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晏闊
凌蠍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裏也不知作何滋味，妖族生死對他來說並沒什麼關係，但這麼多條生命轉瞬即逝，也着實是可怕且可悲。
他暗自點頭，難怪從女妖族的日記上崩潰的跡象如此明顯，原來妖族竟在做這種天理難容的事情。
凌蠍仰望上空暗沉的蒼穹，幽幽心道：「此池子實在不該被稱為聚靈池，稱其為殞命池豈不更好更合適！」
萬人湧進聚靈池時，他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有點像東荒天欲宮煉製滔欲戩時的情景，只是當時天欲宮那是集齊怨念，而百花谷則是汲取生命力。
此番場景也不知出現幾次，真的有所謂贏家么？凌蠍猜測道。
聚靈池深處似乎未知的力量正在加劇，與人們流逝又聚集到一出的磅礴生命力相互呼應，那流動的氣息格外清晰，血腥又令人迷醉。
凌蠍隱隱覺得天殤正在躁動，幾乎要呼之欲出。但他靈魂並沒有那樣的表現，或者說至暗魔體也沉寂不動。
他強力壓制住天殤，又聚精會神凝視着聚靈池，裏面的人想要出來，想來必須以無窮偉力，破開聚靈池形成的無形界壁，或者外力破壞進程。
至於聚靈池要生成什麼東西，凌蠍並不知曉。
「唉。」
凌蠍心裏暗嘆一聲，自知無法坐視不理的他，身影一陣晃動，消失在原本的陰影中。
等他再次悄無聲息出現時，已是在把守聚靈池的入口處。
剛開始，守衛里有一人明顯聽到動靜就狐疑瞥了入口處一眼，而後又看看大家此時的反應，似乎無人在意也無人發覺。
持有警惕心和敏銳觀察力的妖族守衛，轉過身去，又突然回頭凝視凌蠍所在的位置。
卻再次一無所獲。
可就是剛放下懸著的心臟之時，意識卻陡然失去支撐力，身體倒下的瞬間，他眼中是同伴同樣頹然跌倒的景色。
「竟如此不堪一擊。」凌蠍無奈道了一句。
「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就在凌蠍慶幸之時，聚靈池周圍的林木陰影出，一個個氣勢驚人的百花妖族顯身出來。
果然如此儀式沒幾個厲害人物，倒顯得不太正常了。
他眸中開始冒出冰寒的藍光，天殤隨手一甩，魔氣劃過一筆彎曲的弧度，就此擊在聚靈池的屏障上。
而凌蠍自己的身體也挪移像修為較低的妖族，逐個擊破是他此刻所想的對策，同時眼角餘光仍然關注聚靈池。
但願你們造化是吉非凶。
可下一秒，聚靈池中的反應卻是讓他心情跌落到谷底，一部分妖族瞬間化為血氣，魂靈被抹殺得一乾二淨。
無法外力拔除屏障，裏面的妖族力量又微乎其微，着實是場死局。
……
聚靈池中，妖族浮浮沉沉，一道魁梧的身影尤為顯目。
不同於意識喪盡的其他族類，他記憶翻騰，更加激起內心的怒火和悲傷。
「大哥，你陪着娘親，跟他們走也不一定是壞事，若修為有成，我會回來的。」
「這小女娃是頂好的太陰體質，足可助我們修成丹藥。」
他竭力站立起來。他衝撞過去，心跳得厲害，但義無反顧，又無奈一招被擊穿妖體，吐血暈倒。
小妹被拖走的景色，反覆在記憶上演，他恨自己的無能，也恨那群黑色的人。
他，晏闊，要將這些蛆蟲碎屍萬段，扔回十八層煉獄，永受業火折磨。
聚靈池的生命力像河水般悄悄地匯聚在一處。
晏闊強壯的手臂瘋狂撕扯，澎湃的妖力似乎就會衝破困住他們的屏障。
在這種情形之下，在場與凌蠍廝殺的妖族不禁惴惴不安，造就了什麼了不得的凶物？
凌蠍也驚疑不定，他自己還從來沒聽到其他妖族如此撕心裂肺的怒吼，如此強烈的情緒。
他看着晏闊，彷彿看到無法自制的自己，凌蠍能自己把控一些理智。但聚靈池中晏闊所幻想的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那些令他驚怒和心碎的幻象的聲音又是怎麼樣的呢？
……
狂怒的情緒可醞釀出毀天滅地的狂風暴雨一般，晏闊覺得天雷在他心中轟轟狂響；而他站在深淵之上渾身哆嗦顫抖，急於要知道出來的是什麼，也急於擁有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可是，漸漸，他意識也開始模糊，雙手抓不住出來的力量，無法掌控。
腦海中卻是一種無名的東西，一片混沌。支撐着意志力的結實的記憶線索，相繼瓦解，好似驚濤駭浪過後，除了灰土瓦礫和斷垣殘壁之外一無所有。
他根本找不到其思想的邏輯，以及所有的信念，或者說，根本認不出自己了。
他只覺得一個沒有內外的軀體搖搖晃晃在怒濤的大海中浮沉，世間的人皆如螻蟻，世道把他改頭換面，不由自我。
他嘗試回憶起一些東西，可是沒用，每當記憶重聚，就有一段暴怒的情感把它撕得粉碎。他自己也會當場糊塗起來，弄不清這種荒謬的情形究竟是如何發生。
為何站在此地？
為何不顧一切也要與萬人爭死？
聚靈池旁邊廝殺的人，又是扮演什麼存在？
倘若那殘碎的身影，是唯一的意義，那就沉淪入無邊地獄罷，毀滅眼前的一切，追上它。
晏闊懸浮在池水上，磅礴的血氣風捲殘雲一般沖入他的體內，他的眼中煞紅一片。
妖血妖魂重塑，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他憤怒地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腦袋:「我要宰了你們！」
「畜生，畜生！」
震顫的音浪滌盪開來，他雙拳轟殺四方，力量越來越大，而隨着吸收完畢，屏障噹啷一聲竟從裏面出現裂痕。
這力量可非同小可！
還在糾纏的妖族驚慌卻不閑着，有一個急忙抽身離開戰團，躲避到一個陰影處，也不知擺弄了什麼法器。
頓時有五條大腿粗的鎖鏈激射而出，牢牢鎖住脫困的晏闊，猝不及防之下，晏闊也來不及反抗，就被束縛了。
雖然他拚命晃動掙扎，但鎖鏈源源不斷的妖氣像是安眠神葯一般，催眠着他，竟緩緩沉睡。
凌蠍眼神寒冷，趁此機會，渾身魔氣法氣暴漲，擰斷了兩個妖族的脖子。思量之下，閃身躲開眾妖的注意力，一刀刺中晏闊，疼痛刺激着他再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