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城篇 102

黑暗中，有一個什麼樣的東西閃著明亮的光彩。

她抬眼，闖入了一雙漆黑卻異常閃亮的眸子。

她的呼吸微微一窒，雙手不自覺地抖了抖。

日思夜想的人正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卻在這一刻不知如何是好，甚至短暫性地失語。曾經那麼愛過，那麼瘋過，那麼笑過哭過，現在在一切歸於平靜之時，她的心依舊波濤洶湧，久久無法平靜。

「你來了。」一道沙啞疲倦的聲音似乎是從遠處傳來，飄渺虛無。

他說的是陳述句，好像早就料到她會來一樣。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當然是要來了。」她在黑暗中露出一抹勉強的笑意。

「只是主治醫生的身份么？」他在遠處扯出了一抹冰冷的微笑，聲音似乎又輕了幾分。

「我是醫生，這是我的職責。」她委婉的話語，早就是很明顯了。

他見到她的那一刻是欣喜的，可是這一刻，他感覺到傷口突然隱隱作痛起來，心也漸漸沉入谷底。

「那麻煩我的主治醫生能幫我把窗帘拉開嗎？」他問。

突然聽到敲門聲的她微微蹙眉，答：「可以，不過你得先做完檢查。」

敲門聲只有三下，很快室內便重新陷入了寂靜。

她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空氣中十分清晰。

她有些局促地轉身打開了病房門，看到護士迎面走來，推著一車的冰冷的醫療器材。

「田醫生。」護士禮貌地喚了一聲。

她朝她點點頭，道了謝，便讓她忙去了。

「看來你在醫院還挺受尊敬的，也是，從小你就是一個聰明的女孩，有這一份成績也不意外。」他的黑眸將剛才的一幕全部收進眼底，語氣有些淡淡的冷。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手上的動作也驀然停了下來。

不過她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繼續面不改色地工作了。

「那倒不是，我..........」

她話說到一半，卻不料被硬生生地打斷:「我知道了，是你高中加大學時期的努力加上聰明，才會獲得成功的么？」

她一愣，在怎麼笨，也明白了他將話題往高中時期引的意圖。

可是她一點也不像提起那一段，他是在試探她嗎？試探她到底有幾分真心？

那麼經歷了這麼多，他也會和她一樣，久久無法忘懷嗎？

「一定要拋開醫患關係和我講話嗎？」她斂下眼，拿着聽診器慢慢向他走去。

他看到她躲閃的眼神，沒有答話，反而緊緊盯着她。

她見他不回自己的話倒也不惱，而是和平常一樣例行檢查。

可是對方哪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病人，他是她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啊！即使在這之前給自己做了心裏引導，引導自己不要緊張，不要露出馬腳，可是實際和想像還是略有偏差，她的呼吸亂了。

本來不會的，可是該死的，他為什麼一直盯着自己？

他不是說討厭自己，早就忘了忘恩負義的自己嗎？

她顫顫巍巍地拿出聽筒，眼神一直看着冰冷的聽診器，甚至不敢對上他炙熱的眼神。

他剛動完手術不能自己起來，她為了方便檢查，微微彎下身子。

纖長的手拉開薄薄的被子，入目的是淡藍色的條紋病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