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話 情怯
()說來也不知是否墨羽故意的，當看到南宮府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走廊里穿梭不停的侍女小廝之後，墨羽才向淼夕透露今晚的節目，怎麼說南宮家也是個大家族，連皇dìdū要給上幾分面子，今晚他們家的宴會，想來是熱鬧非凡。
這倒讓淼夕頭疼了，她比較喜歡安靜，何況她現在這個模樣連從前和她接觸偏少的墨羽都能認出來，難保碰到熟人的時候不會被拆穿，冰巫果然是偏愛夕，連容貌也是夕和她最像，面部輪廓幾乎完全一樣，只不過她比夕更顯得漂亮jīng致，配上冷漠的氣質和神態中隱隱流露若有似無的憂傷，簡直像個冰晶雕刻的jīng靈少女。
「小緋妃，我好討厭在宴會裏當被人觀賞的動物哦，你說咱們逃跑怎麼樣？」淼夕趴在窗台上曬太陽的緋妃慫恿道，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故人，該說是「進鄉情怯」的心理吧。
緋妃張開半眯的真紅狐狸眼，神態恍惚地點頭，似乎並不知道淼夕剛才的建議，只是純粹執行一個寵物的原則附和主人的提議，她第一次來人間，對自己新主人的人際關係不熟悉，總之，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小雪哥哥不也是這麼教育她的嗎？
不過，淼夕很快就打消了偷溜的念頭，主要原因當然是她不想失去墨羽這個金主，誰都知道她是個一毛不拔的節約型好女孩，焉有放棄樂善好施的財神爺為自己付帳。非要掏自己腰包地道理。（汐嘔：說那麼好拐騙誰啊，是人都知道你就一吝嗇鬼！）
「唉，中秋宴啊，人家不是很想參與，雖說宴會上有很多好吃的，可是看街道冷清成那樣，還能有什麼好食物留下來嗎？就算真的有好吃的。也一定比不上瓏的手藝，啊。好懷念瓏做的烤肉，仙草湯也很可口，還有甜而不膩的甜品，美容養顏又延年益壽，味道更是一流地，人類的師傅哪能跟瓏比啊。」
想着想着淼夕地口水又泛濫成災了，當看到空無一物的前景之後。她又失落起來，沒事跑回人間來幹嘛的呀，還不如讓瓏和小雪多照顧她幾天，他們會給她解悶，又隨時有好東西吃，人間天堂莫過於此。
緋妃偏著小小的狐狸頭，漂亮如火琉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淼夕，她是聽懂淼夕在說什麼了。只是不懂淼夕要表達的意思，人類怎麼能和妖王閣下相提並論，光年齡的差距就夠壓死小強了好不好，何況成仙后就脫輪迴，如果沒有意外，仙人長壽得能活到自己想死為止。還要計較如何延年益壽嗎？她地女主人真的很奇怪。
「唉，我怎麼跟你說呢，人類跟我們不一樣，他們的壽命很短，而且過了一定年齡之後就會衰老，你不懂衰老？對了，你是靈獸，當然不知道衰老是個啥，我跟你說，衰老就是上了年紀。身體會越來越衰弱。細胞失去活xìng，皮膚皺摺。還會起褐sè的老年斑，肌肉委瑣，身型佝僂，眼睛渾濁，牙齒鬆脫……」
緋妃照淼夕說的話聯想，然後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人類還有這麼可怕的階段啊，還好她是靈獸白不用生那麼可怕的病，天曉得狐狸jīng最在意的就是容貌，一旦衰老簡直是讓他們jīng神崩潰。
不敢再想下去，緋妃身體凌空翻了個圈，嘭地從狐狸變成女孩，她地靈氣算是強了，可是她畢竟是九重天土生土長的靈獸，還不能用狐狸的姿態說人話，只是之前淼夕為了避免恐慌，禁止她在人間狐人輪流變，現在周圍沒人，自己的主人又好象想和她說說話，她才變net型來陪淼夕聊天。
「姐姐不快樂嗎？」
直覺里，緋妃覺得女主人應該很喜歡人間的，當她踏上人間的土地時神情是那麼興奮，她看人類地眼神不屑中帶着憐憫，在聽到有人叫她的時候雖然很戒備，卻又隱含着期待的神sè，那個叫墨羽的男人大概是主人從前認識的人吧，主人和他說到過去的時候顯得很高興呢。
「也不是，只是我討厭麻煩，不喜歡那些人看我的目光，尤其是一群肥到能從臉上看到油在流的官員，真懷疑他們那肥肉的褶皺可以把蒼蠅給夾死，可是我又很想念我以前的朋友，雖然他們先背叛了我，但是小雪已經替我懲罰那些人了，還有一些真正關心我地人至盡還在擔心我地安慰，我不忍心讓他們一生都活在對我的愧疚中。」
淼夕把緋妃抱到大腿上，手指緩緩梳理那濃密地紅，柔柔的頭糾纏在她的手指上，有點緊又有點癢，異樣舒服的觸感。
「那就另外找時間約他們，今晚的宴會就別去見討厭的人啦。」肥到流油啊，可以吃嗎？
小緋妃幻想着一堆肥肉放在自己面前，九尾狐本來就是吃人的，可惜九重天根本沒人類能給她吃，好不容易來一趟人間，妖王閣下又命令自己不能忤逆主人的意思，在得到主人允諾之前禁止吃人，每每見到人類從自己面前晃過，只能看，不能吃，讒得她快拋棄理智了。
淼夕的角度只能看到緋妃的頭，沒看到緋妃貪婪得亮的目光，她輕聲嘆息：「唉，我更怕見到我的朋友啊，我很想念他們，可是我又有點怕見到他們，怕他們會怪我，不知道見面之後該說些什麼。」
「為什麼他們要怪姐姐呢，明明是他們先背叛姐姐，生氣的也該是姐姐吧？」原諒小緋妃還沒體驗過這種感情，不理解啊。
淼夕無奈地嘆氣，把事情的結果大略說了一下：「確實是他們先背叛我，我本以為大家是夥伴，雖然是我比較冷酷，也只想着該怎麼讓自己過得快樂，但是國家的建立畢竟有我的心血，他們又是我扶持出來的，我知道完成麒麟交付的任務之後會有災噩，我的敵人也確實很多，幾乎每個都想致我於死地，可我又怎麼能忍受他們對我信任的辜負！然而，叫我傷害我曾經守護的人我又余心何忍，所以明知道小雪會牽連很多無辜的人，我也只好叫小雪替我去復仇，現在我又畏懼起來，怕他們會用憎恨的目光看我。」
好複雜啊！
緋妃眼睛裏轉起旋渦，她不了解人類的情感啦，她的女主人都已經是仙人了為什麼還要在意人類的想法？
雖然淼夕本人不知道，但瓏給她吃了那麼多仙草湯靈獸肉，想不成仙都難，何況她的魂魄本身就是玄人，進階更快了，不過她習慣和冰巫區分開來，連力量方面也是，否則神仙再來一次總進攻也不是她的對手啊。
「姐姐，我對人類的感情是很陌生的啦，姐姐你也應該學會適應哦，對我們來說，人類的生命太短暫了，姐姐不能對他們投入太多的感情，否則將來傷心的會是你哦，我們還是儘快完成妖王閣下的任務，幫冰巫閣下達成心愿，然後就回九重天吧。」
用無限的壽命對有限的生命賦予感情，當後者生命走到盡頭之後，前者也無法將感情回收，悲傷的只能是前者，先走一步的人永遠不會理解被留下的人是何等悲痛，再說人類也不值得主人去關心，冰巫閣下不會因為女主人的心情而放過人類的。
淼夕也懂緋妃的意思，離別是遲早的事，誰付出的多，誰是被留下的人，受傷的就是誰，可她畢竟生為人類，又怎能無情，更做不到冷眼旁觀看着曾經的夥伴死去，偏偏她對阻止冰巫無能為力，那麼，在她失去他們之前，就讓她滿足以下他們的心愿吧，當作奪取他們生命的補償，補償他們，也補償自己。
感覺到淼夕停下手中的動作，緋妃轉過頭看向她，目光已經恢復清明了，她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那麼幾讓自己盡當寵物的責任，為自己的女主人服務吧。
緋妃拉了拉淼夕的左手，示意她打開手鐲，然後在裏面挑揀了一番，找出一套淼夕還沒穿過的白sè衣裳，柔和的sè調，溫軟的手感，仿若散著一層淡淡的如月光一般朦朧的光暈，穿到淼夕身上，世間必定會出現一個月光仙子，既然中秋是以月為主題的節rì，這套衣服就很適合今晚的氣氛，也只有它才能襯托冰巫清幽而冷艷的容顏。
她對淼夕搖了搖手裏的衣服，笑吟吟地問：「姐姐，今晚就穿這套衣服，可好？」
接過緋妃選的衣服，淼夕拿在手上摸了摸，嘴角彎起，她抱住緋妃，在緋妃可愛的臉上使勁磨蹭：「小緋妃真有眼光，和小雪一樣可愛呢，有你當寵物我真幸福啊。」
「姐姐過獎了。」
緋妃嫵媚一笑，笑容迷魅又恍惚，看不清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