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等待那未知的等待
臧原單位批假的速度比臧妙語想像得還快，那天早上交的假條，下午就批下來了。
領導讓臧妙語周二交接一下工作再走人，這就是說上完周一周二兩天班，臧妙語就可以休年假了。
年假加上周末，臧妙語有一定的時間去思考互換回自己身體的辦法。
不過臧妙語並沒有因此感到太輕鬆，因為就算不上班了，她還得在家給曾麗華飯菜。之前臧妙語偷偷點了兩次外賣，在曾麗華回家前裝到盤子裏，差點被曾麗華髮現。
原本臧妙語想着，不上班了，就都打着去臧良言家做飯的幌子，到那打包飯菜回去。可是最近臧良言公司加班，臧原老不能按時回家，簡吉安過兩天又要回老家看完父母，得離開好幾天，臧妙語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早知道她就跟臧原學一點廚藝，不至於現在做出來的飯菜那麼差強人意。
說到簡吉安，這兩天臧妙語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不是太多，但簡吉安總會來找臧妙語說幾句話，臧妙語有預感簡吉安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和她說，正在一點一點克服心理障礙。
這天上午臧妙語到臧良言家去找他，結果撞見簡吉安在收拾行李，簡吉安定了下午的大巴票回縣裏，說是大後天就會回來。
臧妙語乾巴巴地說：「那你一路順風。」
不想臧良言在沙發上打岔：「你先祝我一路順風吧。你老師剛才打電話來，要你有空幫她跑腿去車站接台琴回來，其實我說的是沒空，但她又改變主意了，讓我沒空也擠出點時間。」
臧妙語的藝考專業老師，是個心態很年輕的老太太，臧妙語一向和她關係很好，也經常去給她幹活。這回暑假都過去這麼久了臧妙語都沒去給她當助教，她找上來也很正常。
只是搬琴是幌子，新琴運來最重要的是要調音，臧妙語曾經一個人在那給她調了十台新琴的音，這事落到臧良言身上，對他是不小的挑戰。
這次臧妙語很極限的帶臧良言觀看了兩個更換琴弦的視頻，然後又給他講了好些注意點。
還好是調音，調音比教琴要好些，用點心還能速學，要是老師安排臧妙語去助教，那臧良言就真沒轍，只能裝死矇混過去了。
為了臧妙語和恩師的關係，臧良言也是費了老大勁去學習，終於勉強掌握了方法。
臧良言走後，臧妙語躺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想休息一會，簡吉安卻冷不丁問了臧妙語一句：「這樣的日子很辛苦吧，還沒找到換回來的辦法嗎？」
臧妙語驀地抬頭看着簡吉安，片刻后很輕地「嗯」了一聲：「暫時還不知道怎麼換回來，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臧妙語和簡吉安這段時間的關係很奇妙，他們沒辦法以這種狀態談戀愛，但又沒有說分手。
這身體上差著輩，靈魂是同類，實在是怎樣相處都奇怪。
臧妙語有設想過，簡吉安是不是礙於臧良言的情面，或者是因為善良，不想再給他們一團糟的生活添亂才沒有和她分手，但其實臧妙語這個人最不喜歡勉強。
這段時間臧妙語其實早想通了，她主動對簡吉安說：「這樣的日子過着你也很煎熬吧？一個正常人陪我們一起面對這些。其實吧……其實我都想明白了。你想做什麼決定我都接受。你也不用怕我哥會生氣、不用有罪惡感，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沒法接受，我能理解。」
把這些話一口氣說出來，臧妙語心裏輕鬆了許多。該有的結果、早晚都要面對的結果，不如就由她自己提出來，省得到時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被放棄得猝不及防。
可是簡吉安聽完這些竟然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又撓撓頭髮，看起來很是焦慮。
之後簡吉安咽了咽口水，很努力地表達着自己的想法：「我沒有要放棄，至少……現在沒有，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確實……有點接受不了，我一直在消化，但現在我已經消化完了。」
簡吉安說的這些話七彎八繞的，臧妙語有些沒明白簡吉安的意思：「什麼叫消化完了？」
簡吉安想了想，這麼解釋道：「本來我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的模樣，我之前確實很難接受你存在於你父親的身體，但你們也不會一輩子這樣吧？以後總能找到破解的辦法。而我願意再等一等，等你們成功換回來。反正我還年輕，還等得起。」
簡吉安是一個老實的人，也是一個誠實的人。
他沒有輕易許諾什麼一輩子，但他也沒有輕易說放棄。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有自己的考量，權衡了利弊，還給臧妙語留了點時間。這已經超出臧妙語的想像了。
但是臧妙語問簡吉安：「那你打算等多久？如果我們一直換不回來的話，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今年二十二歲，那……三十？也許堅持不到那麼久，二十八、二十九，其實我也沒有非常確定我到底能等到哪一天。」簡吉安的聲音越說越小，在他眼裏這個問題有些刁鑽。
看出簡吉安的為難，臧妙語不打算再問下去。
臧妙語突然笑了，她看着簡吉安說道：「別想了，今年結束之前，如果這一切還沒得到改變，我們就分手。」
漫長的等待會會耗盡一個人的耐心，誓言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將一個人禁錮。
如果長期看不到希望，沒有人能堅持得下去。與其最後場面變得難看，還不如早點好好收場。
不過簡吉安好像不是很認同臧妙語的這個決定，臧妙語說完這句話后，簡吉安遲遲沒有再開口。
臧妙語不想讓氣氛這麼彆扭，開個玩笑岔開了話題：「誒，你剛才為什麼說不是因為我的長相喜歡我的？我這個人全身上下最大的競爭力不就是我的美貌嗎？」
簡吉安有點跟不上臧妙語的節奏了，他努力在腦子裏搜刮著措辭：「因為……因為你……還有很多優點。」
看着天被聊開，臧妙語鬆了一口氣。
於是臧妙語繼續問著：「那……你是因為我哪樣優點開始喜歡我的？」
之前曾麗華和臧原都問過臧妙語這個問題，但當時臧妙語並沒有答出來。
她的心裏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這個答案，臧妙語還挺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