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城破

一座不明山峰。

山巔孤石，有道估計人影傲立於上，看不清容貌。

孤石之下，有人緩慢走來。

「你來了？」

「我來了。」

「你最終還是來了。」

「我畢竟還是來了。」

「你本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

孤石上面的身影有些不耐煩：「說人話！

我就問你一句來了？你跟我說這麼多話。箴言，你這個嚴重與稱號不符合，我還是喜歡你最開始的樣子，沉默寡言而富有哲理。你現在是越來越多話，能不能恢復一下？

還有你準備的怎麼樣？東陽城斷聯時間太久，外界會反應過來的。」

孤石下之人回答：「準備的差不多了，這一次東陽城必破，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的。

相比於其他城池一碰就碎，他們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拖三個月，已經夠讓人驚訝了。

他們堅持如此久確實有點出乎人意料，哪怕他們前期拿出了所謂的還原藥劑，稍微阻緩了我們的攻勢，可在我們的催動之後，就完全沒有用處了。

還有一點是堅持無法解決的，那便是資源，修行不僅是看天賦，還要看資源。

無法出去的東陽是一座孤城，之前不斷的圍獵消耗他們，東陽城內丹藥靈植這些差不多到了極點，還有那些損耗的法器符籙，陣法破損都是不可忽略的。

割斷與外界的溝通，他們無法得到補充，如今到了彈盡糧絕，最為虛弱的時候，我們圍了這麼久，好整以暇，是時候收穫了，時間是在我們這邊的，說起來要不是樵夫突然失蹤，在他的操控之下，也不會如此困難。」

聽到這個稱號，孤石上的牧者喪病一聲冷哼，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作為一個牧者，不得不講他是有些倒霉運在身上的，最為重要的任務在他的手中接二連三出么蛾子。

手下死的死傷的傷，首先是書生被月殺給弄死，雪紡莫名其妙死亡。自己寄予厚望的的千井計劃，居然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失敗，皇帝也死在了其中，最後身毒引爆，樵夫又失蹤了，可以說是流年相當不利。

「廢物，要是牧首知道我這麼一點小事情都辦不好，排名可會跌落的！我若是跌了，你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自然曉得，大人你放心，東陽城蹦躂不了多久。」

「那就好！」

聽到這個滿意的回答，場上兩人響起了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為了巫教大業！也為了我們自己，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石頭下的人附和了一句。

得此幸事，風聲激蕩，孤石上的男人得意忘形，一陣腳滑，摔倒下去，面部朝地。

摔下之後，久久未能爬起。

石下男人悲切高呼：「大人」

從石頭上摔倒的人伸出一隻手，手腕在風中微微擺動：「沒事，我自己能起來！」

「我給你磕個頭。」

「就當做提前慶祝！祝你馬到功成。」

站立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人，你倒也不必如此倔強。

……

高山樹枝，可以俯瞰整個東陽城的視角，殷書桃隨意地坐着。

鮮紅的鳥獸在她旁邊圍繞着。

素白宮服一身，雅緻玉顏、傾國傾城，一頭烏黑的髮絲翩垂芊細腰間，頭綰風流別緻飛雲髻。

忽然，她睜開眼睛，微微偏轉腦袋，估算著時間，看着遠處的動靜，一抹得意笑容從她的嘴角綻放。

開始了呢。

她極目遠眺，看過千山萬水，重重迷霧。

思緒萬千。

我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在談論著赤火宮困境，彷彿這年頭對我們赤火宮來講註定了凶多吉少。

當年，赤火宮與坎水宗爭一流宗門晉陞失敗，踏上歸途。

猶記得，赤火宮所到之處，民眾竭誠歡迎，真可謂佔盡天時。

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短短時間之後，這裏竟至於一變而成為我們的葬身之地了么？

不！

只要計劃成功，一切將會改變。

赤火宮的榮耀由我來守護！

……

井繁村。

此刻原本繁華的村落無人一片死寂，或者講剩下的都不算人，村落里，厚厚屍體圍在井口附近，血肉堆疊井口，鮮血全部灌入井中。

牧羊人宋先已經將自己分出來的弟弟吞噬徹底的升華，不再呈現過去的那般癲狂，而是異樣樣的沉穩，他看着這些井，等待什麼東西的出現。

隨着周邊屍體的融化，發出難聞的氣味，深井開始有響動，有人慢慢從中爬出來。

或許準確來講，這不應該算是人了，猙獰恐怖，身體有不同程度的異化，渾身散發着懾人的氣勢，這是很正常的，能夠在數萬人的異變活到最後，保留着清明，成為了牧羊人所需要的羊群，無不是意志堅定，發狠斗勇之輩。

宋先能夠從他們身上嗅到危險的氣息，一雙雙眼中流露出像野獸一樣的光芒，渴望殺戮與吞噬，這是想把自己當做食物嗎？

這就是盧買嗎？

擁有智慧的身毒喪屍？

自己的計劃終於是成功，成功批量生產自控身毒修者，消失多年的喪屍再次在這個世界出現了。

盧買並不是他的最終目的，他的真正目的還是要製造出一批又一批的密克，血統高貴擁有智慧和特殊天賦的喪屍，稱為密克，那樣就如同可以批量製造出著一批又一批擁有強大天賦的修者。

盧買擁有智慧，能夠剋制殺戮血腥慾望，這些被牧羊人鑄造出來的盧買保留着此前的記憶，只是性格已然大變。

擁有過往記憶只是讓他們保留着對世界認知，以及基本決斷判斷，這樣不需要再憑空對世界有認知。

然而他們再也不是過去的他們，面對同樣的情況不可能再做出同樣的反應，準確來講，這些盧買們不再將過去看做真正的自己，以往的同類也不過是食物罷了。

看着這些貪婪的目光，宋先知道，這是剛剛誕生，狡猾的本性讓他們剋制着貪婪，只要自己表現稍微孱弱一點，就會被這群怪物吞入腹中。

不過他也並不想改變，保持飢餓，保持貪婪，這是他對這些羊群的期盼，只是在此之前得讓羊群知道誰是他們的主人。

宋先嘆了口氣，得到力量的羊群也不過就是羊而已，不要妄想在主人面前齜牙咧嘴。體內的巫蠱之力運轉，難以言喻的氣勢從他周身散發開來，籠罩全場。

盧買們的臉色變了，從井中爬出來，他們感受從未有過的強大，然而此刻他們驚駭地發現自己體內的強大力量竟然失去控制，他們的身體瑟瑟發抖。許多人臉漲得通紅，他們在極力抵抗這種控制。

直到第一個人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上，多米諾骨牌被推倒，撲通之聲不絕於耳，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個人站立，他們面目猙獰青筋畢露，但是他們的身體依然一點點被壓制，最終跪倒在地。

從第一個人到最後一人跪倒，宋先臉上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平靜的表情在眾人眼中卻是威嚴和深不可測，，壓得他們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從井中出來，從感染身毒的無數人中脫穎而出，在撕咬了無數同類的血肉恢復記憶之後，本以為自己將會是大展宏圖，沒想到一出來就被人壓在腳底。

牧羊人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高興，又像是在哭泣：「我今天很高興，所以就原諒你們的冒犯。

你們是羊群，是我期待已久的羊群，而我則是你們的主人。」

羊群。

聽到這個輕蔑的稱呼，跪倒的盧買極其憤怒。

牧羊人不以為然，像是沒有看到般，自顧自接着講道：「你們很幸運，沒有見過太多的恐怖，修行，工作，生活，一切都是這樣有條不紊，不需要為了生存而付出代價。

你們甚至沒有見過吃人的羊，原本溫順馴服的綿羊全部變成了吃人的妖獸，假如你是一個兒童趕着大群的羊，結果綿羊全部圍着你，你知道那些牙齒在你身上啃食的感覺嗎，原本食草的生物用它粗糲的牙齒生咬下你的血肉，只要被羊咬過，無論是羊或者是人都會變成可怕的食肉動物。」

有人不信，在修士的世界，如果講有妖魔吃人那是很正常的，可是說單純普通的羊也能夠吃人，那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存在。

有見多識廣的人，似乎想到自己看過的某些故事，立馬驚呼：「你是從北由那邊過來的？」

牧羊人沒有回應：「後來想想也是這樣的，人要吃羊，那羊吃人也是很正常的，不然不是很不公平嗎？人吃人也行，羊吃羊也行，只要能活着不就可以了嗎？活着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就像你們一樣，從這麼多人當中活得下來，可我還是覺得你們有些多了。」

牧羊人話音剛落，一個桀驁不馴一直想要爬起來的人，直接全身爆裂而亡，旁邊的盧買們全部驚呆瑟瑟發抖，他們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掌握他們生命的存在。

他們逐漸低頭，心悅誠服地向這個男人表示忠誠。

牧羊人攤開雙臂：「做羊也是要水平的，不是被人吃，就是吃人，誰能夠體現出來自己的價值，誰就能一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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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合格的羊吧，去吞噬吧，去撕咬吧，東陽城的大門直接為你們打開，誰能茁壯成長，誰就有資格一直活下去。」

……

「還是聯繫不上嗎？」

「聯繫不上，就連之前出去的人也全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看來他們真的是想要把我們全部圍殺掉，不給任何一條活路。」

「那又怎麼樣？已經三個月了，他們也沒打下來，說明也沒有多厲害嘛，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說的輕巧，他們可沒有這麼大的消耗，只要圍住我們就行了，你知曉城裏面的丹藥已經到什麼個價格嗎！普普通通的回氣丹已經超過了原來的十倍，更別提其他那些必需品，擊殺身毒妖獸沒有什麼好處，妖獸原本的材料全部都被污染了，這是一場完全不對等的交易，你擊殺身毒妖獸要付出許多，卻什麼都得不到。

這樣的情況，哪怕我們已經將擊殺身毒妖獸與兌換貢獻掛上鈎，來激起他們的戰鬥熱情，可沒有充足的資源跟他們兌換，等他們發現，外出只是消耗，得不到有用的資源，也只會慢慢的不再出擊，節省自己的消耗。」

「何況城裏面是什麼情況大家也都知道，說不定還有內奸，這場災難怎樣發生的大家都很清楚吧，要不是有人在裏面引爆了身毒，也不會得到這樣的情況，現在城裏面都抱着不信任的態度，說不定在座的就有內奸。」

城主府有着不同的勢力齊聚一堂，他們正在試圖與外界進行溝通，然而無一例外還是失敗。

現在他們想着其他的辦法，天空一聲巨響，那是城牆塌落的聲響。

汪興安臉色大變：「不好！」眾人相視一眼，臉色不約而同一沉，全部來到了外界。

一個身形憔悴的人靠近，聲音帶着顫抖：「城主不好了，陣法被人毀了，城門……城門失守了。」

汪興安：「哪個方向？」

「全……全部。」來人吞咽口水似乎很不想說出此時的話語。

在場的人全部鴉雀無聲，就像被閃電噼中，呆立當場。

彭景和薛怡木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懼，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城防一旦毀壞，那意味着城外的身毒妖獸將毫無阻礙，可以從任何方向進入，城裏面的修士也失去最大的屏障。

再也沒有東西能夠阻擋它們！

東陽城之所以能夠支撐這麼久，最大的依仗，就是陣法與城門。完備的城防和強大陣法擋住了絕大多數的身毒妖獸。

從現在開始，他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遠處陌生的身毒妖獸嚎叫聲此起彼伏，它們正在從各個方向逼近。

東陽城的靈力波動，就像散發着美味，吸引著四面八方的身毒妖獸，它們如潮水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