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澤山咸卦

()我自小便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在族裏人人奉我為至寶。因為我自小便會讀心術，只要看一眼別人的眼睛，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這種本領讓我很苦惱，我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天賦。因為從小就不能跟其他的小朋友玩有意思的遊戲。我總能猜到別人想什麼。有一天，我娘跟我說，如果我遇上那個我看不懂他心事的男人。他便是我此生的愛人。可是，我終於找到他了。他卻討厭我。

——憐兒

他們緊張等候了許久。都沒有出現跟蹤者的身影。

花瑾瑜開始起牢sao來：「算了。我們快回去吧，那個安神靜心丸也不知道能撐到多久，萬一撐不到回去，路上就先氣血逆行，七竅流血而死……」

「閉嘴！」慕凡低聲罵了一句。

這時，空蕩的城門外面就聽到了一兩聲熟悉的聲音。慕凡大喜，是狐猴！原來狐猴早在他們進入到醉香樓的時候就沒有跟在他們身邊了。

可是狐猴一向貪玩，並且從來都是來去無影。也並沒有人為了它的不見而擔憂。

慕凡驚喜地從城門後走出來。卻看到眼前，跟自己朝夕相伴的狐猴，正被一個女子抱在懷裏。而那狐猴卻並不認生，彷彿與那女子是熟識一半，動作十分親昵。

見到慕凡出來，狐猴興奮地在扯著女子的衣袖，扁平細長的手指，朝着慕凡一指。

那女子說：「小猴子。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么？」

狐猴興奮地點點頭。但是卻仍賴在那女子懷裏，絲毫沒有主動要跳過來跟慕凡的意思。

慕凡開始皺着眉頭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年紀應該比自己小些，穿着十分古怪。不像是東安國的服侍，也不像是天辰國的服侍。暗sè的麻布衣服上，綉著大片大片的圖騰，sè彩鮮艷，造型乖張。全是些鳥兒的圖案。而且她頭上戴着的頭飾也與一般女子有些差異。整個看上去，有濃重的民族sè彩。特別是走起路來，身上還有清脆的鈴聲在響。

看她巧笑嫣然，正一步步走近自己。慕凡眉頭皺得更緊，就在她離自己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慕凡往後退了幾步，說：「你要幹嘛。你別靠近我！」

慕凡不會知道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糾結。隱忍的痛苦跟為難交集在一起，在別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種極其厭惡的表情。

女子也愣得立在原地，有些倉皇失措的表情。她說：「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把這小猴子還給你。我在那醉香樓面前遇到這猴子，看它對着樓里的什麼東西很害怕，不敢進去。可是又有感覺告訴我，他想要進到裏面去。或許它是為了進去找你吧，我想要抱着它進去。可是這樓是不許女子入內的。我便一直抱着它在外面等你，看到你們出來，它就讓我一路追上去。可是……你們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女子說到後面的時候，低下頭，略微有些羞澀。

慕凡疑惑道：「怎麼？你能與這猴子溝通么？」

「嗯……我自小便能看清人的心思。包括動物的。」女子說完抬頭直視慕凡的雙眼，之後，臉上便出現了糾結的神sè，幾分詫異之後便是滿滿的驚喜。

「好吧。謝謝你。你把猴子給我吧！」慕凡走上去，去接過狐猴。

走進的時候，與那女子四目相對，居然現，這昏暗的燈光下。女子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天上閃爍的星光，並且這眸子與一般人不同，夜幕的映襯下，居然呈現出紫sè的光彩。隨着慕凡深入地看她，這眸子還在變化著顏sè。

女子嬌羞地低下頭，匆忙間把狐猴遞給了慕凡。而接過狐猴的一瞬間，慕凡似乎碰了這女子的手一下。嚇得他立刻抽了回來，該死！原本已經有所壓抑的**，再次不可抑制地作起來。慕凡的臉再次yīn沉下來。

接過狐猴之後，立刻轉身離開。

那女子在背後說：「我好像認識你。你是不是叫慕凡？」

「什麼？」慕凡猛然轉身，這一個怪異的女子，怎麼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你如何得知？」

「很簡單啊。前段時間，滿大街都是你的畫像……」女子的臉上，裝滿了小粉絲初見明星時單純的興奮勁。

「……」慕凡沒有說話，轉身要走。身體里那種難耐的感覺又開始折磨着他。

那女子着急地上去，扯着他的衣袖。哪知道被他煩躁地一把甩開。說：「你別碰我！」而且，臉sè難看到了極點。

「你……為什麼討厭我？」女子委屈地講道。

慕凡沒有再理她，對着旁邊的冥遠跟花瑾瑜說：「我們走！」

於是便風一般，不見蹤影地消失在了那女子的視線里。

此後許久，那時的慕凡曾經回看過這時的自己。他把這時自己的狼狽看得清清楚楚，他把這夜城門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裏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再重來一次。自己會不會不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對待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可是，答案卻永遠是否定的。如果，當時他的心再多軟一下，再多看一眼那女子靈動的表情，跟漂亮的雙眼。說不定，就會生不可收拾的狀況。或許再多聽一句，她軟糯的聲音。他就再也把持不住自己。

他回想起來的這個夜晚，也算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相見。可是卻如此不美好。

慕凡在暗處回頭，還能看見那女子孤獨地立於城門之下，對比之下，她那麼小。一動不動地站着，很無力的樣子，雙肩垮塌。漂亮的眼睛裏有水牛似的哀傷，哀傷使得她的眼睛更大，也喪失了美麗的光彩。慕凡討厭自己讓如此生動的一個女子失落至此。

或許是愧疚，慕凡在許久以後，仍會在夢裏見到這一幕。不知怎的，他的心隨着女子的失落，冒起酸澀的氣泡。

而在那女子失落的時候，有個jīng壯的男子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輕輕攬着她的肩膀，語氣里灌滿了心疼，他說：「憐兒。他們早就走遠了。天很晚了，我們也快回去吧……」

在那一刻慕凡心裏是嫉妒的。而陪在女子身邊的男子，眼睛裏的敵意。慕凡也一絲不漏全收進眼底。他甚至開始小心眼地估量着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要問，慕凡是不是因為這女子的美貌而動心。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一個闖進他視線里的女子究竟為什麼，能讓他念念不忘。他只知道，看着那張白璧無瑕的臉上，兩頰笑渦霞光蕩漾，雙目澄澈的眸子。他就會覺得舒心，那樣的一個人，彷彿很久以前就早已熟識。

「小凡凡。其實你不該這樣對待一個狂熱的小粉絲。這會對你神秘公子榜榜的位置有影響的。」花瑾瑜看着慕凡yīn沉的臉sè。知道他已經到了忍耐的最極限了。必須說些什麼分散他的注意。

哪知慕凡沖着他吼過來：「你還敢說。滾蛋！」

「對啊。花前輩，你這件事幹得也太不厚道了。你是不是故意讓慕凡去做你的擋箭牌的？」冥遠也憤憤不平道。

花瑾瑜愣了一下，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會讓人怎麼誤解。他大聲嚷嚷道：「蒼天啊……上帝啊……觀音菩薩各路神仙。你們快快出來為我洗脫罪名哦。如果我知道月魔宮的妖女們，早早在那裏埋伏。我是死活都不會帶着你們倆下山的好嗎。我也懊悔死了，如果當時，是我先進的房子。現在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對了。慕凡這才注意到。不知道為何，花瑾瑜跟冥遠都同樣吸入了蝕骨**散，可是現在都沒事。難道說，這兩人體質特殊。慕凡無語凝噎，我怎麼那麼背啊！

「不對。你就是故意的。你為了今天都策劃好久了吧。為什麼你偏偏挑着這一天帶着慕凡下山，而且還偏偏哪裏都不去，就去了那鬼里鬼氣的醉香樓？」冥遠一口咬定，說的話振振有詞。

對啊。想起來，這整個過程。花瑾瑜的表現真是奇怪。

慕凡即使難受得脹成了豬肝sè的臉，也用着懷疑的眼神看着花瑾瑜。

重壓之下，花瑾瑜終於綳不住了。委屈地說道：「其實，是因為，前些rì子我給小凡凡看了八字，現他命帶孤辰，不利情愛。於是，我就給他卜了一卦，正好得了第三十一卦：澤山咸卦。象曰：運去黃金失sè，時來棒槌芽，月令極好無差，且喜心寬意大。正好是上掛。大利男女感情之事。預示著能遇見自己的終身伴侶，神馬的。我就慫恿你們下山了。我沒有別的惡意！」

「什麼！你個老東西。你的卦準不準暫且不論。可是，你居然帶着慕凡去煙花之地尋找真愛。你腦袋裏裝的是泡沫嗎？哼！現在真愛找到了？是誰？難不成是那個給所有人下**的妖蹄子新月？還是那個要追殺你的紅衣妖女？」冥遠生氣道。想不到這平時寡言少語的冥遠生氣起來，語句像機關槍一樣，突突地往外冒，流暢至極。

於是，在回無影峰的一路上，兩人鬥嘴斗得樂不思蜀。

而慕凡，在強忍着**攻入心脈之時，卻是明白地把花瑾瑜的話給聽進去了。澤山咸卦。慕凡心裏翻湧出城門下那個弱小的身影。莫不是她？

炙焰鳥得了冥遠的指示，飛得度是平時的幾倍。惹得花瑾瑜一路尖叫，雙手抓得炙焰鳥的毛都要禿了。

到了無影峰之後。慕凡已經是接近昏迷的地步了。理智已經有些不清醒。

冥遠跟花瑾瑜架着他飛快到了溫泉旁邊，慕凡近乎是以一種摔的姿勢撲進了水裏。倉皇間，他只感覺，花瑾瑜好像又往他嘴裏硬塞了一顆治療更年期綜合症的安神靜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