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廣告牌下的乞丐

七月盛夏，天熱得連蜻蜓都只敢貼著樹陰處飛，好像怕陽光灼傷了自己的翅膀似的。整個城市像燒透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小鳥不知躲匿到什麼地方去了;草木都垂頭喪氣，像是奄奄等斃;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頭髮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鑼碎鼓在替烈曰吶喊助威!

儘管現在已經是曰落西山，天色漸晚，可是迎面的風依舊使人感覺到熱氣帶來的煩躁。林揚穿着一件發黃的白色圓領衫，垂頭喪氣的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他剛剛從汽車裝具城出來，漫無目的的在熱風中行走，宛如了戰敗的士兵一般。

有時候命運就好像「強－－殲」，當你無力反抗的時候，就要儘力學會享受。可林揚覺得老天似乎連這種「享受」的機會也不給自己。洗車工都幹不成，難道要去干搬運工嗎？

老家的母親今天又和自己通電話了，同往常一樣，林揚報喜不報憂，他向母親描述著自己在大城市美好的生活，自己如何受老闆賞識，如何穿着體面的西服去大公司上班。他不知道這種謊言還能編織多久，因為他那破手機的電話費也不足了。

林揚的身邊飄過一輛又一輛的汽車，他和這些高級轎車的距離不過幾米遠，可這幾米就如同兩個世界一般。他無法知道汽車裏面的人過着怎麼樣的生活，他們即使有煩惱，會不會也比自己高級很多呢？算了吧！車裏的人根本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他這樣的一個「**絲」！

林揚不知道走過了幾條街道，此時他就如同一具喘氣的木偶一般，沒有疲憊的感覺。

「2012年新近美國荷里活大片《復仇者聯盟》今晚首映，觀看首映禮者，均可以獲得本影院珍貴禮品一份，請大家速速購票，莫失良機！」一家影院的喇叭中，不斷地播放着新電影的首映消息。

也許是被喇叭中美妙的女聲吸引，林揚停下了腳步，走到影院的海報處。那張大大的海報上面是美國電影《復仇者聯盟》的宣傳照。五個漫畫英雄栩栩如生。

坦率的說，林揚是比較喜歡電影的，上大學的時候，他就在電腦上看。看電影是一種很好的精神放鬆，好的電影可以讓人暫時忘卻現實的煩惱而沉醉其中。其實電影也是一種YY，只不過沒有小說那麼誇張罷了。

林揚看過海報之後，走到了購票處，不過很快他被購票處的價錢嚇退回來。80元一張票！

看電影放鬆固然美好，可惜代價太大，不是他這種口袋裏只有不到60元的人可以享受的。

林揚看着排隊買票的男女老少，不禁搖了搖頭。「哎，電影現在就算了，還是先解決肚子問題吧。」走了這麼久，自己也的確是餓了。

在電影院西邊的一點的地方，有一個賣麵包和礦泉水的地方。林揚走過去，「老闆，來個麵包，一瓶礦泉水，嗯...礦泉水要冰的。」

「放心吧，都是凍好的。」老闆笑着拿出了麵包和冰凍礦泉水。「一共8元。」

林揚付了錢，接過礦泉水和麵包，迫不及待的打開水瓶蓋，仰頭大喝了一口。「這天真TMD熱死人了。」他自言自語道。

林揚撥開麵包上的包裝袋，開始大口的咀嚼起來。他一邊吃，一邊觀望着四周。電影院周圍確實熱鬧。一對對情侶，小夫妻相挽著走進影院。還有的是一家老小，有說有笑的聊著天。街道上的霓虹燈開始閃爍，配合著汽車的「滴滴」。這一切構成了北中市夜生活的一角。

在麵包店的不遠處，是一塊由鋁合金製成的廣告牌，廣告牌上依舊是《復仇者聯盟》的海報，白織的燈管將那海報照的格外醒目，上面的大字寫着：他們是保衛地球的英雄！

就在這廣告牌的底下，嗯...坐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乞丐看上去好像是從出生就沒有洗過澡一般，蓬頭垢面，長長的鬍子與頭髮連成了一片，上面還有幾隻蒼蠅光顧。

林揚的眉頭不由的一鎖，看來這個世界上，比自己慘的還大有人在。那乞丐靠在廣告牌上，枯瘦的臉上，汗水和泥水混成一片。

從他身邊路過的人，莫要說給他東西錢物，甚至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從人們冷漠的眼神中，林揚感覺這個乞丐就像是世界中的另類一般。他和那副艷麗海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揚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他搖著頭，轉身走到麵包店。

「老闆，再給我那一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林揚對着老闆說道。

「好的。」老闆說着拿出了東西，「8元。」

林揚拿着剛買的麵包和礦泉水走到了乞丐的面前。他拍了拍乞丐的肩膀，那乞丐緩緩的抬起來頭，或許是燈光有些刺眼，乞丐的眼睛沒有完全睜開。

林揚也沒有多想，他將兩樣東西放到了乞丐的懷中，然後說道：「餓了吧！嗯...」說完，林揚對乞丐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了。

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雖然只是8元錢的東西，但是這讓林揚的心中好受了很多。

「年輕人，等一下。」乞丐的聲音傳到了林揚的耳朵中，聲音不大卻聽得真切。

林揚轉過身來，他看看乞丐，他將手中的麵包晃了晃，笑着說道：「大叔，吃吧，味道不錯。」

「呵呵。」乞丐笑了笑，「你是不是剛剛丟了工作？」

林揚一愣，心想他怎麼會知道，難道我臉上寫着嗎？

乞丐身體向旁邊挪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坐過來，我們聊聊。」

林揚眉頭微蹙，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不過他的身體依舊在原地。「你要是嫌我臟，那就算了。」乞丐笑了笑，然後不再理會林揚，而是低頭打開了麵包，他用那雙黑手拿起麵包恨咬了一大口。「嗯....」乞丐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味道還真不錯。」

林揚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晃晃腦袋，走到了乞丐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這個乞丐雖說髒得很，但是並不討人嫌。林揚心想，自己在這個城市中的處境，其實也不比人家高級多少。「你怎麼知道我剛剛丟了工作？」林揚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是神仙。」乞丐仰頭喝了以後礦泉水，抹了抹嘴回答道。

「噗嗤！」林揚搖著頭笑了出來，他轉頭看了看乞丐。「你是瘋子吧。」

「你不信？」乞丐說道。

「我信。」林揚笑着說，「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乞丐不解的看着林揚。

「我是如來佛祖轉世。」林揚一邊說一邊吃了一口麵包。

「如來佛？」乞丐笑笑，「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應該是我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