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追溯過去

錢恆行走在時光長河之上。

他並非順流而下，而是一路逆行，朝着源頭進發。

他並不急於到達目的地，而是走走停停，觀看沿途的風景。

水波蕩漾，無數畫面在時光長河上浮現，有他與白次男、胡方圓、洪易的決死一戰，有白家兄弟之戰，有與仙劍諸界的戰爭，有科武宇宙內的戰鬥……隨着他的腳步，更久遠的過去翻湧出來，與魔師的殘酷戰爭，在風雲界大殺四方，鯤侖界和綜古三界的衝突，曾經的一切，都纖毫畢現。

這都是歷史的沉澱，難以改易的定數。

然而對於如今的錢恆來說，一切都可以改變，他只要投入一個念頭，就可以開啟一個新的平行時空，開啟一段新的歷史。

在歷史產生變化的節點，時光長河會分出一道新的支流，走向不可測的未來。

兩道時間線有可能越走越遠分道揚鑣，但也有很大的可能，在後世的某一個節點重新匯合，合二為一。

一般來說，前者才是最常見的情況，混沌無限時空亦無限，虛空中的宇宙集群，只會隨着時光的推移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但如今的八景天，顯然並不一般。

遙望未來，錢恆可以清晰看到所有時空線都融匯為一，走向一個共同的未來。

那是一個充滿了光和火的未來，在時間的盡頭，只有無窮無盡的混沌。

再往後，一切再不可見，只有無盡的未知。

哪怕沒有細查，他也明白那代表着什麼。

那是八景天十二萬九千六百大小宇宙的最終歸宿，是諸神的黃昏，也是萬物的末日。

那是他根本無法揣摩的終極戰場，起碼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進入。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這最終一戰，除非他能夠逃出八景天，然而即使是掌握了造化之門的錢恆，都做不到這一點。

無形的枷鎖封死了整個八景天，錢恆能夠感覺出異樣，可卻無法破開這禁錮。

混元聖人就如同無所不能的上帝，他刻下的規則，永遠都無法逾越。

「讓我看看，你究竟要幹什麼吧！」

站在綜金世界與綜古世界交融的時間節點，錢恆深吸一口氣，踏步向前。

這一步，就跨過了三年時光，來到了他最初降生的節點。

茅草屋中，一個面貌平凡的男子俯卧在床，掙扎著斷了氣。

下一刻，一道微不可查的靈光憑空出現，進入了他的身體內。

這靈光正是錢恆的魂魄。

錢恆死死盯着靈光，隨後升入時光長河向前追朔，下一刻，他看到了靈光的來源。

天外虛空中，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

亭台樓閣，池塘假石，青翠竹林，蜿蜒小道，整個庭院都散發着雨過天晴的清新氣息。

與其他沉浸著歷史氣息的事物不同，這座庭院充滿了靈性，如錢恆一樣不被過去束縛。

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庭院的模樣，他無比熟悉。

那是他第一次穿越的鹿鼎記世界，被清兵包圍，不得已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殺出重圍之後，隱居的地方。

就是在這裏，他奠定了天下第一人的根基，收下了幾個徒弟，傳播自己的思想，教授自己的武功，並做出了刺殺狄酋的決定。

可以說，正是在這裏，他從現代社會的打工人蛻變成了縱橫天下的俠客，最終成為了如今的模樣。

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這裏？

錢恆滿懷疑問，推開大門，進入了正廳，突然止住腳步。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十五歲左右英氣勃勃的單薄少年，劍眉星目唇若塗脂，一身白衣飄飄欲仙，似笑非笑，雖然容貌跟錢恆記憶中一模一樣，但氣質卻迥然不同。

在他的記憶中，那個少年總是一臉陰沉，毫不掩飾對清廷的仇恨，從未展現出陽光的一面。

不過即使如此，錢恆也能一眼看出，他的確就是自己的小徒弟——陳偉恩。

「師父，好久不見！」

少年沖着錢恆微笑，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歡喜。

「我應該是叫你陳偉恩，還是陳昂？」

少年輕笑一聲，「我是陳偉恩，同樣也是陳昂，這不過是一個名號罷了，師父想叫什麼都行。」

錢恆冷笑一聲，「我何德何能，怎敢當混元聖人的師父。」

「哈哈哈！」

陳昂放肆大笑，「如果說您沒有資格，那麼天底下就不會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了，而且說起來，如果沒有您，不單單是我，現在諸天的聖人中，至少有三十位無法證道。」

錢恆一陣迷湖，他看得出來陳昂並非說謊，畢竟以對方的實力，完全沒有說謊的必要。

難道我真的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

他拚命追朔自我真靈，卻一無所獲，找不到任何奇異，而也意味着，他並沒有前世。

「我究竟是誰？」

陳昂輕輕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您知道真相的時候。」

「哼！」

錢恆冷冷注視着陳昂，道：「我走之後，樊漫他們怎麼了？」

樊漫是錢恆在鹿鼎記世界的大弟子，也是他數年經營勢力的繼承人。

陳昂平靜道：「師父走了之後，鹿鼎記世界已經歷經百年，大師兄他們完成了你的遺志，建立起了一個嶄新的國度，如今他們雖然故去，可他們的孩子已經將新的國家建設成了天下第一強國。」

錢恆神色稍霽，即是欣慰於弟子們沒有虛度一生，又是哀嘆歲月如梭，故人不在，同時還隱約察覺出陳昂意猶未盡，彷彿有些話並沒有說出來。

他正準備繼續詢問，可陳昂卻突然發問道。

「師父應該看不到前路了吧？」

錢恆一滯，對方的確說中了他的心結。

在這些年的修鍊中，他一直試圖感知和尋找自己的異界同位體，但卻一無所獲。

聯盟中的神魔強者，或多說少都能夠找到自己的異界同位體，譬如阿飛與諸葛流雲，科武宇宙某個世界的五星殺手；李尋歡與某個西遊世界的二郎神，步驚雲和三國世界的呂布。

只要成就六星真神，哪怕暫時還沒有找到他界自我，但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應，而錢恆哪怕如今已證就了八星金仙不朽不滅，也始終感覺不到他我存在，這也讓他根本無法萬我歸一，踏入九星大羅之境。

「是你小子搞的鬼？」

陳昂坦然道：「是！又不是！」

說了這句話后，他並沒有透露更多，只是道：「其實師父沒有必要問這麼多，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晉入九星，知道一切的真相。」

錢恆冷哼一聲，「只怕我沒命知道這一切。」

陳昂呵呵笑道：「師父你明明已經算出了我對你並無惡意，為何對我態度還是如此惡劣？」

錢恆童孔一縮，自己才判斷出來且從未對人訴說的情報，果然瞞不過對方。

「我為什麼這樣你應該一清二楚，如果我現在有能力，一定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苦！」

錢恆疾言厲色並沒有改變陳昂的態度，他一如之前般溫和，「師父果然是師父，哪怕沒有了記憶，你也永遠都不會被時間和環境所改變。」

錢恆深吸一口氣，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陳昂微微一笑，「說來話長，且聽我慢慢道來。」

諸天萬界最初是什麼樣子，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在如今的聖人記憶中，最古老的年代，還是遠古諸聖三清諸帝統御一切的紀元。

三清諸帝究竟統治了多久，同樣無法計算，畢竟對於她們來說，時間不過是虛幻，唯一能夠作為參照的，只有他們自己的耐性。

終於有一天，他們的耐性耗盡，從諸天萬界得不到絲毫奧秘和樂趣，抑制不住自我尋求大道的本能，紛紛道化消失。

所有遠古聖人們都在一個節點道化，整個諸天萬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權利真空。

諾大的時空中，居然沒有一位聖人。

而在不久之後，諸天萬界終於迎來了第一位聖人，他名叫jehovah，自稱上帝，君臨諸天。

這位混元聖人極為酷烈，不允許有任何人對其不敬，他創造永恆天國，製造了龐大的天使軍團派遣各界，每一個宇宙中都佈滿了他的觸手。

這些天使不斷傳播他的榮光和存在，使得凡人和神魔臣服並信仰於他，信徒們獻上虔誠和敬畏，日夜讚美吟誦。

遠古聖人的遺民們，當然不能容忍jehovah的行為，他們雖然最強也不過是八九星的仙神，但繼承了三清諸帝留下來的混沌至寶，自以為可以與聖人一戰，於是悍然出手。

然而混元聖人超越了一切邏輯和因果，如果沒有同等級的存在，他一念之間，就能毀滅一切創造一切，全知全能並非虛言，只要他想要知道，沒有任何秘密能夠瞞過他，也沒有任何人能與其相提並論，區區混沌至寶，沒有聖人御使時不過是燒火棍子。

面對如此匪夷所思的對手，遠古遺民失敗的毫無波瀾，連各自的混沌至寶也被奪走，不過jehovah並沒有消滅這些遠古遺民，他畢竟還是擔心，若是自己做的太過分，晉陞后的三清諸帝們會出手。

他崛起的時間太短，沒有親自詢問過遠古諸聖，所以並不知道以身化道的三清諸帝們究竟處在什麼狀態，沒能斬草除根，留下了未來的隱患。

天下無敵的日子總是無趣，jehovah很快就失去了時刻盯着諸天萬界的興趣，為了不至於剛剛成聖沒多久就抑制不住道化本能，他選擇了沉睡，將統御諸天的權利移交給了兒子christ。

christ雖然是大羅巔峰，天堂之中卻並不缺乏同級別的強者，他縱然成為了天國副君，但父親的很多手下卻並不服氣，這也導致了天國的統治出現了瑕疵。

遠古遺民在經歷了失敗之後，痛定思痛，知道唯有聖人才能與上帝抗衡，於是紛紛沉溺修鍊。

然而聖人又豈是那麼容易證就，九星巔峰縱然掌控無限證就永恆萬界歸一，可與聖人依然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個聖人能夠給出可行的道路，幫助他人踏破這條道路。

一切神功和手段，乃至法則和規則，都無法幫助困頓在聖人門檻之前的修士。

這一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只能依賴自我，任何外來影響都是無用。

遠古遺民為了踏出這一步，行為漸漸激進，不斷嘗試各種方法，最終被christ察覺。

christ自覺是立威的好機會，於是吹響戰爭號角，號令天國大軍，全面進擊遠古遺民，想要將他們統統鎮壓，彰顯自己的權威。

這場戰爭橫跨無數諸天，遍佈幾乎所有已知宇宙，綿延不知多少歲月，堪稱是有記載以來最浩大的戰爭。

遠古遺民們雖然歷史悠久，且繼承了遠古聖人們的功法和資源，可混沌至寶被奪，缺乏超極限的殺傷力，面對無窮無盡的天國大軍，還是漸漸敗退。

無數歲月過後，遠古遺民們被壓制到了一個星空宇宙內，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也就在這時，終於有一位出生沒有多久的新修士徹悟了混元之妙，踏破十星，證道成聖。

而他，也就自然成了遠古遺民的新天帝。

這位新天帝甫一出世，就腳踏英招山，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將天國軍團徹底粉碎，阻止了遠古遺民繼續沉淪的命運。

而這，自然驚動了沉眠中的jehovah。

兩位聖人一場大戰，jehovah依仗奪來的十件混沌至寶大佔上風，死死壓制了新天帝。

新天帝眼見不敵，於是悍然放棄一切死死抓住jehovah，直接道化。

直面大道的誘惑，沒有聖人能夠承受，於是jehovah和新天帝一同道化，步入十一星的不可知境界。

jehovah道化之前，將十件混沌至寶交給了兒子和手下，而新天帝也遺留了一件新的混沌至寶——造化之門。

遠古遺民獲得了造化之門，也避免了被永恆天國滅殺，雖然雙方力量依然失衡，但敵人再也沒有能力毀滅他們。

之後的悠久歲月中，雙方爆發了無數衝突，但大體上相安無事，他們都在等待自己一方出現新的聖人。

然而這一次，笑到最後的卻是遠古遺民，天道宗祖師周青練就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收集巫神煞氣時，領悟了盤古之密，最終先一步，證道成聖。

也幾乎是在相同的時間節點，遠古遺民中如雨後春竹般出現了十數位聖人，其中不乏極端強大的存在，譬如荒天帝，羅峰大帝，古塵沙，王超王無敵……

而這些聖人，如狂放掃落葉一樣將jehovah的永恆天國摧毀，最終，諸天萬界再次回到了遠古遺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