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4

我的高三是他的「高四」，就像兩張顛倒了的郵票，在此相逢。

十二年，眨眼間就過去了。回想起那段復讀時光，不知道大家是如何熬過來的。今天，我又問他同樣的問題。而這一次，劉文琪給出的答案是「目標感」。

高三，大家的目標都很清晰：考上大學。其他的瑣事都可以捨棄，這就是高三的定力。上了大學之後，生活中的瑣事越來越多，「人生大目標」就被蒙蔽了，取得的成就反倒不如高三的時候輝煌了。

在三伏天的末期，大家開啟了衝刺的生活。時間能讓所有的人卸下偽裝，露出原形。沒過兩個月，班裏就有「老生」展示出懶散的一面來。也有人蠢蠢欲動，想談戀愛。每個人的故事都不相同，也有同學家庭發生變故，從而怨天尤人的，比如說李悅茹。

毫無疑問，在復讀班裏，她是班花。李悅茹身材凹凸有致，皮膚白皙，特別是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比趙薇的還大，臉蛋兒自帶腮紅，給人一種鄰家小妹的感覺。她從走廊上經過的時候，隔壁班的男生總是向她「行注目禮」。

老天是吝嗇的，給她美貌，卻不給她智慧。這還不算，老天還要進一步考驗她。12月的時候，她的閨蜜向大家透露出了一件事——李悅茹的父親落馬了。

她閨蜜叫做郭曉芳，特別碎嘴，一臉雀斑。

那段時間，李悅茹悶悶不樂，上課無精打采。在這種情況下，郭曉芳陸續告訴了大家李悅茹更多的故事。據郭曉芳說，李悅茹在埋怨社會，痛斥不公，半夜哭訴：「憑什麼我爸爸被抓了，貪污腐敗的人又不止他自己，肯定是有人告發他。」

李悅茹把矛頭對準了「告發父親的小人」，卻無視父親貪腐的事實——貪官污吏的子女總是不能正視問題。

我們都是熱血青年，極度痛恨貪官污吏，但也不喜歡郭曉芳這樣的人，把別人的秘密公之於眾，以此來扳回自己不如李悅茹的局面。

政治老師說，做人比求學更重要。李悅茹也無法預測，自己的三觀隨着父親的入獄而崩塌，她和郭曉芳又遠非「破產姐妹」的友情。後來，大家漸行漸遠。只聽說李悅茹後來當了空姐，並被一位大款看上。

而郭曉芳呢？不好意思，對於她的生活，我們沒有任何想了解的興趣。

同一個教室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12月份的劉文琪再次迎來了自己的考驗——智齒誕生。

他的智齒沒有正常生長，而是歪著生長。牙齒長到了肉裏面，就好比嘴巴里鑽了一個釘子一樣，難受異常。拔牙需要時機，他需要等待牙齒初具規模之後，才能將它連根拔除。那段日子裏，劉文琪總是慵懶的。晚上牙疼得睡不着，他失眠了近一個月。復讀的時間本來就很寶貴，但萬事急躁不得，他要先戰勝智齒，才能認真學習。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在和智齒戰鬥的過程中，劉文琪的牛脾氣又上來了，牙疼，不能吃硬東西，他偏偏每天早餐就買一袋鍋巴吃，硬碰硬。就這樣扛了一個月，他終於熬到了拔牙的日子。

我陪他一起去了那個小診所，拔牙。

我倆已經來過幾次了，和牙醫認識了。在我看來，這個診所雖然不大，但非常賺錢。初次見面的時候，牙醫問我們是否有工作，我們說自己是學生。牙醫一聽我們的身份，就不宰我們了。如果我們開車來，這顆牙，至少要5000塊——這都是牙醫說的。

拔除智齒之後，我記得自己送給他一句話，作為安慰——如果生活是一帆風順的，那將來的回憶必定黯然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