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涇縣

第二章 涇縣

()隨着到了南方,慢慢的繁華起來。過了一些較為安定的村鎮,災民散了一些。這天只剩下他們四人同行了。陳勇說:"小兄弟,我和兩位兄弟要去西平郡投奔福源鏢局,如今亂世,看你年紀尚輕,不知道有何打算。若是無處可去不如和我們一起去西平郡,西平郡有個福源鏢局,是家兄所開,看你有些文采,也可謀個文職,薪水不多,也當可過活。"

"勞陳大哥關心了。我叔父在東安郡有些事業,我此行要去東安城投他。只是沒有走過,不知道路途"。

"有親人可投,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只是世道艱難,若是將來有了些難處也可來西平找我們兄弟。路途卻是好說。前面就是涇縣,涇縣為東安郡與西平郡的交匯之處,到涇縣往東去沿大道直走就是東安郡了,東安郡是個大郡,那東安城是大城,等到了東安郡內再問明路途,想也容易。"

江湖中人重義氣,輕生死,沈策聽這一番話頗為感動。施禮謝過,不提。

半rì之後涇縣到了。這裏已經明顯與北方不同。未受戰亂波及,市集也是十分繁華。"涇縣到了,既然小兄弟有親人要投,你我並不同路,那就此別過了。後會有期。""後會有期"目送陳勇離去,看着繁華的市集,沈策忽然間覺得疲累無比,家裏的劇變,老父的去世,一路上人吃人的事,一遍遍放映,彷彿是一場夢境。仰天長嘆,人們啊,有什麼罪,卻要受這懲罰。沉浸在思索中,不知怎地陷入一種迷迷茫茫的狀態,竟彷彿不知身在何處了。

"你個老不死的,年紀這麼大了還不長眼。竟然偷到我們定國客棧來了。"

兩個客棧夥計模樣打扮的人追着一個老漢拳打腳踢。邊打邊罵"你個老不死的,餓不死你個老乞丐,呸,誰不知道定國客棧是國師定國公所開,大夏四洲都有分店,國師那是什麼人物?那是神仙人物,皇上聽誰的?還不是聽國師的。你個老不死的竟然偷到國師的頭上了。"一個夥計邊追邊罵。

另一個也是附和著說"那是,說白了,大夏國能屹立不倒還不是靠國師坐鎮,咱們能跟着國師混口飯吃,也是光宗耀祖了,這老傢伙真該死,看他那臟樣子估計也是北方逃難來的流民。北方動亂沒餓死他,竟敢偷到咱們客棧了。真該叫胡倫族的尖刀砍了他。"

那老漢六十歲上下,衣衫鏤爛,身材瘦小。左手拄著一根烏溜溜的木杖,右手拿着兩個大白饅頭,顫顫巍巍的邊躲避邊大口去啃。

卻說沈策活到十五也沒進入過這種狀態,恍恍惚惚中不知身處何處,只覺的身體輕飄飄的彷彿漂浮在空中,塵世在腳下,整個大6無邊無際,無數的國家,無數的人口,大夏的四洲十六郡,南方的國都祁天城,北方的亂軍正在亂軍屠殺百姓,長平郡東面相鄰的尚宏郡在向長平郡行進的軍隊,正在東安城教導弟弟的叔父,都如在眼前一般。自己彷彿世外之人冷冷的看着這一切,真真切切又與自己毫無關係。正當沈策迷迷茫茫不知所措的時候,又感覺從高空落下,無數的景物急收縮離開視野,自己在涇縣上空,涇縣zhongyang定國客棧門口隨風飄蕩的大旗歷歷在目,大旗下剛出籠的大肉饅頭還熱氣騰騰,一個手拄木杖的瘦小老漢想是餓急了,趁蒸籠旁的幾個夥計談話的當口,抓起來兩個饅頭就啃,卻是被兩個夥計上來邊打邊罵。

「住手,這老者想是餓極了,要是欠你們包子錢,我替他給了便是。你們兩個壯年人欺負一個風燭殘燈的老人。算什麼好漢。"說話的正是清醒過來現自己站在客棧旁邊的沈策。

「你小子倒是好心。現在北方混亂,流民多了去了,這種老乞丐到處都是,你管的過來嗎。」

「大夏如此大,流民那麼多,這都是你們定國客棧的大老闆國師定國公的事,那裏輪到我一個窮小子管了。不過這件事,我倒是管的,誰叫你們定過客棧管不了了。」

「你……你小子倒是長了一副尖嘴。你不是替這個老頭出頭嗎,這老頭偷吃了我們五十文的包子,今天拿不出錢來,連你這個小乞丐一塊打了。」

沈策看不起這種仗勢欺人的下人,明知道兩個夥計多要也不願與這種人多費口舌,從懷裏摸出來五文錢,扔到那夥計的腳下。哼了一聲,就扶起來老者往旁邊去了。沈策看着老頭,衣衫僂爛,以為也是從北方逃難而來,又看那老頭雖然面有菜sè卻也有一股書香正氣,知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就說:「"老人家,我也是從北方逃難而來。看你這樣子不似尋常的農家,一時遭了天災,咱們一時遭了災,受了這許多難處,不與那兩個奴才一般見識。只是看你如今落得如此光景,不知道可有打算?」

再看那老者卻是一臉愧sè「小兄弟。看你樣子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逃難至此竟然還有如此的心xìng委實難得。我卻不是北方的百姓,我本是東安城的一教書先生,學士淺陋,膝下只有一女相依為命,前些年,女兒嫁人,女婿生意做的頗大,在西平郡也有些聲sè,rì前隨着女婿遷到這涇縣相鄰的嘉樂縣去了。女婿夫婦倒也孝順,前些rì派人到東安城接我過去相聚。眼看着到了涇縣誰知道在山裏遇了妖怪,家裏奴僕一行人全部被妖怪追散了,想我一把老骨頭竟然逃了出來。行李,盤纏也全部丟失了。眼看着到了涇縣,嘉樂縣也近了,卻是實在飢餓難耐,想我一輩子教書育人,餓另人智昏,竟然做出了偷搶的勾當。」只見那老者,越說越急,臉上羞愧之sè難掩,眼神掙扎竟是有輕生的念頭了。

這一說沈策也是無語,沈策雖然讀書卻是不迂腐,雖說渴不飲盜泉水,熱不息惡木yīn。但命但不保,談何氣節。說那沈策剛滿十五,就家破人亡,相依為命的老父親也其他而去,一路上也心灰意冷,也動過輕生的念頭。可螻蟻尚且貪生,人生在世,必有所用,如何能生了輕生之念。「老人家,您大可不必慚愧,現在北方戰亂,死者不計其數,想流民無數,這涇縣官府竟然毫不作為,任憑百姓活活餓死,都說來是這官府的錯。您這一去女婿女兒處,切不可動念輕生一走了之,只應繼續教化世人,讓這朝廷民風以仁義為本,才不愧所教聖賢所教。若是為這事輕生了,只能被世人罵做迂腐,當做笑談,枉費了滿腹的學問。」

老者其實也知道這些道理,只是自己教書一輩子,全靠這仁義道德所支撐,一時之間自己竟然做出了背離信念的事,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轉眼之後也就想通了。若果真仁義禮數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何以如今百姓如此痛苦?蒼生但如螻蟻,一切皆有因果。只是人生在世總要有些信念支撐的。人間世道總是要有些規則支撐的。這禮數仁義卻也是斷然不可廢的。

只是聽沈策一言,得了一個台階,不禁打量了一下沈策,看眼前這卻是一個少年,身材挺拔卻有些消瘦,雖說的一臉嚴肅,卻是稚氣未脫,感嘆道:「老朽如今年過六十,一生問道,誰知道如今見識卻不如你一個小孩子了。你總角之年就有如此見識,rì后成就必定非凡,看你樣子是從北方逃難來的百姓,不知道可還有家人?要去投奔何方?」

「聽您說原是東安城的教書先生,不知道可認識鎮守東安城的東安郡郡尹沈平?那本是家叔父,此行本是去投奔叔父去的。」沈策年幼天真爛漫,並不知世事人心,對人也不提防。也幸得這老者是個仁義老者,當時世道紛亂,若是碰見些歹人聽沈策如此說來,保不準還能起什麼歹意。

「原來是沈平沈大人之侄子,果然是名門之後,沈大人鎮守東安城,雖是武官出身卻也有大儒的氣質,勤政愛民,東安城被治理的井井有條。東平郡的人誰人不知,卻不認識。這次出來之前聽說北方卓爾作亂侵入長平郡,東安郡與長平郡相鄰。朝廷徵調長平郡守軍前去抗敵,沈平大人正在整軍備戰準備出。你要是去投奔沈大人,要快點過去,只怕過幾個月就要出征了,去的晚了估計就錯過了。」

正說着,只聽有人喊到「看,那不是老太爺嗎?」看時只見路那一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帶着幾個奴僕模樣的人,趕了過來。原來是走散的僕人有的逃了命去,失了老太爺的蹤跡,急忙跑回嘉樂縣老者女婿家稟報,正逢女婿外出經商未歸,老者女兒心急如焚帶着全家老少奴僕外出尋找多rì。這rì在涇縣碰見了。

眼看着老者父女抱頭痛哭,沈策不由得想起來家來了。心中無限感傷。頗有天地雖大,卻又無家可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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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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