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

第三章 (下)

大小姐沈萱雖然漂亮的不像個人,像個仙女。但「仙女」也總歸帶了個「女」字。女人痴迷於八卦的天xìng,她也不能免俗。

聽說這件事兒的時候,很不巧,大小姐也是正在洗澡。她細細的向兩名侍女追問了所謂的「細節」,尤其是在聽說「痴情的林小躒情不能已,終rì在府門前痛哭」和「冷漠的蘇先生彷彿事不關己一般,閉門不見」,並且「蘇先生似乎是嫌棄她和二公子之間有過一段不清不白的糾葛」時,頓時俏麗一寒,氣沖沖的從浴桶中站起,道:「去,把她給我叫來!」

他她同音,侍女沒有領會大小姐的意思,小聲問:「小姐,不知是叫蘇先生,還是那位......林姑娘?」

大小姐在心中誹謗了一句:「狗屁先生!才幾天啊,『先生』的本事沒幾分,德行卻學了個十足十!」口上卻道:「叫那獃子幹嘛?我很想見他嗎?去叫林小姐。」

漫說是同在dìdū,就算是整個帝國,武安侯府要找人,那也是極快的。黃昏時分,林小躒便在侍女寶雲的帶領下,滿懷不安的來到了大小姐住處。

沈萱幽居的二層紅樓位於侯府後院,名為「思萱閣」,環境雅緻。院落前植著兩叢翠竹,一叢是湘妃竹,另一叢也是湘妃竹。(哈哈,樹人君明的寫法,果然適合湊字數。)林小躒來時,見大小姐正倚著翠竹,閉目尋思。於是輕輕咳了一聲嗽,道:「我也沒有了娘親。」

能從「思萱」二字,明了大小姐的身世,可見林小躒是一個很聰慧的姑娘。如此聰慧的姑娘,大概不會鑽牛角尖吧?沈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暖sè,走上前去,輕輕拉住林小躒的手,道:「我很小時母親便不在了,所以也不可能有妹妹了。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林小躒面sè古怪,遲遲不肯叫出口。心中暗道:「雖然你沈大小姐身份尊貴,且比我大了兩歲,但是我只想做你的嫂子......」

寶雲見她如此不開竅,生怕大小姐不高興,不由得伸手拉了拉林小躒的袖子。

沈萱不以為怪,繼續道:「蘇先生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你如果想見他,現在就可以叫來。」

林小躒一陣驚愕,不解問道:「謝謝大小姐美意。不過,蘇先生是誰?二公子應該姓沈吧?」

沈萱頓時大感窘迫。她是何等聰慧之人,從林小躒這一句話,便明白:這八成是場誤會。總不能演出「夢中相會,私定終身。始亂終棄,望夫痛哭」的戲碼吧?於是索xìng不再試探,開門見山的詢問道:「既不識得蘇先生,那你前rì在我府門前痛哭,又為何人?」

林小躒被人問中心事,不禁悲從心來,泫然yù泣:「我為的是自己。都說侯門深似海,我哭自己太傻,愛上不該愛的人。我又沒有娘親,遇到委屈無人訴說,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麼?」

沈萱對他人故事不感興趣,於是擺手打斷:「可是我武安侯府又不是民政衙門,不管婚配姻緣的。你要哭也不該......」猛然想起她先前那句「二公子應該姓沈吧」,不可思議的反問道:「等等。你說的那位負心人,莫不是我二哥沈飛吧?」

林小躒早已釀出淚珠,低頭抿嘴,以漸不可聞的聲音道:「他只讓我叫他施眉哥哥,可他那rì救人時,分明聽到他對捕快說是武安侯府的沈二公子。」

沈萱看到林小躒悲戚模樣,不由得心軟,緊握她的手,溫聲說:「傻丫頭。看上他算你倒霉。什麼施眉,分明是『世美』的諧音。這是明著告訴你,他就是玩玩而已。」

「世美」本是前朝一個著名的花花公子,堪稱千古以來,始亂終棄的典範,不知禍害了多少痴情女子。林小躒聽沈萱這一分析,心中殘餘的一絲幻想也終於消失,身子一陣抽搐,幾yù暈倒,被寶雲扶住時,淚珠已難以抑制的簌簌落下。

自己那好樣的二哥究竟是何樣的貨sè,沈萱十分清楚。人到情多情轉薄,濫情到極致便是無情。有心安慰林小躒幾句,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為失戀的人往往容易失態。她怕自己兩句話說不好,導致林小躒暴走。

憋了半晌,沈萱才問:「你想要什麼?」林小躒幽幽道:「是你叫我來的。」沈萱一陣慚愧,本來是想她來,問問她和阿獃之間的緋聞,再威脅一番「不準私下往來,不準眉來眼去」之類的話。沒想到居然惹出這麼一個悲情故事。反正和二哥有過故事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沈萱便想隨便給點好處,打她走。

女人愛美。沈萱便道:「我從門派裏帶回了點脂粉香料,是用世間罕見的奇花異草配成,最是養人。寶雲,去給林妹妹取來。用了這些,說不定能挽回二哥的心......」

林小躒擺手含恨道:「女為悅己者容。他既心不屬我,又扮給誰看?打扮得好看,人只愛你這副皮囊。不若灰頭土面的,也免得那些登徒浪子輕薄!」

女人愛財。沈萱便道:「這事兒是因我二哥所起,我也很抱歉。這樣,寶雲去取幾件珍寶古玩,權當替二哥配個不是......」

林小躒越氣惱,道:「大小姐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如果小姐是替二公子給我下聘禮,我便收下。」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沈萱設身處地,驀地眼前一亮:「你一定很恨沈飛吧?要不我幫你狠狠的揍他一頓,把他打成個豬頭怎麼樣?你放心,他不敢還手的。」

林小躒道:「我不恨他。大小姐若是當真可憐我,就求你一件事兒吧。」

就怕你不求我呢!沈萱趕忙道:「快說快說,dìdū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兒。」

林小躒幽幽道:「我鍾情於他,並不是為了侯府的地位財富。『武安侯府二少nainai』的稱呼固然好聽,不過錦上添花罷了。就是『草民沈氏妻』,我也心甘情願。」沈萱一吐舌頭:「這個我可幫不了你。」

林小躒轉身,伸手摩挲著那一叢翠竹,恍若囈語:「湘妃竹,湘妃竹。世人只知湘妃竹是淚染成,可有人問過湘妃何事而泣?終rì哽咽,誰還在乎她畫眉深淺入時無?我今rì來,不是為了向二公子討一個說法,只是想像當rì邂逅那般,偶然之間遇到他,問一句:你當rì輕折紅杏,說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時,心弦可曾當真為我撥動一絲?」頓了頓:「所以,我只求大小姐開恩,讓我在府里住下,直到再次遇見他。」

「我幫你把二哥叫來,你盡情的問,問的不爽還可以打,豈不是更好?」

「若是叫他,他必不肯來。就算會來,也一定想好了託詞。」林小躒臉上的悲傷已換為淡笑。於是格外叫人心疼。

從此,林小躒便在大小姐的「思萱閣」住下了。平時也偶爾同丫鬟寶雲、玉煙一道,扶持沈萱的起居。更多的時候,她總是守候在思萱閣的外面,斜倚翠竹,綉一方紅杏帕,校幾本風月書。

說來也怪,二公子原本是經常來的。一是為了向侯府中最大的妹妹「請安」,二是這思萱閣本是他們兄妹生母的故居,裏面有許多殘留着母親氣息的遺物。可是這十幾rì來,沈飛似乎是聽到了風頭,居然一次都沒來。最後,大小姐實在看不下去了,暗地裏命寶雲玉煙去傳話,務必將二公子請來,了結這一段風流案,給可敬可佩的痴心林姑娘一個說法。

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二公子畢竟不是尋常人。得到消息之後,他直接選擇了閉門不出,口稱「因為俗務纏身,武功一直卡在瓶頸期,眼下dìdū貴族子弟大比在即,正在坐關苦修,爭取早rì突破二品,給侯府爭光」。

這個借口也算冠冕堂皇。以往每次大比,身為武安侯親子的沈飛總是處在中流水平,更離譜的是,幾名文官世家的子弟已經連續好幾年將他打翻了。連雲帝陛下都感到極其不可思議,曾當眾嘲弄武安侯沈重陽:「不是說虎父無犬子么?」如果沈飛真能一舉突破到二品境界,拔得頭籌,定能給武安侯漲臉。

可惜,他「俗務纏身」這幾個字徹底激怒了大小姐:誰不知道他每天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是花費在女人身上的?還「俗」呢,要是連吐詞含章的林妹妹都是俗,天下還有幾人雅?大小姐盛怒之下,命寶雲二人再去傳話:「如果今天不來,明兒就把他的門砸了!」

大小姐侯府最大,當然可以肆無忌憚的說話。寶雲玉煙卻不敢這麼說。想了又想,兩位丫頭只得假傳聖旨。

「二公子,外面netsè正好,鎮國公家的蕭雪大小姐邀您外出遊獵,一同踏青呢。」

鎮國公家的大小姐,是沈飛一直垂涎三尺的對象。可惜她爹爵位比武安侯還高,家教又甚嚴,一直苦無機會得手。平rì里一旦聽說自己妹妹要去鎮國公家裏去玩,他不惜屈尊親自驅車趕馬也要哈巴狗似的跟去,為的便是一睹蕭雪芳容。可這次,他似乎不感興趣了,隔門傳話:「告訴雪妹子,好意心領了。就說飛哥實在因為閉關苦修,脫不開身。下次一定去!」

「蓮花山下臨江古寺有晚梅盛開,人間奇景。榮王世子云凡殿下邀您同去游賞。」

榮親王世子云凡,是沈飛的死黨。二人關係極好,往往一邀便到。可這次也失靈了。沈飛乾脆撕破了臉:「騙鬼去吧!當真以為我沒讀過『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句詩嗎?若真有晚梅,我且問你,江梅山桃,肥瘦幾許?」

這下沈萱徹底沒轍了。在聽了寶雲回話之後,皺眉尋思,正要真箇去砸了二公子的門時,寶雲輕聲獻計:「都說蘇先生無所不能,何不叫他試試?」

不提阿獃還罷了,一提阿獃,大小姐就生氣:「懶得搭理他,偷看我洗澡!」又道:「不過府里也不能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總得給他派點事兒乾乾。去,把他叫來!」

當阿獃猶豫着來到思萱閣外時,看到林小躒正在倚竹繡花,登時大吃了一驚:這不是那個傳說和自己有一腿的姑娘么?居然鬧到了大小姐這裏?於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正在尋思「模樣倒不算差,雖然比不得萱萱,也還是中上之姿了。就是身上怨婦氣太濃,遠不及萱萱的陽光大方」時,忽覺耳朵一緊,被一隻溫熱柔嫩的小手揪了起來。不用轉身,也知道是大小姐來了。

「眼睛都看直了,要不要再流點哈喇子?」沈萱酸酸的問道。

阿獃不甘示弱:「又不是喝洗澡水,我幹嘛要流哈喇子?」

沈萱重重踩了他一腳:「少給我油嘴滑舌!告訴你,林妹妹說了,今兒你要不把二哥叫來,她就跟着你走!」

在細細的聽沈萱添油加醋的講訴了一遍林小躒如何痴情,沈飛如何絕情的故事之後,阿獃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大:他甚至有些生氣了。不等沈萱指派,他就氣沖沖的朝沈飛住處趕去,臨走還甩下一句少有的狠話:「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瞧我不把他鼻子打歪!」

侯府內流傳著許多秘聞。尤其是以祥林嫂為的幾個退休老nai媽,一得空就湊在一起互相揭秘。內容無非是「某伯爵的女兒在外面和人瞎搞,被搞大了肚子」、「某都督的兒子始亂終棄,被更有勢力的大舅哥胖揍了一頓,差點成了太監」之類,天知道這些只會洗衣做飯的老nai媽們信息渠道來源於哪裏。起初,阿獃對這些很反感,他不明白治軍最嚴的武安侯為何不約束下人們一點,弄得家風不正,謠言四起。後來聽得多了,反倒覺得很有意思。尤其是在聽到「始亂終棄」、「被帶綠帽子」這類戲碼時,還會忍不住側耳偷聽。每聽一次,腔子裏便會劇痛一次,比嗅到大小姐身上的體香味時還痛,而且還會不由自主的狂躁起來。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片刻之後,阿獃趕到了沈飛的房前,猛推了兩下門,冷道:「出來!出來決鬥了!」

沈飛一個人悶在屋裏,不知道在幹什麼勾搭。聽到阿獃語氣不善,知道壞了事兒,扭扭捏捏的道:「我在......我在洗澡呢!」

你又不是大小姐,居然也配洗澡?阿獃更氣:「天尊聖水也滌不凈你骯髒的靈魂。趕緊出來!」

沈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阿獃懶得和他扯皮,低叱一聲:「開!」也未見他有何動作,兩扇烏木大門便化成一堆木屑。沈飛正斜躺在靠椅上,後面還有兩名美貌侍女幫他捏肩打背。見阿獃含怒而來,沈飛慌忙站起,腆著臉,笑喊了一句:「呆哥。」摒退侍女,又無比幽怨的道:「呆哥,難道在你心中,救命恩人還比不過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嗎?」

沈飛一般稱呼阿獃為「蘇兄」。偶爾酒後也會大著舌頭叫兩聲「老呆」。這次居然膩膩的叫起了「呆哥」,很顯然是要走情感路線了。伸手不打笑面人,這聲模仿自萱萱的稱呼讓阿獃十分受用,於是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是我去見見林小躒,並且給她道個歉。那第二呢?」沈飛很熟悉阿獃說話的套路,介面道。

「第二就是和我決鬥,讓我把你打到林小躒認不出你。這樣你去不去都無所謂了。」阿獃說的斬釘截鐵。

沈飛嘆了一口氣:「記得上次你和我談過一個新詞,叫什麼『mínzhǔ』的。那麼不選擇是不是也是一種mínzhǔ?」

阿獃道:「整體吵著要mínzhǔ要zìyou的人,都是弱勢群體。很顯然,你不是。」

類似的口水官司都一個特點:能拖時間。而阿獃不想和他拖時間。於是就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結束了沈飛的推諉扯皮。

當沈飛捂著鼻子,極不情願的被阿獃拖去思萱閣時,月亮已經探出三分。月輝清淡,映得竹影寂寞,人影消瘦。

林小躒早已綉好一方錦帕,正低頭細看。聽到沈飛尷尬的咳嗽聲,也不抬頭,輕輕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沈飛:「嗯,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覺,鼻子疼。」

萱萱在旁,看到沈飛的鼻子青腫,料想在阿獃手上吃了不少苦頭。不禁撲哧一笑,拉着林小躒道:「這麼丑的人,妹妹怎麼看得上!有什麼話快問,問完叫他滾。」

沈飛不敢和妹妹抬杠,又想起阿獃的jǐng告,死皮賴臉的蹭到林小躒身邊。他鼻子腫起老高,偏偏還要裝出一縷柔情,模樣極其滑稽。

林小躒看到他的慘淡樣子,感到既好笑,又憐惜,更有幾分幽怨。在心裏問過無數次的話便再也吐不出口,將綉帕甩在他懷裏之後,便轉身過去,不再理他。

綉帕半濕,滿是淚痕與血跡。也不知綉時刺破了多少次縴手。上面綉著一枝寒梅,還有幾行娟秀小字:「莫問江梅瘦幾分,只看愁損翠羅裙。可耐暮寒長倚竹,便教net好不開門。」那末尾「不開門」三字處,血跡更濃。顯是沈飛閉門不見,令其心緒不寧之故。

此時的沈飛,便縱有鐵石心腸,也被淚痕血漬融化了。他將綉帕貼身收好,一把扳過扭在一旁的林小躒,看着她哭的紅腫的眼睛,語無倫次:「妹子,我,我.......」

林小躒甩開他的手,淬道:「誰是你妹子?旁邊那位才是你妹子呢。」

沈飛猶豫了一下,又伸手將她攬過:「對,她才是我妹子。你是她嫂子。」

林小躒掙扎了一下,終於沒有掙開,連rì來的苦悶愁怨俱都化作眼淚,也顧不得在他人面前苦苦維持的自尊與堅強,大聲哭了出來。便哭邊捶,嗚咽道:「誰是她嫂子了。你少油嘴滑舌的輕薄於我.......」

沈飛委屈道:「說過的話還算不算了?上次西城街上,你親口答應的。」

「答應你什麼了?讓你連見我都不敢?」

「妝罷低聲問夫婿,眼袋深淺入時無?」

當rì的情話不知在心中重溫過多少次,此刻於朝思暮想的愛郎口中再次吐出,林小躒不由得痴了。旁邊卻聽到沈萱低聲道:「獃子,看什麼看,走啦!」轉頭看時,沈萱正拽著阿獃,隱入了竹叢月影中。

遠遠的,傳來阿獃得意洋洋的打趣聲:「老二,記得『豈曰無衣,與我同袍』啊。」還有沈萱納悶的嘟囔:「好端端的一個妹妹,怎麼就成嫂子了呢?都怪你!」

附註:回目剽竊自清納蘭容若《浣溪沙》,全詞是:「yù問江梅瘦幾分,只看愁損翠羅裙。麝篝衾冷惜余熏。可耐暮寒長倚竹,便教net好不開門。枇杷花下校書人。」全詞情深意婉,十分的爽口,絕不下於小晏手段。《飲水詞》中有十來《浣溪沙》,都挺好的,尤其是過片對句,對仗工穩,意蘊頗深。有興趣的朋友可找來看看,絕對比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什麼的更耐尋思。

另,「校書人」這三字在詞中固然雅緻,如果單拿出來,可不是什麼好話哦。這詞的尾句極有可能是化用自唐王建的《寄蜀中薛濤校書》中「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兩句。薛濤是一位很有文化的......jì女。當然了,據史料記載,這位才女極其沒有職業道德,似乎很少賣身。就算賣,估計也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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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劫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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