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南宮溯將雪泠的神情收入眼底,唇邊揚起抹淺笑。「聽聞殿下上次重病後,記憶有些缺失。末將本來並不相信這流言,如今看來,傳言不虛啊。」

清失去了部分的記憶,而那缺失的部分,就是她的存在么?

雪泠垂下眼眸,藏於袖中的手掌緊握。

原來,玄沁所說的後遺症就是這個么……

抬首見清一言不發,冰冷的氣息縈繞,南宮溯則全身緊繃,墨眸一沉。

好霸道的氣勢!此人如果成為辰國的國君,對烈國來說,絕對是最大的威脅!

南宮溯抿著唇,暗暗心驚。

片刻,凜冽的氣息忽然銷聲匿跡,南宮溯鬆了口氣。見眼前之人垂下眸,無視他,愜意自酌,不由惱火。

淡淡掃了周圍一眼,南宮溯勾唇,疑惑道。

「怎麼不見辰國未來的皇后?如此重大的宴會,她不是該隨侍殿下左右么?」

「……南宮將軍,你的話未免太多了。」軒轅清冷冷地回答道,衣袖一甩,起身離開。

本來熱鬧非凡的宴會,霎時鴉雀無聲。眾賓客見七皇子面色不愉,甩袖離去,皆詫異地望向上首前的南宮溯。

南宮溯臉色發青,沉默地看着遠去的軒轅清,眸底燃起陣陣火焰般的怒火!

「南宮將軍,」凌丞相快步上前,歉意地解釋道。「准皇後身體欠佳,殿下一直擔憂不已,所以才會如此震怒。請南宮將軍諒解!凌某在此向將軍賠禮了。」

南宮溯臉色稍緩,淡淡道。「原來如此,也怪末將一時口快……凌相請起,南宮也有不是之處,凌相如此多禮南宮可消受不起啊。」

說罷,南宮溯轉身回到座位上。凌相摸摸鼻子,向一眾賓客賠禮,場上氣氛又重新熱鬧起來。只是多了不少審視的目光,雪泠嘆了口氣,對身側的玲瓏道。

「我們回去罷。」清已走,她又何必繼續留在此處。

「公主,您身體不適嗎?」玲瓏皺眉,擔憂地看向臉色發白的雪泠。

胡亂地應了一聲,玲瓏便扶著雪泠離開御花園。南宮溯與凌相寒暄了一會,在身後她們緊緊跟隨。

「公主,三日後,便是七皇子的登基大典。但,准皇后抱恙,封后大典推遲十日舉行。」剛回到驛館,南宮溯就徑直告訴雪泠,臨走時凌相告與他的話。

「延遲十日?」雪泠蹙起眉。

「是的,所以,公主,登基大典后,我們立刻啟程回烈國。」

「什麼!」雪泠吃驚地瞪向南宮溯,「為什麼要如此緊迫?」

「公主,」南宮溯劍眉微皺,「我等來此已經過了半月,如若等推遲十日的封后大典之後才啟程,公主身上的毒將會在路上複發。」

「你沒有帶解藥出來?」雪泠冷哼一聲,問道。既然怕她毒發受苦,當初又為何要下藥,現在又假惺惺地擔憂她的身體!

「末將身上有解藥,然,用法只有我一人清楚!即使他人搶得解藥,若不知用法,服食后也只會無效。」南宮溯微微一笑,雙眸滿是篤定。

「只要回到烈國,末將立即將解藥給公主!因此,公主還是準備三日後的回程。」

「你已經決定了,不是么?」雪泠丟下一句,只留給他冷淡的背影。

連續幾日,雪泠均是輾轉難眠。玲瓏看在眼裏,雖然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三日後的登基大典,以烈國公主的身份,雪泠站到了高高的看台上,整個儀式,看得清清楚楚。

清一身明黃龍袍,飄逸的長發,頭戴冠冕,冷峻的神色,威嚴凜然,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雪泠的視線未曾有一刻從他身上移開,他雖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雪泠輕輕地嘆息著。今晚,皇宮再次設宴,雪泠雖不喜人多之處。然,能多一分一秒看的見清也好。

可是,南宮溯卻堅持儀式一過,下午便啟程回國,不清楚他為何如此急不可待。

不遠處的清已單跪於地,接過禮官手中的玉璽。緩緩起身,唇邊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俾倪眾生的神情,淡淡地掃向台下。

目光落到雪泠,未有一絲停頓,眼中絲毫不起一分波瀾,便已轉開視線。

雪泠心裏一緊,咬唇垂首,身子微晃,玲瓏趕緊扶着她,眼裏充滿不忍。

「公主……」玲瓏低聲喚道。

「沒事,我沒事。」雪泠稍稍定了定神,淡然回答道。

燦爛的朝陽照射下,清的身側,金黃的光暈環繞,猶如仙人下凡,不染輕塵。清冷的眼眸染上了一層暖色,五官也柔和起來。如此天人之姿,讓在場的眾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雪泠深深地看着他,將這一幕印在心頭。

相信,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刻,這曾給予她溫暖的人,完全接受她異能的人。即便從今以後,兩人不能相守在一起……

「公主,馬車已在宮外等候多時。」南宮溯立於雪泠身後,恭敬地說道。

雪泠依依不捨地看了清一眼,跟隨南宮溯悄然離開皇宮。

路上相當的順利,臨走前,凌相禮貌地挽留了一番。

「公主跟南宮將軍不參加我辰國的立后大典,實在可惜。既然兩位有急事,凌某在此祝公主與將軍一路順風。」

說罷,轉向雪泠,遞上一錦盒,笑道。「公主,小小敬意,請笑納。」

身旁的玲瓏雙手接過,緩緩打開。

是一支玉釵。通體碧綠,上面是……六角雪花!

雪泠詫異地盯着盒裏的髮釵,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玲瓏輕輕喚道,雪泠這才發現她的唇邊漾起愉悅的笑容。如此會心的笑臉,已經許久未曾出現。難怪玲瓏與南宮溯用驚異的神情望着她,而凌相則笑得高深莫測。

「公主對凌某的禮物還合意嗎?」

雪泠報以一笑,「謝謝你,我很喜歡。」無視南宮溯的探究的眼神,伸手將玉釵插在髮髻上。

馬車漸漸遠離皇宮,雪泠看着窗外不斷退後的景色,默然不語。

「公主,玲瓏斗膽請問,見到玉釵,您為何如此高興?在烈國宮裏多的是這種材質的飾物,但……」公主之前都不屑一顧,下半句話玲瓏吞進了肚裏。

「玲瓏,你知道嗎,這是雪花。凡草木多為五角,唯獨雪花是六角,因而雪花也被稱為六齣。」摘下玉釵,輕輕撫摸上面的六個稜角,雪泠淡淡解釋道。「由天而降的雪花很美,捧在手心裏,轉瞬即逝。以往的冬天,我經常趴在窗台上,一遍又一遍地想留住它們……」

最終,在逐漸冰冷的掌心裏,她什麼都沒有留住……

這件往事,她只對一人提起過。原來,他還記得……

感覺到車外的南宮溯以及身旁的玲瓏探究的視線,雪泠閉上眼。連日來輾轉難眠,讓她相當疲憊不堪。不久,她便在馬車微微的顛簸中,安然進入夢鄉……

玲瓏輕柔地將雪泠平放在軟墊上,幫她蓋好被子,手臂一拂,輕點了她的睡穴。

「我讓你調查那皇后的事情如何了?」南宮溯閃身入了馬車,低聲問道。

「稟將軍,軒轅清的確將一女子安置在他的寢宮之中。但,寢宮防守極其嚴密,而且軒轅清下令,任何人不得窺視那女子的容貌。甚至連對宮廷畫師也下了禁令,屬下無能,無法得到關於那女子的消息。」

南宮溯皺起眉,「他竟與烈國先皇一樣,不準畫師臨摹皇后的容顏?如果不是我曾偶然見過皇后一次,公主怕也難以尋回。」

沉思了片刻,他道。「玲瓏,加緊防範,恐防有詐!」

「是,將軍。」玲瓏垂首應道,「屬下定不離公主半步。」

南宮溯滿意地頷首,身影一動,回到車外的馬背上。

「啊啊啊……」

才離開辰國,進入兩不管地區,前面的侍衛便傳來一陣慘叫聲。

南宮溯連忙策馬上前,見到眼前的慘狀,不由倒抽一口氣。

竟有人在此處挖了個大坑,足有五六米深。而坑底,插滿一根根青竹。一頭深埋在地里,一頭被削尖,不慎跌下去的侍衛的身體被青竹一刺而過。

「探路!」南宮溯手一揚,數十名侍衛組成一隊,手執長劍,警惕地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待他們安全走過,後面的隊伍才慢慢跟上。

「嘶嘶……嘶……」探路的侍衛剛安然前行,身後騎兵隊的馬匹忽然發起狂來。激烈地跳躍着,不受控制的狂奔起來。不少侍衛被甩下馬,哀嚎不已。

「怎麼回事?」南宮溯大聲問道,見情況越來越遭,當機立斷。「棄馬!」

馬匹上的侍衛聽令立刻甩開緊拽地韁繩,馬失了束縛,如箭般四處奔竄,轉眼便不見蹤影。

「將軍,有人在草叢中放置了馬釘。」一名侍衛將手中之物呈給南宮溯。

南宮溯手中翻轉着這小小的物什,神情凝重。

烈**隊統一穿的鞋,為了行軍時舒適,鞋底納得都很厚。而馬的鐵蹄為減輕負擔,一般較薄。這小小的釘子,看起來並不顯眼,卻剛好比鞋底的厚度薄,但比鐵蹄要厚。由此可見,有人對他們很熟悉,連鞋以及鐵蹄的厚度都計算得相當精確。他不由心驚,有人針對他們,且謀划已久。

馬匹減少了一半,多出不少受傷的侍衛,既擔心山賊再次偷襲,又擔憂前路上的陷阱,隊伍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連續幾日,南宮溯等人神經緊繃,苦不堪言。

半途中,後知後覺地發現陷入了「迷陣」。在同一地區繞了整整十日才破除迷陣,侍衛已是減少到不足五百人,且個個精神萎靡。

夜涼如水,月已中天。

「嗚……」低低的呻吟聲從車內響起,雪泠雙臂環繞,蜷縮在一塊,額上佈滿冷汗。

好痛!針刺般的痛楚從四肢蔓延至全身,猶如成千上萬的螞蟻的啃咬,每過一秒,疼痛愈加劇烈。冷汗浸濕了衣衫,雪泠下意識咬着唇,絲絲血跡從唇角滑落。

「將軍,公主的毒發作了……將軍,玲瓏請求您,給公主解藥吧。此處離烈國不足一里了,公主已痛得把唇咬破,她身子孱弱,一刻鐘也難以熬過。將軍,南宮將軍……」玲瓏躍至南宮溯面前,苦苦哀求着。

「將軍,不可。」副手上前勸說道,「離開辰國后,不停有人阻撓我們,許是為了拖延時間。怕就是為了公主的解藥,將軍,還是進入烈國的國界后再給公主解藥罷。」

「你!」玲瓏氣急,「你就忍心看公主苦苦忍受痛苦嗎?她是我烈國未來的皇后,怎能遭受如此對待。南宮將軍,請立刻給公主解藥!」

「將軍,請三思!」副手急忙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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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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