和姚錢的衣服都扒了下來,丟進洗衣機里全部清洗乾淨。

他找來針線,將姚錢脖子上的切口縫好。

他用毛巾,沾著水,把一絲不掛的姚錢洗的乾乾淨淨。

一個難題把他給難住了。

那就是把姚錢安頓在哪裏呢?

他把目光瞄向了那個大冰箱。

他把冰箱裏的冰凍的食物和隔板都取了出來。

他想把姚錢放進冰箱裏。

可他做為一個殘疾人的他,想盡所有辦法都辦不到。

最後,他只得用那把剃骨刀,將那具遺體分割成幾塊,這才放了進去。

雖然現場處理好了,但他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的犯罪行為,所以他必須得抓緊時間去完成他想做的兩件事。

讓睦男繼承遺產,這個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只要把睦男是凌純雪的女兒這個秘密公諸於世就可以解決了。

而讓睦男親口叫自己一聲爸,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畢竟他自己知道罪孽沉重。先是用卑鄙手段強姦了她媽,再又用同樣的方法讓自己的叔叔強姦了她媽,後來又間接地害死了她媽,而現在又親手殺死了她同母異父的弟弟。

所以,想叫她叫自己一聲爸爸,那真是難上加難了。

於是,他就想到了以死謝罪,以求得她的諒解。

他把所有的實情包括他犯下的罪行,都對着手機說了出來,並錄了音。

他要把這個錄音親手交給睦男,然後在她面前喝下劇毒藥物,用自己的生命來為自己贖罪,來求得她的原諒。

第一段錄音的內容大致就是這些內容。

聽錄音的過程中,四個人誰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就連平時嗓門最大的王艷都是屏住氣息在安靜聽。

錄音播完了很久,仍然沒有人出聲。

因為睦男一臉木然,沒有說話,所以其餘三個人也不敢說話。

「那,那,那——」王艷終於忍不住了,拿眼看了一下睦男,「睦男,我們再聽一下第二段錄音?」

睦男沒有說話。

「還不趕緊放?」只要是對自己的老公說話,王艷那生氣就上來了。

「好,好!」邵有富手忙腳亂的擺弄著那個手機,頃刻間手機里又傳出了姚高峰那枯燥的嗓音。

「睦男,錄音我也錄好了,毒藥我也準備好了,但我卻猶豫了,不敢去找你。我怕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給你留下終生的陰影,我是不是不能這麼自私,非要讓你做我姚高峰的女兒。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我也怕死,想想一見到你就要喝下這杯劇毒的藥水,從此死去,我真的動搖了。」

姚高峰在錄音里講,他不想死了,於是就想到要毀屍滅跡。他找來一個泡沫箱,用螞蟻搬家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把姚錢搬到他住的那棟房子裏,等全部搬了過去之後,就把姚錢丟進那個地道里,挑了一個合適的時機,用姚錢先前準備好的炸藥把那地道口給炸了。

那姚錢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主意是自己想出來的,不過姚錢想的是把睦男埋在這地道里,可現在埋進去的卻是早已被分成了幾塊的自己。

在這段錄音的最後,姚高峰又說,蘇改革給他打了電話,這就堅定了他必須把那段錄音交給睦男的決心,也就是說堅定了他必須把自己毒死的決心。

那蘇改革其實就是當年把他打成太監的高中同學蘇文*革。不過他還說,現在他已經不記恨於他,也請睦男不要記恨。

原來,睦男和阮先超一離開蘇改革的家,蘇改革就打電話給姚高峰,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聊了很多很多。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當年的恩怨已經被時間沖刷得乾乾淨淨,而現在通話的核心居然是對睦男的關心。

蘇改革告訴他,陰差陽錯睦男在和簡正談戀愛,而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他倆是親生的父女。

睦男受不了這個打擊,幾次想尋短見,要不是她命大,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且,現在她的情緒都極不穩定,應該是還沒有想開。

但蘇改革卻敏銳地意識到,那睦男肯定不是簡正的親生女兒,而且更有可能是姚高峰的女兒。

姚高峰很是驚訝,自己都是做了親子鑒定才確定睦男是自己的女兒,而這個老同學為什麼這麼肯定呢?於是他就在電話里問蘇改革:「你怎麼這麼確定呢?」

「老同學呀,你也不想想,我們哪時候才剛才懂事,而簡正比我們小了三四歲,他怎麼可能生小孩呢?」

是呀,姚高峰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那簡正根本就沒有上過初中,而是直接考上高中來上學,當時怕上不了學,簡正媽還幫簡正改了大了三歲才勉強符合要求,上了高中。

蘇改革繼續說,「你不記不記得,簡正和凌毣枏兩個人的耳垂都特別大,當時我們還笑話他們有夫妻相。」

「是有這麼回事。」

「但是,現在睦男的耳垂卻很正常,甚至是有點偏小,這個像誰?不就是像你嗎?」

「是呀,這一點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老同學,不瞞你說,真不如你,我還是去做了親子鑒定,才敢確認睦男就是我的女兒的。」

「那就是說,你已經知道了睦男就是你的女兒了?」

「是的。」

「那你就太不負責任了,現在睦男都這樣了,你都不出來說句話?」

「我是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我現在就去跟她說清楚。」

他們又講了幾句,就匆匆把電話掛斷了。

姚高峰已經不再猶豫,他一掛斷電話就準備錄這第二段錄音。錄好后,他就按蘇改革告訴他的地址,趕到了周姍姍家等睦男。

姚高峰還在錄音里說,簡正是個非常優秀的人。那時候他們一起上學,他對簡正就是那種羨慕妒嫉恨的感覺,不過他打心眼裏還是很佩服他的。

如果睦男有機會跟簡正在一起,他也就放心了,同時也祝福睦男和簡正。

這錄音聽完了,但大家都有點尷尬。

這睦男才剛和阮先超結婚,可這姚高峰卻在遺言裏祝福睦男和簡正。

不過這份尷尬只是一瞬間的事,大家更多的還是關注著睦男的表情和感受。

可是睦男卻還是一臉的木然,好像這些事情都跟她無關一樣。

真的,睦男的心已經麻木了,這段時間以來,她經歷了太多的事。分開來每一件事都可能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但當這所有的事都同時向她壓了過來,她又怎麼抵擋得住?那其實不是她沒感覺了,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

情斷是痛,當斷不斷是至痛,不當斷卻斷那是痛到深處不再痛,剩下的只有麻木。

親離是痛,橫死而離是至痛,橫死皆因己那就全成了恨,而這恨雖擠滿心胸,卻瞭然緲緲無歸處。

睦男現在只是一隻會喘氣的高級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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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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