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嫌疑犯,和恥辱柱

44 *嫌疑犯,和恥辱柱

臧原在當年的相親市場上,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鐵飯碗。

那會他和李懿相親,原本聽着李懿當時的條件,臧原是看不上的。還是當年做媒的人說李懿漂亮賢惠,為人溫柔大氣,勸了好久才讓臧原勉強答應去見了一面。

臧原初見李懿時,她穿着一條白色的棉布裙,她確實很漂亮,那麼素的裙子穿她的身上,也讓臧原眼前一亮。後來臧原和李懿聊了許久的天,李懿說她來城裏就是想找個人過安穩日子,不想別的,臧原便覺得她人也真誠,和媒婆說得沒差。他們剛認識一個月,臧原就把工資卡交到李懿的手上了。

後來他們訂婚、結婚,一切都順理成章。

可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李懿都還好好的,自從懷孕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換了個人。那時候臧原正在事業的上升期,在單位每天緊繃神經小心翼翼,回家還要照顧李懿的情緒看她臉色。

臧原是在外頭求爺爺告奶奶,在家還要供祖宗,可是因為李懿是個孕婦,臧原大多數時候還是忍着她的。

「這段時間單位有培訓,各種材料要寫,大家都在加班。」

「今天張局叫我給他開車,我只能在外邊吃飯,我下午都發短訊給你了啊。」

「最近是真的忙,整個辦公室都在加班,我不能一個人走吧?」

臧原不是不知道李懿一個人待在家裏難受,他也想早回家,但他回不去。況且就算他回到家了,往往已經勞累一天,他很疲憊了,他疲憊得沒有力氣再做任何事情。

可是這些落在李懿眼裏就變了味。

「你在外邊一整天,活蹦亂跳,回家就變成死人了?你是故意死給我看的是不是?」

「臧原你是不是覺得有了孩子我就被你拿住了?你信不信我帶着孩子死給你看!」

「你不願意回來就別回來,乾脆死在外面,虧得我和孩子每天在這巴巴地等你。」

李懿從一開始的埋怨,到後來的斥責,最後聲嘶力竭。

他們各盯着自己所受的苦難,已經沒有精力去感受對方的情緒。

當着臧妙語和臧良言的面,他們像是忽然找到證人的嫌疑犯,想要努力自證自己的清白,把對方死死地定在恥辱柱上。

李懿拉着臧良言的手,指著臧良言對臧原說道:「要不是你把心放在外面,良言能一出生就體質弱嗎?醫生都說我有孕期抑鬱症,是病你知不知道?為了不讓良言壞腦子我連葯都沒吃,但你對這個家做了什麼?」

「你就是生病不吃藥你才腦子壞了,有病你就先治病,你成天跟我嚷嚷幹什麼?孩子生下來身體不好是你自己照顧不好還不讓我照顧!是不是你不讓我看孩子?」

「你照顧你的工作都不著家了我還指望你照顧孩子?當初離婚可是你提的!你說跟我一刀兩斷,我憑什麼讓你看孩子?孩子是我一個人的!」

「是你一個人的?沒有我你養得起孩子嗎?」

臧原和李懿此刻就像是兩枚不停輸出的大炮,臧良言特別討厭他們爭執的這些話。

這些話臧良言從小到大聽過無數遍。他們非要爭出一個高下對錯,而這樣,就彷彿他存在便是這個錯誤的開始。

他們已經吵了二十年了,臧良言聽夠了。

臧良言忍不住喝住他們:「夠了,這是大街上,你們還想被當成猴看多久?」

臧良言拉住李懿的手,看着臧原說道:「我們回家,本來就不是一家人,當年的事情何必還拿出來討論。」

可是李懿不依不饒:「我是要讓他知道,要不是他這個家根本不會散,他還敢跟我提離婚?應該是我甩他!」

臧原看着李懿冷笑了一聲:「你意思還是我的問題?我在外邊辛辛苦苦賺錢,你跟條瘋狗一樣跑到我單位去跟領導要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人家領導都說讓我處理好家裏的事再工作,怎麼着?難不成要我辭職跟你在家喝風?」

臧良言的情緒臧妙語能感受得到,眼看着臧良言就要爆發,臧妙語幾乎是用儘力氣去拖拽臧原:「行了爸,我餓了我要吃飯,咱們別說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眼下吃飯要緊,我下午還要上學呢……」

「氣飽了,吃不下,你先讓我……」

「我餓了我吃得下,您就別說了!」臧妙語一邊拖着臧原一邊朝臧良言使眼色,臧良言縱使憋著一肚子怒火,也還是要面子,拖着李懿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臧原和李懿嘴上都還在罵着,但路上到底人多,半推半就也就跟着他們走了。

臧妙語費了老大功夫把臧原推上車,臧原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念著:「妙妙你沒事幹嗎跟那個瘋女人在一起?她欺負你沒有?要是她欺負你我下午馬上去找她算賬!」

「沒有沒有,爸您歇會吧,人都走了,你讓我清靜清靜,你就當是可憐可憐你又累又餓的女兒,先帶我去吃個飯吧!」臧妙語感覺自己腦子被砸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疼,今天從上課時就開始的不安終於應驗了。

而臧良言那邊也陪着李懿上了車。李懿坐在駕駛座半天沒有動,喘著氣好一會才平復下來,然後偏過頭看着臧良言。

臧良言也看着她,半天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李懿拍了拍方向盤:「兒子,你來開吧,媽媽累了。」

臧良言嘆了口氣:「我不會開車。」

「怎麼不會呢?媽媽給你轉錢,你這個月去考個駕照。」李懿想一出是一出,她說着就要拿手機給臧良言轉賬,被臧良言攔住:「不用了,我工作忙,沒有練車的時間,再說了我平時也不需要開車。」

李懿輕輕打掉臧良言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不需要!你現在都上班了……你什麼時候找的工作?怎麼都不告訴媽媽,媽媽給你買輛車,入職禮物!」

「媽,我還在試用期呢,真的不需要。」臧良言不想要李懿刷著繼父的卡再給他花任何錢。繼父不喜歡他,臧良言知道。他現在欠著一個拿自己當拖油瓶的人,他不想再越欠越多。

臧良言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被他們剛才的話塞滿,需要釋放,否則就會即刻爆炸。

臧良言猶豫着問李懿:「媽,你當年,真的去那個人的單位鬧了嗎?」

李懿原本準備系安全帶,聽到臧良言的話停下來手上的動作,安全帶飛快地彈了回去。

李懿靠在椅背上,不看臧良言:「是,他每次說是因為單位有事,是單位忙他不回家,我就去單位要人啊,你覺得我錯了嗎?」

臧良言了解李懿,他知道李懿至今都很脆弱,李懿不看他,是怕從他口中聽到自己別否認。

臧良言抓住她的手,溫柔地給了她答案:「你沒有錯,你只是想見他,你當時需要他。」

李懿這才願意再看臧良言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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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世界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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