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逃脫與反擊[上]

()被捆得像個粽子一樣然後扔進冰冷的酒窖絕不是會讓人感到愉快的經歷，但是藍雲卻很愉快：被扔在這個該死的地方越久，他擺脫困境的機會就越高，甚至不需要混沌戰士就可以順利逃脫。至於那些讓人不舒服的感受，對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殺手來說又算什麼呢？想到自己在七歲的時候受過的折磨訓練，連續一個星期不是泡在接近零度的海水裏、就是倒吊著被綠皮蠻子當成沙包猛揍，現在的情形簡直就像在度假。

藍雲背靠着酒窖的牆壁，回憶著過去的那些痛苦的往事，慢慢的摸索著尋找解開繩索的辦法。莫雷尼亞的王家衛士並不擅長捆綁這種需要長期練習的技巧xìng工作，表面上看，他們把他捆得很緊，但實際上，他的手腕還可以活動——不是很靈活，但是可以活動——只需要一件銳利的東西，他就可以把繩索割開。

他低下頭，掃視四周，希望能夠看到一塊碎玻璃或者陶片，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兒。讓他失望的是，他什麼也沒有找到，甚至看不到一個玻璃瓶——與所有鄉村旅館一樣，這家旅館用來儲酒的都是木製酒桶。

情況有點糟糕了。藍雲想着，然後聽到一些聲音。

先是酒窖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接着是靴子踩踏木製樓梯的聲音，還有金屬甲片碰撞時出的那種聲音。他停止動作，把頭放得更低裝出一副已經睡着的假象。沒過一會兒，兩個王家衛士走了過來。

他們在他身邊停下，但沒有屈尊檢查他的情況，而是用腳踢他，連續幾下，直到他裝作驚醒般的抬起頭才滿意的停止。

「什麼事？」藍雲用迷迷糊糊的、顯得沒有弄清狀況的口氣問到。

「沒什麼，只是確認你還在這兒，並且還活着。」站在左邊的王家衛士以老朋友一樣的口氣回答。

藍雲注意到這名王家衛士穿着的是一套jīng致的鎖甲，還有他背着的帶有jīng靈風格的弓和箭袋。一個遊俠，藍雲猜出他的身份，而這導致他對莫雷尼亞王室有了濃厚興趣：「新秩序」建立以後遊俠就變得十分罕見，幾乎都在森林遊盪，極少聽說他們為某個國家服務。波爾圖四世是怎麼找到一個遊俠的？

他的腦子轉得飛快，尋找答案。在這個時候，站在右邊的王家衛士將一個盤子放到他的面前。

「順便，」遊俠繼續說，「殿下命令我們給你送點食物。」

「食物？」藍雲看着盤子。一塊可能有五磅重的、又黑又硬可以當作磚塊敲某人腦袋的麵包，半塊乾酪，一杯渾濁的水——非常符合他的身份，囚犯。讓藍雲感到惱火的是，不但盤子是木頭的，杯子也是，而且沒有餐刀。

這些王家衛士顯然不想給他碰到銳利物品的機會。

混蛋！暗自咒罵了一句，他開始實施一個剛想到的方案——藍雲用力扭動被捆起來幾乎動彈不得的身體，然後對兩個衛士說：「難道你們打算讓我這樣吃東西？」停頓了一下，他更進一步的要求到，「如果你們不願幫我把麵包切開，那就應該給我留下一把刀子——難道你們以為我能夠用嘴撕開一塊硬得跟石頭一樣的麵包？」

「事實上，那正是我們的意思。」遊俠微笑着說，顯得十分開心，「如果你想吃，那麼最好現在就開始想辦法。」

「不要指望有誰會把繩子解開，也別想得到刀子，夥計，我們不是傻瓜。」右側的衛士以洞悉一切的口氣說到，然後轉向遊俠，做了個手勢。「我們走，荷魯恩。」他看了看四周，咕噥到：「這個破地方讓我不舒服。」

「我同意。」遊俠表示贊同。

於是兩名衛士轉身離開了。又是一陣腳步聲，樓梯的響聲和酒窖的門關閉的聲音，一切恢復了平靜。

又等了一會兒，藍雲開始繼續剛才沒有完成的工作，進行了幾次大膽的嘗試，但是全都沒有效果，反而消耗了不少力量。最後他只能停下來，一邊慢慢恢復，一邊思考是不是應該耐心等待救援。

當力量完全恢復的時候他也得到了問題的答案：一個字，不。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只會導致自身的失敗，這是他在訓練營的第一天學到的常識，而且混沌戰士的反應度似乎有些遲鈍——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他們竟然還沒有任何行動！

嘗試再次開始。而這一次，他的動作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甚至波及裝着食物的盤子，把裝水的木頭杯子弄翻了。水全都倒了出來，一些正好灑到那塊乾酪上面。隨即藍雲意識到那並不是真正的乾酪，因為它碰到水就開始冒煙、然後燃燒起來，放出一股幾寸高的綠sè火焰。

藍雲沒有料到自己會遇到如此詭異的「營救」方式。也許它是布雷西亞的主意？他猜測著，不確定這到底是一次營救呢，還是某種詭計。不過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還是努力的背過身，將綁住雙手的繩子移向那股火焰。

幾分鐘以後，他解開了身上的繩子。

現在，只剩下三個問題：離開酒窖，溜出旅館，找到混沌戰士然後動反擊，殺掉艾爾達倫.博爾奈斯……看上去應該是四個問題。他聳聳肩，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酒窖門口傳來的各種聲響，防備突然有人進來檢查，同時蹲下去，仔細檢查盤子裏面還剩下的東西——如果這是一次營救，那麼把那塊看起來像是乾酪的東西放進盤子的人絕不會只做了一件事，肯定還有其他逃生工具。

比如一把餐刀。

一把真正的餐刀，但是非常鋒利，可以從頭盔和鎧甲之間的縫隙插進去割斷一名衛兵的喉嚨。這件武器就藏在麵包底部的一個很淺的凹槽裏面，藍雲把它拿起來就看見了。奇怪的是，送餐的兩名王家衛士沒有看到……看上去，這兩個粗心大意的傢伙根本沒有檢查手裏的東西。

他笑起來，靈活的轉動着手腕，擺弄了一會兒手中的小刀，感到已經可以靈活使用以後把它收好，走向酒窖入口。

門關着，一些聲音從外面傳來，有些清晰而另一些模糊不清——它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是太好。意識到這一點，藍雲變得更謹慎了，當他踏上樓梯的時候動作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動作緩慢，走完只有十四級的樓梯用了過正常情況至少五倍的時間。當然這點拖延是值得的，他擔心的只是有人突然闖進來，不過這種事情沒有生。

輕輕的出了一口氣，他把耳朵貼到門上，開始搜集外面的信息。

看守酒窖的兩個王家衛士正在肆無忌憚的高聲交談。

「……這個偏僻的鬼地方的鄉巴佬簡直無禮到了極點。」一名衛士說到，「那個猥瑣的治安官竟然要求殿下交出囚犯，理由是殿下沒有梅拉諾的執法權——他怎敢表如此狂妄的言論？如果在其他地方，我一定打斷他的下巴！」

「因為普拉西亞地區的貴族不喜歡王后陛下。」另一名衛士不滿的哼了一聲，「這些愚蠢的鄉巴佬！」

「那是另一回事，與殿下擁有的權力無關。」

「事實上是一回事。這裏的鄉巴佬以為他們有一支曾經很強大的民兵，所以就可以冒犯王室的權威——」

「很遺憾，先生們，那不是冒犯。殿下確實不能在梅拉諾逮捕犯人。」第三個聲音加入談話。藍雲認出它，是那個遊俠，荷魯恩。

他的話顯然引起了兩名王家衛士的反感。「你在胡說什麼，荷魯恩？」他們怒氣沖沖的指責到，「什麼叫做『確實不能』？梅拉諾也是莫雷尼亞的領土！」

「不幸的是，」荷魯恩平靜的說，「莫雷尼亞的建立者，偉大的馬庫斯一世陛下賦予了梅拉諾一項特殊權力，這裏的一切權力全部由『巨龍獵手』掌管，王室既不能過問，也不能插手干預。」雖然藍雲沒有看到但是可以肯定，這個遊俠一定在笑，嘲弄的笑。「如果你們稍微用點時間學習王國的歷史和法律，就不會對此一無所知。」

這番說得如此漫不經心的話一定讓兩名王家衛士怒不可遏了，但是荷魯恩毫不在意——他顯然處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至少從他的語氣里可以得到這個結論。

不是前面的話，是後面的。「殿下想知道，她的犯人怎麼樣了」

「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自己下去看——」

一個響亮的爆炸打斷了王家衛士——如果酒窖里的藍雲覺得那個爆炸是響亮的，那麼它一定是非常響亮的，能夠讓人目瞪口呆——接着又是一次爆炸。

還有第三次和第四次。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

他得到的只有毫無意義的嘈雜，以及夾雜在這些嘈雜中的充滿「可能」、「似乎」或者「好像」之類字眼的答案，沒有一個貼近事實真相，只能使人困惑。然後是一個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繼續守在這兒！」荷魯恩命令到，「你，跟着我去殿下那兒！」

腳步聲響起，逐漸遠去，直到最後消失。藍雲知道他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