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欒隨

第一章 欒隨

屈詞陪駱雪城過完了一輩子。

駱隊長在稱霸PGC長達八年的時間后,終於熬不住受傷退役,然後順理成章地入主WG,成了教練組的一員。

國外選手得知他退役的時候,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連夜狂歡,心想他們終於有了出頭之日,直到新賽季WG公佈新的教練組以及隊員首發名單,這份高興都沒能打一丁點的折扣。

畢竟駱雪城能在PGC叱吒風雲並壓得所有人出不了頭,是因為他有那個硬實力,就算他成了教練,那人選手的個人實力還能因為他暴漲不成?頂多只是戰術策略有所改變罷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相當骨感。

駱雪城退役當年,WG起用了個新人,這新人不是鋼槍位,但一手甩狙玩得那叫一個天秀,加上大局統籌觀非常強,剛好頂上了駱雪城的空缺。

加上駱雪城的重用,出道第一個賽季,就帶着隊伍挺進了PGC,雖然那一屆世界賽WG並沒有拿到冠軍,沒有延續冠軍神話,但也以那股勢不可擋的勢頭告訴了所有戰隊一個消息——駱雪城雖然退役了,但不代表你們就能不把WG當人看了。

那天駱雪城的求婚是蓄謀已久,但他搞的這一出震驚了無數國內粉絲,別人頂多也就是出櫃,他是出櫃加求婚,直接從開頭走結尾,來了個一條龍服務。

這事兒鬧得還挺凶的,駱雪城有很多粉絲脫了粉,當然表示不在意他的性取向表示祝福並且留下的粉絲也不少,對駱雪城本人而言,他還真不在意粉絲,畢竟他又不靠那玩意兒吃飯。

他不在意,屈詞就更加不可能在意了。

謝媛早對自己兒子的性取向有了正確認知,在她的作用下,陶昕也很快接受了這一點,當然就算沒有謝媛,陶昕接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畢竟他本身就是一個溫柔的人,只要兒子過得開心,喜歡男人和喜歡女人,又有什麼要緊。

就是宋家那邊對此頗有微詞。

宋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說的一句場面話,到後來竟然會變成真的,他說如果陶柚和宋伊兩情相悅,不會加以阻攔,他曾經那麼信誓旦旦地說對駱雪城和宋伊一視同仁,沒道理現在陶柚和駱雪城兩情相悅,他就要棒打鴛鴦。

這麼打臉的事兒他干不出來。

干不出來不代表心裏沒想法,歸根結底他還是希望駱雪城能娶妻生子,走正常人的路,秦之藝也是同樣的想法。

令人意外的是,倒是宋二叔那群族老對此毫無疑義,明明是最老最固執的一群小老頭,明明最開始連電競都不能接受,卻偏偏在駱雪城和陶柚搞對象這件事上,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

其實這事兒也算是有跡可循。

小老頭們在接受電競之後,也變成了潮男,偶爾遛遛狗逗逗鳥下下棋的生活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日常精神需求,更多時間他們都走在為駱雪城應援的路上,成為了網上的最潮爺爺。

而在給駱雪城應援的過程中,都是陶柚陪着他們,而且這個小年輕還經常給他們買吃的買玩的,不是親孫子勝似親孫子,所以嚴格點來說,他們對陶柚非常滿意,倒是覺著駱雪城這個小兔崽子有點配不上陶柚。

事情的僵局沒持續多久,陶柚畢業後進入家族企業,開始展現出自身能力時,宋楠的態度就有所鬆動了。

駱雪城是不會繼承家業的,而陶宋兩家又是世家,如果兩孩子真結了婚,那由陶柚來管也不是不行。

更何況退一萬步說,駱雪城這個大號練廢了,他和秦之藝還能趁著壯年再練個小的。

於是這事兒就這麼成了。

趁著第二年夏天,駱雪城和他的小少爺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之後就是平淡而又幸福的一生。

屈詞再次睜開眼,人已經在那套小房子裏了。

他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準備起身去倒水喝時,才驟然發現自己對面坐了個人。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那個機械人,可很快又覺得不太對勁,機械人沒事跑他家來幹什麼?

猛地一個抬頭,他這才看見了那人的全貌。

那是個有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身上裹着條純白的被子,眼睛閉着,要不是還在起伏的胸膛和綿長的呼吸,屈詞差點就以為這是具完美的屍體了。

不過屍體的這張臉委實好看,帥得能叫人合不攏腿。

就是看着氣色好像差了點,仔細看好像還有那麼點大病初癒的味道。

屈詞開始還挺緊張,胸膛里那顆心七上八下地跳,畢竟他才來這兒沒多久,就遇到這種私闖民宅的貨色,而且他還不知道怎麼報警,可看到來人那張臉,他反倒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而且更詭異的是,他竟然莫名地很想親近這個男人!

屈詞一腳踩上沙發,蹲在男人身側對着那張臉仔細端詳了起來,他絞盡腦汁地尋找腦海中那絲熟悉感的來由,卻因想得太過於入迷,沒意識到男人因為腳踩沙發的動靜而睜開了眼。

下一秒,男人突地伸手將屈詞拉進了懷裏。

屈詞:「???!!」

正當屈詞驚慌失措想要掙脫時,男人的話也順勢傳進了屈詞耳朵,他叫他:「小詞。」

屈詞愣住了。

那聲小詞像是開關,打開了存放着舊記憶的盒子,一瞬間塵封的記憶像海嘯般朝他襲來,在這場海嘯中,屈詞看見了一個故人。

一個陪伴着他度過最難熬的日子,給了他最快樂的記憶的故人。

不。

用故人來形容這個人也許不太合適,準確點來說,應該是男朋友。

屈詞呆愣著,茫然地喊了一聲:「欒……隨?」

男人抱着他的雙手又緊了幾分:「嗯,是我。」

屈詞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張張嘴,想問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可話還沒從喉頭滾出來,眼淚倒是先從眼眶掉了出來。

然後他就說不出話了。

委屈難受等一系列情緒在胸腔爆炸,叫他氣都喘不過來,只能一直哽咽個不停。

從記事開始,屈詞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生命,他為心臟病所累,加上父母的冷漠,沒有一天是開心活着的。

直到他遇上欒隨。

他第一次見到欒隨時,是在街邊。

那時正值黃昏,欒隨蹲在街邊一個巷子口看貓,那是只橘色的流浪貓,有好心人給它放了點罐頭,大概是罐頭太好吃,橘貓也沒有對欒隨露出什麼害怕的情緒,吃得那叫一個香。

屈詞之所以注意到欒隨,是因為那時的欒隨外貌很出眾,而且他還留了一頭黑色長發,黑長發沒有披着,而是扎了個高高的馬尾,沒有劉海遮擋,那張好看的臉就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屈詞也是個俗人,遇見好看的人,也難免會多看幾眼。

他原以為橘貓的罐頭是欒隨買的,心想好看的人果然心也一樣溫柔,結果下一刻他就看見欒隨伸手在貓罐頭裏挖了一坨,要往自己嘴裏塞。

屈詞被這一幕驚呆了,反應過來后急忙上前攔住了他。

他問欒隨為什麼要吃貓罐頭,欒隨說他看貓吃得很香,自己也很想試一試,屈詞當時就無語住了,跟他解釋說貓罐頭人不能吃,結果欒隨還一臉正經地問他為什麼人不能吃。

最開始屈詞以為欒隨是什麼極其有錢人家的少爺,比他還十指不沾陽春水,連一丁點兒的生活常識都沒有,可能和家裏人鬧了矛盾,這才跑出來。

結果他一問,好傢夥,沒爸沒媽,也沒家,今天才到這兒,肚子很餓,所以才想吃貓罐頭。

而且欒隨表現出來的特徵有點像傻子,就是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對什麼都好奇,嘴裏有十萬個是為什麼,不是問這就是問那。

屈詞看着那樣的他,難得生出了憐憫之心,就幫了把手,給欒隨找了個地方住,又給他找了個簡單的工作,讓他有穩定的收入來源。

欒隨這個人活得很肆意,他身上有股蓬勃的朝氣,生命力這三個字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那是屈詞最羨慕且不曾擁有的東西。

他心裏是一片荒漠,沒有綠色的植物,也沒有水源,只有無盡的滾滾黃沙,處處都透著行將就木的味道。

而欒隨和他恰好相反。

所以屈詞很喜歡和欒隨呆在一起。

事實證明,和一個人走得太近后,多多少少會滋生出點感情,加上屈詞的過度關注,兩人之間最後還是捅破了那一層屏障。

屈詞知道自己活不久,他一直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心臟,而他那狠心的父母也不會讓他找到適配的心臟,他的生命在一步步走向凋落,而欒隨卻在美麗綻放。

他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跟欒隨在一起,給欒隨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然後再拋下欒隨一走了之。

可他自私。

他只要一想到對他溫柔笑會疼他愛他把好吃的全留給他的欒隨,會抱別人親吻別人和別人睡在一起,他就喘不過來氣,那種感覺跟犯病時一樣,但比犯病要痛多了。

他成年時遇上欒隨,和欒隨在一起四年,他們擁抱接吻上床,做了所有情侶之間該做的事,那些不敢做不能做的事,他全部都和欒隨一起做了一遍。

他殘缺的生命因欒隨變得完整。

屈詞不是在醫院裏死的,他死在欒隨租的那個一室一廳的小屋子裏。

那天是個飄雪的冬日,也是那一年的初雪,外面寒風呼嘯,冷得要命,他突然很想吃火鍋。

原本是想點個外賣,可他們住的那塊比較偏,加上也晚,根本沒有外賣員接單,欒隨見他想吃得很,就親自出門去買了。

走之前欒隨還揪着他和他膩膩歪歪,又親又抱了好一會兒,才出的門,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一別,竟是永別。

屈詞在欒隨走後不久發了病,那一次發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心口絞痛到極致,最後意識都開始渙散。

他不想死,他想和欒隨一起過年,過今後的每一個年。

屈詞爆發出了強大的求生欲,他想要開口呼救,聲音卻小得要命,他想要開門,起身時卻摔倒在地。

他往門口爬,每一下都用盡全力,可命運終究沒有給他半分垂憐,心絞痛奪走了他的所有力氣,並掠奪他周圍的每一寸空氣。

視線漸漸陷入黑暗,屈詞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團,他嘴裏喃喃著欒隨的名字:「欒隨,你在哪兒,這裏好黑,我害怕……欒隨……」

屈詞死在了那一年的初雪。

死之前,嘴裏念著最愛之人的名字。

而他的愛人正從離家五公里的超市走出來,手上提着兩大袋子的火鍋食材,那裏面,有出門時屈詞特意交代要買的魚籽福袋。

只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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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他是主神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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