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原

第一章 雪原

漫天的大雪覆蓋着原野,寂靜中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在這嚴寒的季節里,所有的生靈都選擇了避讓。空氣在寒冷麵前似乎也顯露了形狀,在呼嘯的風中顫抖著身體,一切生機都被凍結了。

這是一條被大雪覆蓋的路,不知道從那裏來,也不知道通向那裏,除了兩旁特意堆起的土壟將積雪拱起,一切都與原野沒有區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說在這樣的環境和季節里還有人呆在這裏,那你一定會認為他瘋了,但是這裏確實就有這麼一個瘋子。

在路邊的積雪下,一個人就那麼靜靜的趴着,他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就是趴着,神態異常的安詳,就好象這樣瘋狂的舉動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是的,是享受,或者說,他在享受着這個等待的過程。

這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曾經裝做一個乞丐,穿着破爛骯髒的幾乎遮擋不住身體的衣服躺在污水溝里,飛舞的蠅蟲和嗆人的惡臭也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不適。他也曾經躺在自己挖好的墓穴中,憑藉着一根中空的草徑獨自呆了六天。

這些在別人眼中瘋狂的事情,他已經忘記了是第幾次做了。不是他有虐待自己的癖好,他這樣做,更多的時候是因為……無奈!

其實,他是一個相當愛好清潔的人,這個愛好幾乎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你見過有人一天的時間都是用來洗澡嗎?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他是一個殺手,一個不得不裝成乞丐躺在臭水溝里,忍受蠅蟲叮咬的同時還要接受路人厭惡到極點的鄙夷眼神的殺手。一個獨自在最接近地獄的墓地里裝了六天死人,忍受寂寞差點瘋的殺手。

幸運的是,他挺過來了,因為他還活着。那些值得讓他做出這些瘋狂舉動的人現在都躺在各自的墓地里,被蛆蟲噬咬成了累累白骨。

他愛清潔,所以他不想變成那樣,所以……他還要一個人繼續著這無奈的等待。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在一種特殊的節奏下抖動着,這個保暖的方法從什麼人那裏學來的,他已經忘記了。他已經是第三十九次強行制止自己跳起來活動一下麻木的似乎已經快要感覺不到的身體,因為他要是那樣做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泡影。

普林斯頓,夏爾公國黑武士軍團的軍團長,五十六歲,戰士等級七,一生指揮大小戰役過百場,以勇猛善戰著稱。

以這樣一個人做為目標,確實很有挑戰xìng,但他喜歡的就是這一點。從踏進那片記憶中的那片荒漠開始,他就一直在挑戰,挑戰自己,挑戰遇到的所有一切,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不!只有活着,他才能繼續挑戰,活着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綻,沒有瑕疵的偽裝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憑藉。

如果,只是普林斯頓一個人,他也許不需要如此謹慎,但你見過一個人行動的軍團長嗎?所以,他只能繼續忍受着身體越來越麻木的感覺繼續等待。

那些歷經百戰生存下來的黑武士,可不是那麼好矇騙的!

雖然有着特殊的保暖的方法,但寒冷還是無孔不入,但這最起碼比臭水溝和墓地強多了,不用忍受路人的白眼,也不用忍受無邊的黑暗和恐怖的死寂,所以他有着充足的耐心繼續等下去。

「如果把你們的生命分為三份兒,那麼,耐心就是其中的一份兒。一個殺手如果沒有耐心,那麼你的三分之一的生命就沒了!」教官的話在耳邊回蕩,他輕輕的笑了一下。

是的,要是沒有耐心,自己的身體早就不知道在哪塊土地下腐臭爛,成為某棵不知名植物的肥料了。也不知道當初教導自己的那個老傢伙是不是正在某個地方成為肥料,好久沒見到他了,還真的有點想他!

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因為遠處傳來了一絲輕微的震動,這讓他幾乎麻痹的神經一下子清醒了起來,身體所有的機能都恢復了正常的運轉。

「那些猥瑣的德南人提供的情報大體還是準確的,雖然時間差了一點,但路線終於沒說錯!」他暗暗活動着手指,感受着越來越近的震動,身體機能漸漸調整到了最顛峰的狀態。

路的遠端,一條快蠕動的黑線迅化為一條黑sè的波浪,地面的震動變成了整齊的馬蹄聲,頃刻間打破了原野沉寂已久的平靜。

來到近前,黑sè波浪的前鋒是數百匹急弛的戰馬,趟開厚厚的積雪沖向遠方。後面緊跟着的是洶湧的鋼鐵洪流,以不可阻擋的氣勢奔騰而過,震的積雪沙沙做響。

他依然保持着靜卧的姿勢,不需要眼睛他也知道,這是軍團的前鋒,他的目標不在這裏。

震動持續著,一個軍團的行軍隊列有多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個七級戰士的氣息不論如何掩飾,也瞞不過他千錘百鍊的敏銳感官。在密集的人海中如果還需要眼睛來確定目標,那麼這個殺手本身就不合格。

突然,他的呼吸停止了,不僅如此,身體的所有活動也在同一時刻停滯了下來。地面依然是有節奏的震動,但這震動卻有了一些不一樣的特別。

整齊而又充滿壓迫,無數的馬蹄竟然匯合成了一個聲音,就象一匹龐大到頂天立地的戰馬平治而來。除了治軍苛刻,恨不得自己的士兵都長成一個樣子的普林斯頓,還能有誰把自己的親衛隊訓練成這個樣子?

這樣的一支軍隊在戰場是必定極其可怕的,但卻正好為他指明了目標所在。親衛隊在這裏,那麼普林斯頓能在那裏呢?

但是,有一點他必須弄清楚,普林斯頓在親衛隊中的準確位置。差之毫厘謬之千里!找不到普林斯頓的準確位置,他就不能出手。

可怎麼樣才能在數百親衛中找到目標的位置呢?

幸好,他早就想到了會有今天的局面,他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措施。

就在親衛隊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他輕輕的拉了一下手中那條早已經攥了一整天的繩索。

普林斯頓端坐在戰馬上,厚實的鎧甲將他重重包裹,只有頭盔下的那雙眼睛散著熠熠的光芒。多年的軍伍生涯,讓他習慣了任何時候都注意保持軍人的嚴整姿態,戰馬雖然在急弛,但他的身軀依然筆直。

周圍五百名隨他出生入死的黑武親衛緊緊簇擁着他,一式的連體全身鎧,堅固閃亮的騎士盾,厚重的雙手騎士劍,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包裹着密實的皮甲。這是黑武士軍團最jīng銳的一支部隊,也是協助普林斯頓縱橫戰場的秘密武器。每一個黑武親衛在戰場都是最可怕的殺戮機器,最艱難的任務都是由他們擔任,有了這樣一支強大的力量,普林斯頓即使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都沒有膽怯過。

用這樣一支力量做衛隊,普林斯頓都覺得有點浪費,可身為一個統帥,他知道自己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次和德南帝國的衝突原本不需要調動黑武士軍團的,雖然兩國積怨已久,可這樣的衝突每年都會生幾次,實在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

現在大6各國之間的形勢非常微妙,實在不是和德南帝國開戰的最佳時機。但他是一個軍人,國王的命令不可違抗,所以,他雖然很不贊同這次軍事行動,但是軍人的職責使得他不得不帶領着自己的軍團再次出。

對於軍部的那些蠢材,他實在懶得辯解,和那幫傢伙講什麼戰略,簡直是浪費口水,他倒寧願帶領軍團上陣肆殺來的乾脆。

不過讓他感到迷惑的是,一向軟弱的德南帝國這次居然無比的強硬,不但擊退了邊防軍團的襲擾,反而趁著邊防軍團撤軍的麻痹大意,拿下了重兵駐防的虎克要塞。打的邊防軍團丟盔棄甲,夏爾公國南部的幾個省都岌岌可危,老國王這才不得已讓他親自上陣。

經歷了無數次大6局勢變幻的普林斯頓,目光已經不只是落在眼前了。剛剛平靜了十幾年的大6各國局勢很有可能因為這一場小小的衝突而打破,這才是這位身經百戰的統帥最擔心的事情。

「但願一切都順利!安雅那丫頭可是逼着我一定要陪她過天露節的,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還是象個小孩子!但願……能趕的上吧!」普林斯頓的嘴角蕩漾起了一個笑容,但轉瞬就消逝了,這樣的表情他只會留給一個人看。

就在普林斯頓走神的這一剎那,路邊的積雪中突然暴起一個黑影,直接沖向了黑武親衛的隊列。

「嗆啷!」馬上的黑武親衛幾乎是同一時間抽出了各自的武器,黑影還沒衝進隊列里,就被幾把騎士重劍劈成了數段。作戰期間,任何不明意圖者,都將視為敵人,當場格殺這沒什麼好說的。

在黑影出現的那一刻,普林斯頓下意識的將鬥氣提升運轉全身。可惜,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身上的鬥氣光芒暗淡了下去,他要看看是什麼人敢於冒着必死的危險來「行刺」他。

潔白的雪地上凌亂的散落着幾段衣物包裹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被砍成數段稻草紮成的假人。

普林斯頓心頭一凜,不好的預感猛然蹦上心頭,就在此時,幾聲暴喝從背後傳來,他驚訝的回頭,驚然看到了這一生從沒有見過的景象。

一個淡淡的黑影如鬼魅般的穿越了黑武親衛重重的防護,在人和馬的縫隙間閃越著跳動着,划著優美的弧線快的接近。所有被他經過的黑武親衛只來得及出一聲驚呼,然後就只能目送著這道黑影逼近他們的統帥。最讓他們恐懼的是,這個黑影的身上帶着無比濃烈的死亡氣息,就連他們這些見慣了鮮血的戰士都不由得顫慄。

時間似乎過的好慢,而那個黑影卻又是如此的迅捷,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接近到了普林斯頓的身邊。

「嗡!」兩把騎士劍組合成一個十字封鎖了黑影前進的路線,這是普林斯頓身邊的兩個黑武親衛終於在最後的時刻做出了反應。

黑影毫無轉圜的撞上了騎士劍組成的劍網上,但持劍的兩個黑武親衛卻同時心裏一驚。因為,他們手上的劍沒有絲毫遲滯的感覺,豐富的戰鬥經驗告訴他們,他們的劍……落空了!

「影化!」普林斯頓的瞳孔瞬間縮小成了針孔狀,他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個傳說中的名字。

「詛咒!」

這是一個名字,也是一個代號,更是一個傳說。這兩個字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一切的終結,沒有人能逃脫它的yīn影籠罩。

「啊!」一聲大喝,普林斯頓全身鎧甲爆出耀眼的光芒,一個模糊的人影呈現在眼前。包裹着七級戰士鬥氣的拳頭呼嘯著迎了上去,另一隻手則抽出了許久都不曾出鞘的騎士劍。

突然,一股冰冷的直達靈魂的寒冷氣息掃過,周圍一切的事物都靜止了,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凝固了。

不!有一個東西還能運動,那是一個尖錐狀的物體,四條尖銳的脊線從最前端向後延伸,形成了一個猙獰的形狀。雖然還沒有靠近,但冰冷的死亡氣息卻已經穿過熊熊燃燒的鬥氣,滲透進堅實的鎧甲侵入了普林斯頓的身體。

其實,普林斯頓的動作並不是靜止了,而是變的很慢,非常慢,相比較於那支緩慢但卻堅定向前的可怕武器,他的動作只能用緩慢來形容。

騎士長劍在一分一分的抽出,死亡的尖錐也在一點點的靠近,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勝者,贏得一切!

至於普林斯頓用來遲緩對方的拳頭,雙方都明白那隻不過是無關緊要的舉動,不論能不能命中,都不可能改變最後的結果。

生或死,這是他們唯一的結局,就在於兩支武器誰更快一點。很明顯,在這一點上普林斯頓非常佔便宜,因為他只需要抽出長劍,而對手距離他還有一匹馬的距離。

「嗆!」這是騎士劍出鞘的聲音,顯然在度上普林斯頓更快一點。而對手的武器距離他的胸口還有幾公分,這點微小的差距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轟!!」普林斯頓的拳頭先一步接觸到了對方的胸膛,激蕩的氣流把積雪吹盪起來,周圍一片混亂,一道黑芒在漫天的飛舞的雪花中一閃即逝。

過了片刻,飛舞的雪花漸漸落定,馬上的普林斯頓依然穩穩的端坐着,黑影已經不知所蹤,這讓周圍的黑武親衛長出了一口氣。統帥遇刺,不論對方成功於否,都是他們的失職。不過,現在軍團長沒事,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是,很快就有幾個親衛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因為他們的統帥一直保持着出拳的姿勢,而另一隻手中的劍一直低垂著,就好象一座雕塑一樣。

「大人!」親衛隊長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親衛隊長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伸手輕輕一推,普林斯頓應手而倒。親衛隊長駭然大驚,飛身抱住自己的統帥,卻現他們的軍團長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在普林斯頓鎧甲前胸的位置,有一個毫不醒目的微小十字創口,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噴涌而出,潔白的雪地上滴落了點點嫣紅。

「大人!」親衛隊長號啕大哭,終於明白過來的其他黑武親衛紛紛翻身落馬,一時間哭聲響徹原野。

恐懼,如瘟疫一樣傳遍了整個軍團,數萬大軍呆立在冰雪覆蓋的曠野中不知所措。他們心中的神死了,所有黑武士軍團的戰士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們的jīng神支柱……倒塌了!

「哭什麼?立刻以小隊為單位,搜索方圓百里之內。兇手已經受傷了,他跑不遠,你們在這裏只會浪費為軍團長報仇的時間!」一名渾身穿着耀眼鎧甲的軍官率領着十幾名黑武親衛飛馳而至,大聲的呵斥着。

這是黑武士軍團的副軍團長,他剛才在後面指揮部隊,並不在場。突逢如此巨變,他顯示出了一個指揮官良好的素質,一語切中了重點。

大軍猛醒,立刻分成無數的小隊撲天蓋地的奔向四面八方。數萬血紅著雙眼的黑武戰士一邊快的奔行着,一邊暗暗的咬牙切齒,誓要用兇手的血祭奠他們心中的神。

潔白的雪地上,一溜鮮艷的血跡延伸向遠方。副軍團長說的沒有錯,兇手已經受傷了!

(手手的新書,恭迎兄弟們觀賞,至於上一本......手手是絕對不會讓它TJ的,大家絕對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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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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