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頓悟(中)

第二十五章 頓悟(中)

二十五鴻儒道路誦春秋頓悟前非證大道(中)

劉徹道:「群賢同臨,洵是盛會。二弟,給大哥介紹介紹。」他已看出衛霍等人不凡。任是非指著董仲舒道:「大哥,這位是董仲舒董先生。」董仲舒跪下磕頭,道:「草民董仲舒,見過皇上。」劉徹扶起,道:「原來是董先生,先生請免禮。朕早聞先生大名,還以為先生嫌朕愚魯,不足輔,不列朝堂。」董仲舒道:「皇上聖明,臣資質魯鈍,志識淺陋,恐辱粱肉,不敢效奔走之勞。」劉徹道:「先生王佐才,德配天地,劉徹今日得見先生,三生有幸。」不稱朕,稱劉徹,極為看重之故。對任是非道:「二弟,邀得董先生前來,這功勞可不小。」任是非遜道:「這是大姊的功勞。」公主道:「非弟,還不是你的功勞。」

任是非道:「大哥,這是小弟授業恩師,上玄下真。」玄真道長稽首為禮,道:「貧道玄真,見過皇上。」劉徹回禮道:「道長免禮。道長世外高人,劉徹久聞道長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睹芝顏,實是幸會。」

任是非道:「大哥,這是小弟師叔,姓薛,諱道衡。」薛道衡稽首為禮,道:「草民見過皇上。」劉徹道:「原來是神醫。神醫大名播於天下,劉徹早聞神醫大名,今日方才得見,也太晚了些。」薛道衡道:「草民賤名,不敢有辱聖聽。」

任是非正要給皇帝大哥介紹衛霍等人,黃管家來報,丞相公孫弘,率領群臣,前來拜謁,已到府外。任是非回京,皇上皇后親臨,消息不脛而走,丞相公孫弘怎能失去這等拍馬屁的大好機會,立即通知群臣,要他們趕到任是非府上。

劉徹道:「叫他們進來。」任是非道:「大哥,小弟去迎接各位大人。」出了客廳,向府門口而去。

來到府門口,群臣依官位大小,站得整整齊齊,站在最前面的,是丞相公孫弘。陳倫,朱買臣,張湯,汲黯,主父偃等人均在。群臣施禮道:「任大人,別來無恙。」任是非回禮道:「謝各位大人挂念,小人還好。」向公孫弘的下巴看了一眼,公孫弘下巴上又飄着一部花白鬍子,心道:「這老兒的鬍子還長得挺快。」想起三年前戲弄公孫弘一事,微覺歉疚。側身肅客道:「各位大人,請。」群臣道:「任大人,請。」

任是非把群臣迎進客廳。客廳雖大,哪裏容得下這許多人,官大的站在屋裏,官小的只能站在屋外。群臣向皇上皇後行過禮,再向公主行禮,分班站立。

劉徹道:「二弟,其餘幾位英雄是誰?」任是非指著衛青道:「大哥,這位是舅舅,姓衛,諱青。」衛青向劉徹跪下行禮,道:「草民衛青,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衛青身長七尺,雖是粗布素衣,難掩勃勃英氣,劉徹心中暗贊道:「好一個英雄!」忙扶起,道:「衛先生請免禮。」衛青道:「謝皇上。」站起身來。劉徹道:「先生大才,何故不見朕?是嫌朕愚魯,還是有人作梗?」他深知群臣之能,絕不會讓衛青這等英雄人物見他,才會有此一問。衛青眼角向公主瞄了一眼,道:「草民卑賤,不敢有辱聖躬。」劉徹道:「朕曾有言:『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馬或有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先生大才,萬里良駒,怎能埋沒草莽?好在有二弟引介,要不然,朕定痛失良將。」衛青道:「謝皇上盛讚,草民不敢當。」

任是非道:「大哥,這位是三弟霍去病。小弟和三弟結拜,把大哥也結拜在內。」劉徹雙手一拍,道:「好,好,好得很。」他一見霍去病,就為他的英雄氣概所動,居然是自己的拜弟,怎能不喜,叫道:「三弟。」霍去病跪下磕頭:「小弟拜見大哥。」劉徹跪下磕頭道:「三弟免禮。」兩人對拜八拜,站起身來。劉徹叫聲:「三弟。」霍去病叫聲:「大哥。」叫得好不親熱,擁在一起。

群臣見皇上和一個少年拜把子,心想有任是非先例在前,不足奇。

任是非把公孫賀,公孫敖,路博德,李息,趙食其,郭昌,張次公等人一一介紹。眾人見皇上求才若渴,禮賢下士,真雄主也,均覺此行不虛。

劉徹命眾人與群臣相見。水成海,張百壽,李成雲,李如風,朴天正,公孫山,熊連虎,黃山豹,陳倫,朱買臣,張湯和汲黯均是任是非的舊識,交情不淺,相見之下,自有一番話說。水成海等人見任是非無恙歸來,已是歡喜無限,還帶回衛霍這些英雄豪傑,董仲舒這等鴻儒,玄真道長和薛道衡這些世外高人,歡喜之情更是難以言喻。

群臣深知皇上所憂,任是非帶回這許多英雄豪傑,對匈奴用兵在即,主戰派不免興奮不已,主和派深以為憂。這些人中,最憂慮的要算公孫弘,他以一部取相位,造詣不凡,還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及董仲舒,董仲舒已至,自己這相位,恐怕有些不穩當,心下盤算,如何逼走董仲舒,保住相位。

折騰了這麼久,已是午時。劉徹命御膳房,把飯菜送到任是非府上來,皇上在任是非府上賜宴,已不是第一次,群臣也不以為怪。官位大的在屋裏就坐,官位小的在院子裏用餐。皇后阿嬌和長公主,在後堂招待女眷。

眾人公推董仲舒坐首位,董仲舒只是不許,百般推脫,最後還是劉徹發話,要董仲舒坐在首位。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更改,董仲舒不得已坐了下來。董仲舒以下依次是玄真道長,薛道衡,衛青,霍去病,公孫賀,公孫敖,路博德,李息,趙食其,張次公,郭昌,風天南,任是非和薛琳。劉徹知道任是非和薛琳要好,數年未見,時刻不能相離,特地在任是非旁邊,給她設了座位。本來,眾人要任是非坐在薛道衡之後,任是非謙讓,堅執不允,眾人拗不過他,只得作罷。丞相公孫弘率領百官在對面相陪。

眾人礙於皇上在坐,不得高聲喧嘩,甚是拘謹,劉徹有很多話要問任是非,這頓飯也就草草用罷。

飯後,劉徹留下公孫弘,汲黯,陳倫,朱買臣,主父偃,趙禹和張湯等顧命大臣,以及和任是非交情甚厚的御前六大侍衛和虎豹雙獸,其餘朝臣,盡皆回府。董仲舒和衛霍等人自是在座。

劉徹向任是非詢問數年來的情況,任是非據實相告。如何化名飛將軍,大鬧匈奴軍營,大放火馬;如何給伊稚斜單於君臣下瀉藥,鬧得單於君臣瀉肚子,不能拜日升,迎月神;如何七進七出匈奴大軍中;如何與伊稚斜比武;如何放火燒單於糧草;如何把伊稚斜打得重傷;如何火燒單於庭;如何見到嬴復,被他一掌嚇得屁滾尿流;如何遇見三師嬸梅笙華,得知事情始末;如何遇見琳鈺居次,被她逼得在冰天雪地里牧羊兩年余;如何化名須卜萬,大鬧西域,助獵驕靡復國,訂立盟約;如何見到無輪這禿頭癩痢子;如何東歸,遇上祁連三怪,得知師祖下落,殺三怪,葬師祖;如何遇上衛霍諸人。這番話委實太長,饒是他伶牙俐齒,能說會道,也費了一個時辰,才說完。要是在昔時,自會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至少也會把琳鈺居次淋屎尿等倒霉事,略去不說,他受董仲舒影響,性情大變,一切照實說了,既不誇張胡吹,也不隱瞞。

除了遇上琳鈺居次,被逼牧羊一節,為人不知外,其餘早已傳遍江湖,猶其是他縱橫匈奴五十萬大軍一節,更是轟動一時。劉徹等人早已知聞,哪有聽他親自道來那麼逼真動聽,眾人如臨其境,對他的膽識,大為嘆服。玄真道長等人在路上已聽他說過一次,再次聽來,另有一番驚險。

任是非話音剛落,汲黯道:「皇上,臣有本奏。」劉徹道:「汲愛卿,請講。」汲黯道:「賞功以勸善,任大人為國立殊勛,不可不賞,請皇上傳旨,重賞任大人。」公孫弘心想這好人給他做了去,不可落於人後,要不然這小子搗起蛋來,可受不了,上次只是剃掉鬍子,羞辱一番而已,以後不知會有什麼花樣,道:「皇上,臣有本奏。」劉徹道:「丞相請講。」公孫弘道:「皇上,任大人奉旨巡邊,大敗匈奴,振天朝聲威,長華夏志氣;孤身赴敵,阻敵南下,千古所未有也;遠入西域,結烏孫,和西域,振大漢天聲於異域萬里之外,德配天地,功侔太公,請皇上裂齊地而封之,效太公故事。」心想你汲黯做好人,為他請功,老夫就好人做到底,送他一個大大的人情,要他裂地而王。

汲黯道:「皇上,丞相之言差也。高祖曾言『非劉氏不得王』,任大人功勞雖大,不可為異姓王。」公孫弘道:「皇上,汲大人之言差也。皇上和任大人義結金蘭,姓雖有異,然則一也,任亦劉也,自可為王。」汲黯道:「皇上,手足尚有別,何況異姓?齊地千里,國之東藩,怎可裂地封之於異姓?還請皇上三思。」公孫弘喝道:「汲大人,你竟敢挑撥離間皇上和任大人的金蘭之情。」汲黯直言切諫,雖出肺腑,確有挑撥嫌疑,給公孫弘挑出毛病,額頭直冒冷汗,道:「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公孫弘哪會給他分辯的機會,道:「汲大人,你居心何在,皇上自有聖斷。」

劉徹手一擺,道:「不要爭了。」望着陳倫等人,道:「諸位愛卿,可有話說?」陳倫等人也紛紛為任是非請功。任是非遜謝不已,不敢居功。

劉徹道:「明日早朝,自有明斷。二弟,大哥回去了。」任是非從懷裏取出匈奴山川地形圖來,遞給劉徹,道:「大哥,小弟路逢嬴復派人圖繪匈奴山川地形,小弟心想,也許我們將來用得着,就順手拿了來。」劉徹喜道:「有了匈奴山川地形圖,何愁匈奴不破。」接過,瀏覽一遍,揣入懷裏,站起身來,道:「大哥就先回去了。」任是非和皇帝大哥相見,有很多話要說,但知皇帝大哥日理萬機,有許多國事待決,只得道:「小弟恭送大哥。」眾人站起身來,把皇上送走。水成海六人和群臣也向任是非等人告辭。

公主也跟着皇後進宮去了,衛青雖是不舍,也無可奈何。

皇上一去,任是非忙着給眾人安排住處。薛琳聽說在北國還有一個琳鈺居次,早已不高興,想找任是非的晦氣,苦於沒機會,皇上一去,機會就來了,趁任是非給眾人安排住處,把任是非拖到屋裏,關起房門,重重打了任是非一個耳光。任是非萬料不到,薛琳會動粗,手撫臉頰,愕然道:「琳兒,這是幹什麼?」薛琳哇的一聲,撲在他懷裏哭了起來。任是非和薛琳相處三年,整日裏頑皮胡鬧,薛琳大輸慘敗之餘,也不會流淚,今天居然哭了,還傷心萬分,任是非手足無措,嚇得六神無主,忙道:「是不是有人欺侮你?你給我說,我幫你出氣?」薛琳給他一問,哭得更是傷心。

任是非急得直搔頭,道:「琳兒,快說,是什麼事?啊,我知道了,定是鳥兒跑了,是不是?這好辦,我給你抓一隻就是。」在淮南八公到葯苑之前,任是非抓過一隻鳥,薛琳一直養著。薛琳聽任是非提起舊事,心中甚是甜蜜,想到他竟然願意和那個胡女在一起三年,氣不打一處來,玉手一揚,又是一個耳光,向任是非臉上打去。以任是非的武功,要讓開輕而易舉,頭一低,閃了開去。

薛琳一擊不中,腳一跺,怒道:「她要你牧羊,你都肯,人家打你一個耳光,都不行。嗚嗚!」說到後來,嗚嗚地哭了起來。

任是非恍然大悟,心道:「原來她是為這事哭鬧。」大是後悔,早知道,就讓他打個耳光,出出氣就是了,道:「琳兒,我也是逼得已。」薛琳道:「逼不得已,我看是心甘情願。」任是非牧羊要說是逼得已,不完全對,要說心甘情願,也不對。要他獨自一人牧羊三年,以他好動的性格,比殺頭還要難受,內心深處,又覺得鈺妹交代的事,粉身碎骨也應該辦好,區區放羊三年,又算得了什麼,心道:「牧羊我是心甘情願,還是逼不得已?」想了想,自己也弄不明白。

任是非在想問題,沒及時否認,薛琳還以為猜中了,玉手一揚,又給任是非一個耳光,怒道:「你心甘情願為她牧羊,還回來幹什麼?就跟着她好了。我這沒爹沒娘的小丫頭,你自是不會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三年來,人家多傷心,不住央求爺爺和師伯找你,你,你,你卻和那個賤人在一起。嗚嗚!」拉開房門,就向外跑。

任是非手一伸,拉着薛琳,道:「琳兒,別走。」薛琳怒道:「放手。」任是非道:「琳兒,我有話給你說。」薛琳以手捂耳,道:「不聽,不聽,就是不聽。」任是非拉起她的玉手,重重地往自己臉上打,罵道:「打你這不聽話的臭小子。打死你,打死你。」他用力甚大,把臉也打紅了。薛琳大是心疼,怒道:「我又沒叫你打自己。」任是非道:「他只想着琳兒,不來找琳兒,讓琳兒傷心,還不是渾小子一個,還不該打?」

薛琳心道:「他還想着我。」芳心大慰,滿腔怨氣,頓成烏有,任是非的臉紅紅的,大是憐惜,軟語道:「師哥,你就別打了,好不好?」任是非心道:「苦肉計快成功了,不能中道而廢。」仍打不休。薛琳求道:「師哥,是我的錯,我不該怪你,你要打,打我好了。」抓住任是非的手,不讓他打。

任是非順勢握住薛琳的玉手,柔荑在手,溫暖柔軟,薛琳一張俏臉上掛着淚珠,猶如梨花帶雨,人見人憐,不禁心中一盪,摟住薛琳的纖腰,就要向薛琳的櫻唇上吻去。薛琳給任是非摟在懷裏,濃重的男子氣息,陣陣傳來,心神俱醉,不能撐拒。

黃總管道:「主人,陳大人,朱大人,張大人,水大人,李大人,朴大人,公孫大人,熊大人,黃大人到訪。」任薛二人一驚,立即分開,一瞧之下,黃總管頭垂得低低的,房門給薛琳打開,任是非忘了關上,顯然二人的舉動,盡數落在黃總管眼裏,二人大窘。任是非道:「你去吧,知道了。」黃總管施禮退下。以任是非功力,數丈方圓內,葉落可聞,他和薛琳二人正在靈犀相通之際,耳目失靈,給黃總管欺近身來,也未知覺。

二人相視一笑,心裏甜甜的,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任是非掏出手帕,給薛琳擦乾眼淚,二人這才去見客。二人到來,眾人見任是非臉上紅腫,指痕宛然,薛琳雙眼紅腫,顯是哭過一通,心想二人從小在一起玩耍,數年不見,定有不少體己話要說。二人給眾人瞧得不好意思,心中發毛。

陳倫等人隨皇上回宮,皇上知道他們和任是非交情不淺,數年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特地要他們退朝,不用侍候。眾人明白皇上的用意,一齊來任是非府上。黃總管知道他們和主人的關係,把眾人迎進客廳,命人奉茶,請風天南和董仲舒,玄真道長等人作陪,才去找任是非。豈料,竟是撞破任是非的好事。

任是非道:「各位大哥,小弟想念得緊,這幾年可好?」陳倫等人齊道:「托兄弟的福,我們很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這幾年的經過。

朴天正言道,他奉任是非之命,押送俘虜回京,按照任是非的吩咐,要俘虜一路山呼萬歲,沿途百姓聚觀,無不人心大快,大長華夏志氣。回到長安,皇上甚是高興,立即傳旨,恢復任是非的定北侯爵位,益封五千戶,還賜了任是非一百支豹牙破虜箭。朴天正稍事休息,皇上給了他一聖旨,要他到邊關,給任是非,要任是非發府庫,犒賞三軍。朴天正和曹萬淳率領羽林軍,返回邊關,任是非已孤身北上。眾將一商量,一邊調集大軍,準備迎戰,一邊派人火速奏報皇上,一邊派細作,到單於庭刺探消息,猶其要他們多注意任是非的行蹤。直到鄭民義三人帶着伊稚斜的坐騎和兵器到來,眾將才知道任是非阻敵成功,大是高興。詳問經過,三人曾化裝混入軍中,任是非七進七出匈奴大軍,火燒糧草等情,均是知曉,向眾將一說,無不佩服任是非武功膽識,心想以他的智識,玩得幾天,就會回來。沒過多久,從單於庭傳來消息,說任是非在火燒單於庭后,竟是不知所蹤,眾將大急,一面飛奏朝庭,一面派人打探,亦是音訊全無。眾將一商量,由朴天正和風天南化裝成匈奴人,北上單於庭打探,也是沒有半點消息,二人無奈之下,只得無功而返。

二人回到雲中郡不久,朱買臣處理完越事,回到京城,皇上欽命他為欽差大臣,繼續整頓北方邊防事務。朱買臣帶來皇上口諭,叫眾將不要再找,說任是非定是有事給纏住了,不能分身,叫眾將放心,任是非膽略過人,不會吃虧。眾將覺得皇上之言有理,把這事放了下來。仍由李廣不時派人北上單於庭,打探他的消息。

近日,任是非大鬧西域,助烏孫復國,結交西域各國的消息傳來,眾人無不為他高興,才放下心來。皇上得知消息,高興得很,說只要西域不附逆,仗一打起來,就好辦多了。皇上派人接應任是非,好讓他早點回長安,竟是沒遇上,直到他自己回來,才知道。

眾人為自己安危擔心,任是非大是感動,站起身來,向眾人施禮,道:「小弟胡鬧,讓各位大哥擔足心事,小弟惶恐無地。」陳倫等人忙還禮道:「兄弟說哪裏話。」任是非問起陳倫練兵一事,陳倫道:「三年來,奉皇上聖諭,又練了三十萬大軍。」任是非道:「好得很,八十萬,原來有五十萬,再加上十萬越兵,一共是一百四十萬,我們一定能夠打贏。」

霍去病道:「破匈奴有八十萬大軍即足,用不着百萬。」任是非對這位把弟,甚是信服,他說八十萬,定是八十萬,道:「三弟所言極是。」

朱買臣總理北邊軍政事務,深知匈奴騎兵的厲害,一直想奏請皇上,再練士卒,要是能得霍去病首肯,皇上必許,道:「霍先生,匈奴有百萬之眾,匈奴自小長於馬背上,弓馬嫻熟,百萬之眾,儘是精銳之師,我朝數十年未被兵革,以朱某愚見,一百四十萬,恐有些少。」

霍去病微微一笑,道:「朱先生只知其表,不知其實。用兵之道,在謀不在力,在將不在兵,匈奴雖是千年之國,近百年來,國力大張,自冒頓以後,並無雄主,能征貫戰之將,不足為懼。」

朱買臣道:「霍先生此言差也,伊稚斜單於,神力驚人,勇冠三軍,嬴復武功蓋世,二人立誓破滅我朝,怎說匈奴無人?」霍去病道:「此二人一勇之夫,何足道哉?朱先生,當以何策破匈奴?」

朱買臣道:「以朱某愚見,兵分三路,直取單於庭。」霍去病笑道:「朱先生之言差也。兵分則弱,三路進兵,易為匈奴各個擊破,這是一不可;萬里赴利,至者不過十之二三,兵馬困頓,匈奴以逸待勞,破我易如反掌,二不可也;將強則兵強,將弱則兵弱,兵強則勝,兵弱則敗,連百萬之眾,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之良將,我朝有幾許?」朱買臣道:「以朱某愚見,衛先生,霍先生和任兄弟三人,均可指揮大軍。」霍去病搖頭道:「先生之言差也。二哥頂盔貫甲,披堅執銳,騰衝百萬軍中,自是天下無敵,要說到用兵嘛,二哥雖有敗圖魯不花的戰功,也不過是一知半解罷了。眼下能將百萬之眾者,不過舅舅和在下而已。」於用兵打仗一事,任是非有自知之明,打敗圖魯不花,甚是僥倖,圖魯不花脾氣暴躁,易怒,才為他所乘,大是霍去病所言,道:「三弟說得有理。用兵打仗這事,我可干不來,胡鬧倒還可以。」朱買臣道:「霍先生此言差也,任兄弟聰明機警,能當大任,困劉安,結西域,無不出人意料。」

霍去病道:「二哥雖結西域,西域向背還未定,要是霍某所料不差,一年之內,西域當有大戰,西域屬漢屬匈奴,將在這一戰而定。」朱買臣道:「霍先生如何得知?」霍去病道:「二哥結西域一事,我們能知,伊稚斜也能知。征服西域,移師甘涼,結交羌蠻,進逼關中,伺機取關中,正是伊稚斜三路大軍中的一路。我朝形勝,盡在關中,關中一失,天下幾危。霍某因此料定,伊稚斜必然在一年內,出兵西域。」任是非道:「三弟所言不錯,伊稚斜和嬴復商定,要派大軍出征西域,目的就是要移師甘涼,進逼關中。」匈奴要遠征西域,任是非從蘭無彌口中騙得。

朱買臣等人得知任是非結交西域一事,大是高興,心想西域一得,關中無憂,沒有再進一步思考,給霍去病一言提醒,大覺有理,請教道:「破匈奴當用何策?」霍去病道:「伊稚斜和嬴複發誓滅我朝,正好利用這點,破他大軍於長城以北,境外之地。」朱買臣道:「不深入匈奴國境?」霍去病道:「先破其大軍,再取龍城,單於庭,逼其訂盟。」朱買臣道:「伊稚斜和嬴復不一定要南下,可在幕北待我大軍。」霍去病道:「嬴復急於復國,不能等,伊稚斜倚若干城,言聽計從,必起傾國之兵,南下破滅我朝。即使他不來,霍某也有辦法要他不得不來。」朱買臣道:「霍先生,當用何策?」

霍去病道:「事關極密,不可泄露。霍某可以告訴先生的是,兩國交兵,從西域始。」朱買臣奇道:「西域?」霍去病道:「一年之內,大戰將起。」衛青道:「賢侄所言極是,衛某也是這等看法。我們餘下時日無多,要加緊準備。要是任大人不在西域一鬧,我們的準備時間就充分多了。」任是非大是不解,道:「舅舅,小侄結西域是不對?」衛青道:「不是不對,只是大戰提前到來。我們不能準備充分,匈奴也不能。大人這一鬧,我朝可得西域作臂助,破匈奴必矣。」

衛霍二人竟是打起啞謎,朱買臣等人大惑不解,出言相詢,甥舅二人只是不答,只說到時自知。朱買臣等人和甥舅二人相處雖暫,已知二人之能,只得抑制好奇心,拭目以待。

談談說說,天已黑了,黃總管帶着僕人,送上酒菜。眾人入席,董仲舒坐了首位,玄真道長挨着他坐了,薛道衡等人依次就坐。任是非和薛琳坐在一起。任是非和水成海等人數年未見,這頓飯自是興高采烈,酣暢萬分。風天南告訴任是非,陳倫,水成海,李如風,李成雲,張百壽和朴天正等人均有小寶貝了,任是非大喜,和董仲舒等人,向水成海等人賀喜。任是非從軍須靡送的禮物中,找些好玩的,送給水成海等人。眾人飯後再談,直到三更,陳倫等人才告辭。

任是非送走陳倫等人,和師父師叔一商量,在後堂給師祖設了靈堂,立了牌位,祭奠一番。董仲舒等人甚是景仰修羊公為人,也來上香祭奠,玄真道長和薛道衡,帶着司馬遷,任是非和薛琳還禮。

祭奠過後,任是非請董仲舒,師父師叔師兄衛霍等人就寢。他和風天南同榻而眠,風天南告訴他,大花小花思念主人,竟是不食,活活餓死,任是非大是傷感。二人談了好一陣,才就寢。

第二天,任是非剛起床,還未漱洗,黃管家來報,說皇上派人來接他們。任是非忙着漱洗完畢,來到院裏,院裏停了十五頂轎子,轎子四周,站着兩隊羽林軍,當先一員將領,正是曹萬淳。

任是非道:「曹大哥,原來是你。」曹萬淳施禮,道:「末將見過任大人。任大人無恙歸來,實是萬千之喜。任大人,末將奉皇上諭令,接任大人和諸位上朝。」任是非道:「我們這就去。」曹萬淳道:「皇上有旨,要任大人和眾位英雄乘轎上朝。」

任是非請董仲舒和師父師叔上轎,董仲舒和玄真道長師兄弟淡泊名利,不想上朝,皇上派來十五乘轎子,自是把自己也算在內,不得已,只得上轎。衛霍等人上轎,任是非和薛琳也上了轎,薛琳那頂是鸞轎。曹萬淳指揮羽林軍打起肅靜迴避的硬牌,鳴鑼開道,轎夫抬着轎子,向金殿而去。風天南在朝中已有官職,騎着馬,跟在後面。

一出任是非府第,竟有不少百姓,手持鮮花,夾道相迎。如此殊遇,就是留侯,丞相蕭何等開國功臣,也未享受過,知遇之隆,曠絕古今。任是非大是感動,心想皇帝大哥以如此禮儀相迎,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主要是因為有董仲舒,衛青,霍去病,公孫賀這些英雄豪傑,師父和師叔這些世外高人。

來到金殿,皇上劉徹率領百官等候多時了。眾人忙下轎,向劉徹行禮,劉徹傳旨,不以君臣之禮相見,以賓客之禮相待。眾人施禮畢,劉徹攜著任是非和霍去病的手,向金殿走去,董仲舒等人緊隨其後,公孫弘率領文武百官,跟在董仲舒等人後面。進入金殿,金殿左邊有十二個錦墩,龍椅左邊有兩個錦墩,右邊有一個錦墩。

劉徹拉着任霍二人的手,登上金殿,向左邊一錦墩一指,道:「二弟,你坐這兒。」任是非道:「大哥,小弟不敢。」劉徹道:「二弟,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你為朝庭立下如此大功,自該坐得。」要是在往日,任是非定是不會推辭,早已一屁股坐了下去,受董仲舒影響,不敢無禮,堅持不受,道:「大哥,小弟尺寸之功,不敢受此大禮。還是請董先生坐的好。」劉徹見他言詞真誠,渾不似數年前那般油腔滑調,心中甚喜,道:「既是如此,就請董先生入坐。」董仲舒趨循有禮,自是不敢坐,堅執不允,最後由衛青坐了。右邊錦墩,霍去病坐了。

左邊錦墩,董仲舒等人坐了。眾人公推董仲舒坐首位,接下來是玄真道長,薛道衡,公孫賀,公孫敖等人,任是非坐在最末位子上。劉徹命太監把衛青身邊的錦墩挪到任是非身旁,讓薛琳坐了。劉徹知道任是非和薛琳要好,形影不離,這座位自是要動點腦筋。

丞相公孫弘率領群臣上朝,行完君臣大禮,排班站定。

劉徹道:「各位愛卿,可有本奏?」公孫弘心中明白,皇上今日主要是要賞賜任是非,昨日給汲黯佔了先,今天不能再落人後,應聲而出,道:「皇上,臣有本。」劉徹道:「丞相請講。」公孫弘道:「皇上,任大人為國操勞,萬里奔波,建立殊勛,請皇上厚加賞賜,以明賞功罰過之意。」劉徹道:「丞相所言極是。」皇上贊同,公孫弘喜溢眉梢,歡天喜地地退下。

劉徹道:「二弟聽封。」任是非站起身來,道:「大哥,小弟在。」劉徹道:「二弟敗匈奴,保雲中,孤身北上,阻止匈奴大軍南下,邊關百姓,免遭刀兵之苦,結烏孫,和西域,揚我朝威德於萬里異域之外,功侔三傑,薦舉群賢,功最大,賜爵定北侯,益封萬五千戶,賜金千萬。」任是非道:「大哥,小弟一味胡鬧,賴天之助,方立尺寸之功,不敢受封,請大哥收回成命。」劉徹道:「二弟,有功不賞,無以勸善,賞罰不行,國不可為國,二弟,你還是受了。」任是非曾將大軍,知道賞罰于軍於國何等重要,要是不受,賞罰不明,要是受了,與己意不合,甚是為難,不由自主地望向董仲舒。董仲舒微一點頭,任是非明白他的意思,要自己受了,謝恩道:「謝皇上。」

汲黯越眾而出,道:「皇上,朝堂上濟濟多士,賞罰不可獨行,衛先生,霍先生良將之材,不可不列於朝堂。」劉徹道:「汲愛卿所言極是。衛先生聽封。」衛青跪下道:「皇上,草民無尺寸之功,不敢領封。」劉徹道:「先生眼下雖是無功,以先生之才,何愁不立功名。賜爵烈侯,封五千戶,賜金五百萬,甲第一座。」衛青謝恩道:「謝皇上。」重新坐回錦墩。

劉徹道:「三弟聽封。」霍去病跪下聽封。劉徹道:「賜爵冠軍侯,封五千戶,賜金五百萬,甲第一座。」霍去病道:「大哥,破滅匈奴,小弟所願,匈奴不滅,胡以家為?請大哥收回成命。」劉徹道:「好一個『匈奴不滅,胡以家為』。好,就不賜甲第。」霍去病道:「謝皇上。」謝恩畢,坐回錦墩。霍去病的「匈奴不滅,胡以家為」一語,至此成為千古名言,激勵多少英雄豪傑。

劉徹道:「自即日起,設大司馬位,冠將軍名號,主兵事,金印紫綬,祿比丞相。衛先生和三弟同列大司馬位,主理兵事。」衛霍二人謝恩。公孫賀,公孫敖等人均有官爵,賞賜從豐,受衛霍二人調度。

劉徹道:「董先生通,明聖王之道,曉夫子之意,為博士。」董仲舒謝恩道:「謝皇上。」劉徹道:「司馬子長,封郎中,掌天官,著史記。」司馬遷生平所願,著史記,傳聖王跡,要是掌管天官,宮中藏書可盡閱,成史自是不在話下,大喜,謝恩道:「謝皇上。」自此後,司馬遷致力於撰史,終成,傳於後世。

玄真道長和薛道衡世外高人,不願受封,劉徹也不勉強,賜玄真道長道袍一襲。賜薛道衡宮中醫書醫方,珍貴藥材無算,薛道衡好醫術,得宮中醫書醫方,珍貴藥材,歡喜無限。賜薛琳金銀首飾。

升賞畢,劉徹道:「云:『濟濟多士,爰成大功』,我朝人才濟濟,我朝必昌。自明日起,賜宴三日,大餔天下七日。」群臣道:「皇上聖明。」劉徹站起身來,道:「退朝。」帶着衛霍,董仲舒,任是非,玄真道長,薛道衡,薛琳,公孫賀等人和公孫弘,陳倫,朱買臣,張湯,趙禹,主父偃,汲黯等顧命大臣,走出金殿。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狼居胥英雄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狼居胥英雄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五章 頓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