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功德無量

每個月二號東嶺山腳下都會有一場盛大的集會。

在偏僻的一個角落裏，或老或少三四十個人圍着一隻棕sè小狗哈哈大笑着，這隻小狗並沒有什麼特別，學名中華田園犬，咱們都愛稱牠「土狗」。在這隻小狗旁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皮膚白的有些不像話，病怏怏的，而他手中拿着一本泛黃的書籍。

此時他盤膝坐在地上，雙眼仔細著盯著書上的內容，似乎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靠在他的腿邊的，有一張不大的硬紙片，書寫着「天降神狗，懂人言，會算數，五千一口，絕不還價。」

一旁的老人小孩站在一邊，對着小狗笑問著，「一加一等於幾？」

小狗汪汪兩聲，算是回答。

「好厲害啊。」一名小孩子鼓掌雀躍道。

「轉一圈轉一圈。」旁邊一個四十多近五十的大媽出聲道。

那小狗果真繞着原地打了個轉。

「來來……點個頭。」

小狗點點頭。

「真神了！」

「這狗怎麼養的，真夠厲害的。」一旁的老大爺讚歎道。

「媽媽，我想要。」一名牙齒都沒長齊的孩子指著那小狗撒嬌道。

父母拗不過孩子，只好試探xìng的問向那盤膝坐着的孩子，「小朋友，便宜些賣給我們好嗎？」

那盤膝坐着的男孩用手指輕輕指了指紙板，並未答話。

那對夫妻臉sè尷尬，正想要繼續詢問，人群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就是他！」一名滿臉麻子的年輕人撥開人群，站在那看書的少年面前，指着他怒罵道，「就是這個癟三偷了我的狗。」

恰在這時，三名身高馬大，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出現在了麻子的身後。

其中一名胖子走上前，蹲下身子問道，「小孩，這狗是你的嗎？」

說話間那胖子一手指著小狗，眼睛瞥向周圍又補充的問，「你父母呢？」

小孩子放下書，用手指勾了勾那隻小狗，只見那隻小狗聽話的饒了半圈，躲在了他的身後，「這狗是我的，怎麼了？」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那胖子努力裝出可愛可親的樣子。

「秦東。」秦東將書放回懷裏，「如果想買狗的話，五千一口，概不還價。」

「這位叔叔說你的狗是偷他的，你有什麼辦法證明這隻狗是你的嗎？」那胖子臉上堆起了笑容。

這話明顯問的有些偏頗，明明是哪麻子臉先說的這狗是他偷的，當然要麻子臉舉證說明這狗屬於他，可這看似是管理員的人竟然張口就向自己要證據，明顯是要訛人。

秦東冷笑不答。

那對夫妻里的丈夫皺起了眉頭，雖然這狗自己買不起，可也不願意就這麼着被人訛走，「你應該先問問這個人，怎麼證明這隻狗是他的才對。」

那胖子管理員瞅了一眼這男人，「剛才他都已經跟我們說過了，跟這狗毛sè，樣貌都正確，所以我們這才找來這邊。」

這明顯就是以權勢壓人，一個特點沒說，就說他已經都說過了。再者說了，毛sè樣貌這些表面的東西誰看不到，說不出來？

麻子佯裝仔細看了幾眼那狗，連聲道，「沒錯，這就是我的狗。」說罷，他伸手一掌扇向秦東。

秦東向後仰起，想要躲開，卻因為背後坐着的那塊石頭，使得他臉上被結結實實挨了一下，轉瞬間他的嘴角流出血來。

「你怎麼打人？」那對夫妻攔在麻子臉面前，「你說這狗是你的就是你的？剛才我們可都見了，這狗可聽這小孩的話。」

一旁第三名穿着灰sè管理員服裝的男子臉一橫，「我們的話你也不信？」

那原本跟在夫妻身邊的六七歲孩子，有些卻生生的問向秦東，「小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秦東嘴角泛起笑容，「你喜歡這隻小狗么？」

「喜歡啊！」小孩子出聲答道。

「你帶着爸爸媽媽去別的地方轉轉，你走九百個步，小狗就去找你了。」

「真的？」小孩子一臉驚喜的看着秦東。

「嗯！」秦東點點頭。隨後他抬起頭看向那對夫妻，「這架勢，您也看得出來，我不想連累兩位，您還是帶着孩子趕緊走吧。」

說罷不待那夫妻答話，秦東將地上的小狗抱起，送到哪麻臉面前，「走路要小心，別被車撞了。」

麻子臉一把摟過這小狗，怒狠狠的瞪了一眼秦東，只是他臉上藏不住得意的神sè。

那穿着工作服的胖子皺着眉頭指了指秦東，「看你是小孩子就不跟你計較了，學什麼不好，學人偷東西。」說罷帶着人離開。

「這世道是怎麼了？」夫妻里的男人氣道。

一旁的妻子也哀嘆連連。

秦東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安慰道，「沒事，壞人自有惡報，好人當有好報。」

「爸爸，媽媽。快走啊，哥哥說，我只要走九百步，小狗就會回來了。」那小孩子數着步子向外走去，「五……六……七……」

這對夫妻又嘆了一聲，這才跟着孩子離開。

走出人群的麻子臉，和三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漸漸來到人群較少的地方后，那麻子臉對那胖子諂媚道，「還是王哥您厲害，兩句就把他們都哄住了。」

「少說廢話。」王胖子點了根煙，「錢呢？」

麻子臉急忙從口袋裏掏出錢來，塞進王胖子的手裏，「這五百塊錢，幾位去買點好酒好肉。」

王胖子皺起了眉頭，不滿意的說道，「就五百？你也見了，這狗可真的能聽懂人話的，別說五百，到時候你賣五千，都能賣出去，怎麼才給我們哥仨五百，這怎麼分？」

「我這不是小狗沒賣么？身上沒那麼多錢。」麻子臉苦着臉道。

「少扯淡，要不你就把狗給我們，要不就分我們一半兩千五。」王胖子生氣道。

「誰出門帶那麼多錢啊？」麻子臉討好著說道，「您大人也不是缺錢的人，要不您容我兩天，這狗賣了，我再把錢給您送來？」

「放屁。」王胖子罵道，「他娘的，你是要自己把鞋脫了，把錢給我們，還是讓我們動手？」

麻子臉一驚，隨後終於垂頭嘆氣的搓了搓鞋子，把鞋子退了下來。沒想到他們竟然能猜到自己錢藏在鞋子裏。

麻子臉剛剛把錢攥在手裏，王胖子一把拿了過來，「這是一千五，還差著五百塊呢？」

跟着王胖子的兩個人也不說話，伸手就去掏麻子臉身上的衣服，轉眼，又翻出幾十塊零錢。

「大哥，坐車吃飯的錢，您總得給我留點吧？」王麻子急忙道。

「自己想辦法。」王胖子皺着眉頭，看了看眼前剛剛從鞋底拿出來的錢，罵道，「真他娘的臭。」幾個人拿了錢，這才罵罵咧咧的離開。

一幫傻冒，麻子臉走在路上忍不住想要笑出來。這懂人言，會算數的小狗，要是拿到省城裏去賣，萬把塊也是有的。兩千多又算的了什麼？

思索間，他不時地逗著懷裏的小狗。

這小狗也夠聽話，不吵不鬧，就那麼靜靜的任由自己抱着。不僅如此，自己讓他算個數，蹦蹦跳跳，也言聽計從。

也不知道那小傢伙怎麼就能教出這樣神奇的狗來。

可恨那三人把自己坐車的錢都弄走了。

突然間，原本抱在他懷中的小狗，毫無徵兆的跳了起來，躍向了大馬路zhongyang。麻子臉大罵一聲趕忙去追，「小祖宗，財神爺，您別跑啊……」

麻子臉邊追邊左右相顧著，別這時候突然衝出一輛車，那可就玩完了。

路兩邊空空蕩蕩，別說車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麻子臉放下心來，拔腿就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人一狗追逐著，麻子臉額頭上已經遍佈了汗水，而他的嘴唇也有些乾咳。

不過跑在他面前的那隻狗，可是未來家致富的祖宗，怎麼着都要追上。

他立刻提起力量追上去。

突然間一輛貨車從路邊毫無徵兆沖了出來，正正的撞在了麻子臉身上。

麻子臉身體倒飛起來，落地后又翻滾了幾圈，這才停下。

過了片刻，一張白皙的臉突然出現在麻子面前，而在這張孩子臉的懷中，抱着正是他的財神爺能聽懂人話的小狗。

「是你？」麻子努力從口中擠出幾個字來，就是這幾個字，也讓他痛不yù生。

秦東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麻子的身子已經不規則的扭轉着，顯然多處骨折。

「記起來了？」秦東笑着問道，「前些天你還去山上找我師父看祖墳風水，想要看看如今能不能財。」

「我師父告誡過你，莫要行騙，做這有損yīn德的事情，否則你必會失財而丟命。」秦東頓了頓續道，「祖上yīn宅護佑扶持，總歸是有限的，你年輕的時候，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可如今也是有房有地有正經工作的人了，怎麼就不走正道？」

麻子惡狠狠地看向秦東，就好像要吞了他一般。

秦東冷笑着，「你以為你被車撞成這樣，現在怎麼還能睜着眼睛跟我說話？就在剛剛，我為你施針四十九處，吊著你的xìng命，你現在才能活着。」

「你要是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拔了針。」

麻子眼睛裏露出將信將疑的神sè。

秦東掐着手指算了片刻，這才正sè道，「我雖然沒有我師父那樣的功力，也能推算出來，兩rì后你母親因你病危住院，七rì后，你的妻子會抱着你的兒子離家出走，隨後家裏會落下天火，燒的家裏一乾二淨。從此你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了。」

「你這樣的人死有餘辜，只不過我師父挨不住你母親苦苦哀求，這才讓我下山救你一次。」秦東拍了拍懷中的小狗，「去找那孩子吧。」那小狗聽話的從他懷中跳了出來，奔向遠方。

「我只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一輩子。」秦東說罷便直起身，想要離開。

躺在地上的麻子看見他要離開，立刻一臉焦急，「救……我……」

「路過的第四輛車，會把你送到醫院的，你自己好自為之。」秦東邁著步子緩步離開。

似乎隱約間，麻子記得前不久，自己的母親非要帶着自己去東嶺山上的破廟裏，去看找一個老頭看祖墳風水，順便還給自己算了算命。麻子自己是不信這些的，可耐不住母親非要拉着自己去，也只好陪着。

那時候老道士就說了，自己三月之內必有血光之災，當時自己還嗤之以鼻，想着這老道士，肯定是以此為借口，想要騙母親的錢。

想起來那時候，那老道士就說自己所在的公司馬上會倒閉，自己也會丟了工作，甚至還點醒自己，千萬不要做以前的不法生意。

可自己自從沒有工作之後，家裏總要開銷，吃穿用度，也只能靠賭術之類的騙點人，才能混來點錢過生活。

那時候，自己母親都為那老道士跪下了，讓他收錢解災，結果還被那道士退了回來。

回想來，那老道士所說果然應驗了……

躺在地上的麻子看見他要離開，立刻一臉焦急，「救……我……」

「路過的第四輛車，會把你送到醫院的，你自己好自為之。」秦東邁著步子緩步離開。

麻子睜著大眼睛努力瞥向路的遠方，口中喃喃數着過往的車輛，「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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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集市不遠的地方，一名五六歲的小孩，邁著步子，在原地繞着圓圈，口中也喃喃數着，「第一百九十七……」

一旁的夫妻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小哥哥是逗你的，你就算數到九千，那隻小狗也不會出現的。」

孩子倔強道，「不會的，小哥哥說了，只要自己走九百步，那小狗就會來的。」說完這句話，孩子臉上掛起了思索的表情，「我剛才數到多少了？」

男人眼珠子一轉，「你數到八百九十七了。」

「哦！」孩子點點頭，又邁前一步，「八百九十八……八百九十九……」

「九百！」孩子立定在原地，睜著大眼睛看向周圍。

「好了，數夠了，小狗也沒有來，咱們也該回家吃飯了。」男人呵呵笑着，去抱孩子。

「小狗，小狗……」孩子突然間驚叫了起來。

在不遠處的地方，正是那隻聽的懂人言的小狗，奔跑着向孩子衝來。

一旁的夫妻兩人，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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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偏僻的角落，秦東靜靜的盤膝坐在地上，此時他明顯感覺到天地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向著他體內涌去。緊接着這股清涼之意，在身體內遊走着，隨着這股氣息漸漸與自身感覺向融合，他便驟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師父果然說的沒錯，積攢功德，便能積攢功力。

秦東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剎那間他便覺得四肢百骸都好像被瞬間清洗過一般。

秦東握了握拳頭，明顯感覺到自己力量更加充盈了。

很小的時候，秦東便現自己能夠控制動物，早些時候只能是簡單想小昆蟲。遠遠的就可以讓吊在樹上的蟲子懼怕的蜷縮起身子，再到後來，貓啊，狗啊，也能控制一些，到最近，甚至能夠教會小狗聽懂人的語言。這也是隨着他功德越來越深，才帶來的結果。

「老大！」王胖子腆著臉走了過來，此時的王胖子已經脫掉了身上的工作服，「麻子臉那人，七八年前可是地方一霸，在各個村裏起課做賭，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後來還把姑娘騙外地賣錢，你說這樣的人死了便死了，你救他做什麼？」

「師父讓的，我也沒辦法。」

「你就是心善，等你吃過虧，有什麼事兒逼你的時候，就知道了，做人要狠。」王胖子撇撇嘴。

秦東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我狠一下心，你把剛拿到手的兩千多，都給我吧。」

「別別……您還是心善點好。」王胖子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