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襲
叛軍大營佈置得很簡陋，似乎根本未想到這裏會成為宋軍的打擊目標。只有轅門一處設有箭塔，其它兩個側門連木柵、據馬等物都沒有，門口站崗的幾名士兵正站着打盹。神箭手箭不虛，將礙眼的傢伙一一剔除。朱平衝到轅門前，手起刀落，硬是將木門劈開，宋軍「嗷嗷」直叫，殺進敵營。
睡夢中的叛軍驚慌失措，拿起兵器迎戰的少，光着屁股逃跑的多。
蔣芾催動千里追風，按圖索驥徑直殺到楊欽的中軍大帳，大槍把簾籠挑上半空，拍馬就沖了進去。楊欽聽到響聲，剛睜開眼睛，明晃晃、yīn森森的槍頭正抵在哽嗓咽喉。楊欽也顧不上看是哪個在用槍對着他，雙手閃電般扣向槍桿，咦，竟然成功了。聖使楊欽兩膀用力，「嘿」地往後猛拽，長槍居然紋絲不動。他天生神力，哪個不服？今rì難道遇到鬼了不成？
楊欽使足了力氣，「啊」大叫一聲，奮力拽槍。
大槍猛地抬起，把他的身子也帶到了半空。
「呼呼」連續轉了十幾圈，蔣芾向下一甩，「吧唧」楊欽暈暈忽忽地摔在地上，眼前都是閃亮的金星啊！
在他有所動作前，槍尖「刷」地又回到了咽喉處！抬頭一看，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正和善地看着他「本帥蔣芾，楊將軍可願為國效力？」
「滾！」楊欽暴喝一聲，就想起來。蔣龍、蔣虎衝上來一頓狠揍，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蔣虎把他夾在腋下，來到帳外。
蔣芾擎槍在手，喝道「賊酋楊欽在此，投降不殺！」
眼見主帥被擒，原本就不高的戰鬥意志蕩然無存，無數士兵跪倒在地，放棄了抵抗！
朱安率領一隊人馬，跨過江上的浮橋，殺進叛軍船場。車船設計師高宣被活擒，於是噴火油、灑硫磺，一枝枝火把拋起，帶起一蓬蓬炙熱的火焰。一堆堆火焰聚合到一處，就是衝天大火。
蔣芾這邊，對降軍宣揚朝廷恩德，令其自行離去。對上楊欽，蔣芾淡淡地問道「是否願降？」
目光是溫和的，態度的誠懇的，但是這些東西背後，卻是厚重的殺氣。楊欽嚇得全身冷，低頭願降。蔣芾令蔣虎給他鬆綁，把衣服馬匹兵器都還給他，笑道「就跟在本帥身邊，可好？」
楊欽木然地點頭，如同見到天神一般敬畏。
「報，大帥！一隻敵軍自西方殺來！」
「報，大帥！無數叛軍自東邊殺來！」
蔣芾鎮定自若，只有短短的四個字「列陣迎敵！」
敵軍已經進入了視野，朱安還沒有回來，是戰是退？
「跟隨我，殺！」
蔣芾匹馬當先，沖了出去。
「殺！」
三千勇士跟隨主帥向前殺敵！
本次出征，官兵各半，是從六七萬宋軍中選出的jīng銳，實力異常強悍。能力稍微差那麼一點的，哪有資格騎馬？
陶仲文率領一心想立功的水軍官兵，頂在左翼，手中熟銅鐧砸、劈、刺、撩、撥、帶，舞得風聲霍霍，殺得鬼哭狼嚎。
「某乃魯山陶仲文是也，哪個敢與某一戰！哇呀呀！」牛爺爺威，牛眼珠子瞪得溜圓，大黑鬍子向上翹，時而還要落下來休息一會兒，白森森的剛牙「嘎崩、嘎崩」作響，真是牛氣衝天、不可一世。
叛軍中一名大將，一分手中雙鈎，來戰陶仲文。二人大戰五六回合竟不分勝負。
「哇呀呀，狗賊報上名來，牛爺爺不殺無名之鬼！」
那人叱道「狗官休要猖狂，某乃楚王太子鍾子昂是也，拿命來！」
陶仲文一聽是老賊鐘相的大兒子到了，心裏樂開樂花，別的都顧不上了，全力大戰鍾子昂。
又殺了一陣，兩名叛兵一名在左，一名抄后，同時攻向陶仲文。而一個更yīn險的傢伙，暗地裏撤出弓箭，足足瞄了三息，「嗖」地shè出一箭，直取陶仲文右肋。
陶仲文架開rì月雙鈎，猛然感覺到不好，卻已晚了。
蔣芾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邊戰鬥一邊觀察著周邊形勢，陶仲文遇險恰好被他看到。
大槍蜻蜓點水一般刺倒迎面之敵，提馬衝出！雙方距離一丈五尺有餘，難道能飛過去不成。好一個蔣芾，雙腳點鐙，騰身而起，手裏大槍化為惡魔的笑臉，脫手而出；身在半空，彎弓搭箭，「啪啪」shè出兩箭。身形飄落而下，千里追風咆哮著馳來，再有一息的時間就可以接回主人。
陶仲文左側的敵軍被大槍貫穿了胸膛，眼睛一閉，徑赴西方極樂世界去也；身後之人，被蔣芾第一箭釘在地上；鍾子昂正yù乘機斬殺陶仲文，忽聽飛來一箭，左手剛鈎奮力撩起，堪堪掃中箭矢。箭兒落在地上，鍾子昂的左手酸痛難忍，萬分氣惱，抬頭觀瞧。
陶仲文知道有人來救，遂全力應付正面的局面，敵軍偷襲之箭自然不在話下，被他一鐧擊得粉碎。帶馬回身觀瞧，看看是誰救了自己。
這時，蔣龍自左翼搶上來，拔出蔣芾的亮銀槍，叫一聲「大帥，接槍，」奮力向回一擲。
突然，蔣龍、陶仲文臉sè大變，凄厲地叫道「大帥小心！」
蔣芾不顧自身安危，全力救人，而今卻身處極度危險之中一左一右兩桿長槍殺來，身後一人飛馬馳來，鬼頭大刀摟頭就剁。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降將楊欽。
「稀溜溜」，一聲長嘶，照夜白騰空而起，前蹄將右側長槍踢飛，下落之際，順蹄將那名可憐的小兵踢至五尺開外。「噗哧」一聲，蔣龍送回的長槍將左側敵軍又來一個對穿，槍尖直至蔣芾身前乃止。這時，蔣芾堪堪回到馬背上。
「喀嚓」一聲，蔣芾後腦火花閃爍，在場的所有宋軍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蔣大帥難道就這樣……
不！
帶着衝天的怒氣，帶着滿腔傷悲，大宋男兒怒吼著，睜開眼睛，他們要把敵人撕爛，要為大帥報仇！
大帥，大帥沒有死！
蔣芾沒有死，而且活得很好！楊欽捧刀立於馬上，正視着蔣芾的目光，道「我這條命是大帥和陶將軍給的，怎可做那齷齪之事！」
原來，剛才楊欽揮刀剁碎了一枝鵰翎箭，救了蔣芾一命。
蔣芾笑道「你的命，不是哪個人的，就是你自己的！好兄弟，讓我們再戰！」
看着蔣芾的笑臉，楊欽不由得想到「要是剛才真的一刀劈向他，會是怎樣的局面？難道他能接下我這必殺一刀？」
正在胡思亂想，忽覺肩頭一陣麻癢，回頭一看，蔣虎的大臉幾乎已經貼到了他的臉上。楊欽幾乎嚇暈了過去，彷彿做了什麼錯事被別人識破似的。
「報，大帥！敵軍一部搶奪浮橋！距浮橋不到一百丈！」
蔣芾揮槍殺敵，喝道「全力擊潰眼前的敵人，殺！」
浮橋一旦有失，宋軍兩部不能相顧，後果堪憂！但是，士兵們沒有時間想這些，因為，大帥已經向前殺去，大帥殺到哪裏，咱就殺向哪裏，跟着大帥，啥時候吃過虧？
三千鐵騎，以蔣芾、陶仲文、張伯奮等人為箭頭，在槍林中前行，刀頭在流血，傷口在流血，心卻是熱的！
「大帥，敵軍距浮橋五十丈！」
蔣芾厲聲喝道「三十丈再報！」
騎兵的長槍在鮮血中飛舞，閃亮的馬刀在曙光中跳躍，懦弱的心靈在戰火中堅強，年輕的肩膀在重壓下成熟，倉惶的叛軍在打擊下崩潰！
「敵軍距浮橋三十丈，敵軍要放火！」
「十丈再報！」
霍地，眼前空闊一片，再沒有戰鬥的敵人，原來已經殺透敵陣！
蔣芾喝道「全軍回戰！」
勇士們掉轉馬頭，回身再戰！
遠方，熊熊大火燒亮了天空，天要亮了嗎？
蔣芾殺到橋頭，朱安也率軍沖了過來，兩軍合力夾擊，敵軍全線潰退。朱安飛馬而來，「哈哈」大笑道「大帥，末將生擒高宣，前來交令！」
「哈哈！」蔣芾仰天長笑，「弟兄們，痛快不痛快！」
「痛快！」
「我們回去，擋我者死！」
「擋我者死！」
宋軍鐵騎迎著愈明亮的天空，回師益陽城！
摧滅叛軍船場之後不久，蔣芾攻打辰陽縣城，經過艱苦的戰鬥，終於拿下此城，戰鬥的過程乏善可陳，但是生了一件對後來戰爭進程產生極大影響的事情。蔣芾攻城之際，守將突然將一些宋軍家屬押到城頭，蔣芾無奈，只得暫時收兵。當天夜裏，將兩千枚轟天雷堆到城門口，轟隆一聲巨響，城樓以及一大片城牆都飛上了天，宋軍乘勢殺進城裏。戰鬥結束之後，蔣芾拉下仁義之師的面紗，下令將叛軍都頭以上將領，全部處死。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兩軍交戰，百姓何辜？用百姓做擋箭牌的傢伙，豬狗不如，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消息傳開，叛軍再不敢用這個齷齪的辦法，而臨安府內的太學生聽說此事之後，紛紛上書彈劾蔣芾的殘暴。據說，此事暫時被官家壓了下來。
紹興八年四月，蔣芾再下武陵縣，陶仲文率水軍來會，與叛軍隔江對峙！
這期間陶仲文與叛軍水軍經過多次交手，雙方互有勝負，損失大致相當。但是，岳州城的造船場可以源源不斷地將宋軍的損失補上，而叛軍方面想補充就非常困難了。叛軍以小股戰船不停地出擊，專打宋軍防守薄弱的地區，洞庭八百里，怎防得周全，想完全蕩平叛匪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