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王者歸來

李斯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只見在大秦銳士的擁護之下，一個身穿天子冠服的人緩緩走來。此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王者之氣，每走一步都給人以壓迫之感。李斯與他風風雨雨三十餘年，一眼便能看出，這便是那位統一天下的鐵血君王。

趙高被眼前之人嚇得癱軟在地，不住地磕著頭。對始皇帝的畏懼加上內心的愧疚，使得他的內心徹底的被擊垮。他無法想像，一個死在自己面前的人，現在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它曾一度懷疑是有人假冒，但即便有人能假冒始皇帝的相貌，但是那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和睥睨天下的犀利眼神，是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假冒的。

在場之人，除了王賁和蒙毅，全都被嚇的呆住了。他們心中都有着同樣的疑問，始皇帝不是駕崩了嗎？他們雖然沒見過屍身，但這樣的事情誰敢作假？但依照目前的情況，事情並未像李斯等人說的那樣。一時間，整個大殿陷入了死寂，眾人甚至連人臣之禮都忘了，只是獃獃的看着。

胡亥看着日思夜想的父皇，心中也滿是恐懼，他雖然無數次的盼望父皇可以死而復生，但夢想真正實現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卻只有恐懼。父皇既然活着，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有來見自己，是不是自己讓他失望了？

可這些都是老師的謀划，他一開始並未想算奪大哥的皇位。父皇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從未看過他這個皇子一眼。父皇可能一直在暗處看着老師，看着李斯，也看着他鐘愛的這個皇子。看看這些人在他死後，能不能保有以前的忠心，但他沒想到，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讓他失望了。

秦政並未與任何人交談，徑直走上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只是短短几步路，秦政卻覺得非常得遠，這是他從秦政走向贏政的必經之路，只要他順利的登上了王座，便能夠真正的脫胎換骨。雖然他心中也有彷徨，也有畏懼。但身體里的那一顆功利之心和對祖先的無限崇拜，使得他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臣蒙毅、臣王賁，參見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賁和蒙毅對視一眼，朝着始皇帝俯身下拜，齊聲行禮。

眾臣這才醒悟過來，突如其來的事件讓他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復，甚至忘記向始皇帝陛下行禮。這可是藐視君王的大罪，他們全都跪了下來，向著始皇帝齊聲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政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人，但他深深的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每當他閱讀秦國史料時，都對於大秦的滅亡感到深深的惋惜，對李斯趙高之流無比的痛恨。就是因為趙高的無恥和對權力的變態渴望，以及李斯的懦弱和對自身利益的極端守護，才導致了大秦後來的悲劇。

可能這就是人性的弱點，一旦失去了束縛，就會變的面目全非。人都是自私的，在利益的面前，誰都會首先將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七分想自己，三分想國家的，便已經是忠臣了，若是能做到五分想自己，五分想國家，便足以名垂青史。

像商君那樣「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站在個人的基礎上，他沒有權利指責李斯趙高。但站在大秦的基礎上，他們死有餘辜。商君曾說過，人之初，性本惡，必須有法律的強制和道德準繩的約束。

秦政審視着在場的眾人，在這之前，他與這些人只是大腦與書本的的碰撞，而現在自己真的與他們見面了。他隱藏了十多天，也思考了十多天，自己應該怎樣去處置李斯，處置趙高？是不是也要處置那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

「陛下，臣有罪...有罪啊」趙高此時已經緩過神來，對着秦政不停的磕頭。事情發展到現在，他認不認罪已經無關緊要，始皇帝遺詔的內容，他們一清二楚，光憑蒙毅手上那份偽造的遺詔，便能輕而易舉的治他的罪。

秦政並不想看見他這幅令人憎恨的面孔，只是向王賁擺了擺手。王賁心領神會，讓人將趙高帶了下去。秦政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置他，只是將他押送到廷尉府的大牢之中。秦政真正想知道的，是李斯這樣的國之棟樑，為什麼要和趙高這樣的人沆瀣一氣。

「老師.….......…父皇，你饒了老師吧。」胡亥見趙高被押走，頓時便跪下來，哭着喊著為趙高求情。

「王賁，將少皇子帶到偏殿，好生安置。」

「李斯….....」等胡亥走後，秦政對着李斯說道。

臣.…在.....李斯明確的知道自己即將要面臨的結局。明知必死，他也就沒有什麼可畏懼的。始皇帝的脾氣秉性他一清二楚。始皇帝最討厭的便是背叛，他的眼裏揉不得沙子，對於敵人，他是冷血的，無情的。

畢竟一個十三歲便登上權力頂峰的少年，二十一歲的他便能平定繆之亂，從呂不韋的手中接過了大秦的最高權力。還親手將太后的兩個私生子摔死。李斯跟隨始皇帝二十餘年，深深的知道，一個摔死自己同母異父的兄弟，都能做到毫不眨眼鐵血帝王，難道能放過自己？

「你的結局.本不該是這樣的..」秦政看着這個兩警斑白，為大秦殫精竭慮的老臣，甚是惋惜。他本可以像商

君一樣，在大秦的史書之上有着光輝的一頁。但這是一個小小的決定，便能將本來的大好結局葬送。

「臣愧對陛下，愧對大秦。但臣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為了大秦的千秋萬代，大秦不能沒有商君的

法制。大皇子扶蘇競厚仁德。並不適合鐵血的大秦。將帝國交到他的手中，無疑在葬送現在的大好成果。」李

斯商君的追隨者，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商君的法制。

「直到現在，你依舊認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大秦，為了朕？你這樣做不僅會害了自己，害了胡亥，

更會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