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踏雪（上）

()「嘿！嘿！嘿——嗨！」

「噹啷」，凝香手中的木刀被三郎擊落。

「呀呼！本少爺是獲勝者！」三郎自顧自地歡呼起來，「凝香，你這幾天一次都沒贏我唷，看來你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rì子已經結束啦，哈哈！」

「啰嗦！煩死了！」凝香沖三郎大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武場。

「什……什麼嘛……嚇我一跳，」三郎嘀咕著，「這幾天她是怎麼了？這麼輸不起。」

噔噔噔噔……凝香跑回自己的卧室，一下撲倒在被褥上，把臉埋了進去。

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婦人從門外跟進來：「凝香小姐，今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沒意思，今天不練了。」凝香語氣緩了一些，必竟阿霞婆是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凝香剛出生不久，她就來到北雪家開始照顧凝香。老婆婆沒有兒女，對凝香視如己出，凝香也很懂事，從不把她當作下人。

「不練就不練吧。女孩子家整天舞刀弄劍的幹什麼，還不如學學詩歌、繪畫呢。」阿霞婆走過來輕撫著凝香的後背說道。

凝香用雙手捂著頭：「阿婆～饒了我吧～你明知道我看見那些東西就頭大～我可不學，絕不。」

「好好好，不學不學，」老人被凝香逗笑了，「要不就出去散散心吧，總悶着自己也不是辦法。」

「散心？好。婆婆，幫我找那件綠sè金絲錦織。」凝香一邊說話一邊動手脫衣服。

「哎喲喲！這麼大姑娘了還這麼毛手毛腳的！」阿霞婆趕快回身關上門，「看你這個脫相！」

大半個時辰后，凝香總算梳妝完畢。「好了，多俊俏的姑娘啊。」阿霞婆滿意地看着面前的凝香，就像在欣賞一件作品。

「阿婆，我走了哦。」

「不帶幾個侍衛嗎？」

「不用！我帶着短刀呢，府上的侍衛還不如我呢。」

「那也叫上幾個吧，總得有替你趕車的啊。」

「我自己騎馬就可以了，雲丘又不是很遠，我都去過好幾次了，我走啦。」

「哎……哪有穿着華服騎着馬的千金小姐啊……」看着凝香遠去，阿霞婆無奈地搖頭苦笑，「也不知以後哪家的少爺敢娶她。」

「駕，駕！」

凝香縱馬疾馳，穿過雪原城的鬧市，引得一陣雞飛狗跳，反正也沒撞到人，她對自己的騎術很自信，又抽了馬兒兩鞭，加快度一直衝出城門。

騎馬順着大道一路向東南走，不到二十分鐘就到雲丘。這裏大大小小有上百個丘陵，一到冬天再來這裏，高低不等的丘陵盡被大雪覆蓋，如同置身雲海，雲丘之名也由此得來。

站在一個丘陵的頂上，凝香做了個深呼吸：「又來到這兒了……遇見那個秦家姐姐的地方。」

「唉……好煩啊，怎麼辦？」凝香自己看着遠處一片銀白的景sè呆，這些天她根本無法專心練武，只要一看見武器在面前晃悠，腦海中就會浮現那天戰場上血腥不堪的慘景。這會令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並且覺得一陣陣反胃。

不過最近凝香經常會來到這裏，只要來到這兒，凝香彷彿就能再次感受到那名女子的沉穩與睿智，和統率着數千士兵的敵方將領侃侃而談卻毫無懼sè……每每回想到當rì的情景，凝香胸中的浮躁便會得到片刻安寧。

今天已經是平安紀2598年的1月3rì，凝香來到這裏已經不下十次，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想來這裏。

「也許我還能再見到那位姐姐吧！也許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凝香這麼想着。

當天在分別的時候，她送給自己一支曲子，凝香回家后看了很多遍，已經記下來了，「要不要……唱一次試試？如果被三郎看見，他一定會笑話我的。」家裏人都知道凝香對於文藝方面沒什麼天賦。

「哼，反正現在也沒人知道，我就唱一次又能怎麼樣！」凝香決定試一試，因為她真的很喜歡裏面的歌詞。

蒼翠樹，青青空，微風拂面容。

山花開，芳香濃，是否在夢中。

阿婆不知雪消融，叫我穿暖御嚴冬。

不知紀州山外處，已經牽牛忙務農。

冰化凍，溪淙淙，老樹又泛青。

木屋外，兒歌聲，橋上有頑童。

阿爹阿哥對面坐，默然飲酒話不多。

可知紀州少女心，想與誰共唱情歌。

「啊……」凝香自己也吃了一驚，倒沒有想像中得那般刺耳，相反感覺很婉轉動聽，「好像我也能唱出優美的歌聲呢！」凝香有些興奮。

「啪啪啪」後背傳來稀稀拉拉的一陣掌聲。

「誰！」凝香嚇了一跳，作為一個劍客，居然讓人來到自己身後還全然不知，可見自己疏忽到什麼程度了。她快轉過身，並向後退了幾步，jǐng惕地打量著偷偷靠近自己的這些不之客。

一共是五個人，看上去像是流浪武者，因為有主家的武者衣服上一般都會有代表主家名號的徽記，而他們的衣服上則沒有任何標識，而且皺巴巴的，很久沒有洗過的樣子。這些人大都三十來歲，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凝香察覺到對方不懷好意，這並不需要多高明的觀察力，從他們臉上那猥褻的笑容就能看出來了。

「真的很好聽吶！這位小姐！」帶頭的人身材很高，從服裝上能看出來，比另外四人穿得體面些，那件米黃sè的袍服不象是便宜貨，還系著一領黑sè披風，顯得很有些氣勢。可能是營養不良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酒sè過度，他顯得非常的瘦，手裏拿着一把大刀，隨意地扛在肩上。在他左手邊穿着豹皮坎肩的傢伙比他矮一頭，中等身材，還算壯實，一條三寸長的刀疤給自己那張木訥的臉添了幾分狠辣。

「只是不知道一會兒是否能出更動聽的聲音呢？」這是個矮胖子，身高絕不夠一米六，長著一對栗子眼，說話的時候眼珠還轉個不停。在他右邊的是個破戒僧，額頭上的戒疤和胸前的念珠都證實了他的身份，黑sè的粗布棉袍大敞着，露出大片和他的鬍鬚一樣濃密的胸毛。而在他身後穿着件灰棉襖的，是個長了一雙眯縫眼，大齙牙的小瘦子。

「哈哈哈……」另幾人附和著笑起來。

「放肆！無禮的傢伙！可知道我的身份？」凝香大聲呵斥着。平時她是不屑用身份去壓人的，甚至很看不起這種人。如有人對自己不敬，捋起袖子就打，這種貨sè再來十個八個都不放在眼裏。可是今天凝香不知為什麼沒有平時的鬥志，她只想嚇退這些人。

不料這幾人全無懼sè，並慢慢圍了上來，臉上帶着戲謔的神sè，那個帶頭的酸聲酸氣地說：「好凶啊～北雪大小姐，在下只是想請你一起喝杯酒……不要那麼拘謹嘛！」

「對嘛對嘛~很快大家就會很熟悉的。」那個破戒僧撫摸著自己又圓又大的光頭說道，又引起另幾人一陣不懷好意的鬨笑。

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還亳不在意！這說明對方就是沖着自己有備而來的，看來若想全身而退沒那麼容易了……

「吒！」凝香決定先聲奪人，趁對方不備，猛地抽出短刀沖着那領衝過去。

「哇啊啊——」那大個子嚇了一跳，不過反應還算不慢，堪堪閃過這一刀。

「混……混蛋！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又驚又怒嚎叫着，幾個人都拿起了武器分兩面繞過來，要對凝香圍攻。

此刻，凝香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千net平時傳授自己的劍技和實戰心得，面對這種程度的對手並不感到害怕，心境反而澄明起來。

只是打架罷了！我不會輸給你們的！她收起短刀轉身就跑，在敵人形成合圍前衝出包圍圈。

「站住！別跑！」已經紅了眼的幾人大喊著追了上去。

跑出二百多步，凝香回頭偷瞧，好機會！幾人的距離已經拉開了！凝香剎住腳步一轉頭迎了上去。

沖在最前頭的是那個長著齙牙的小瘦子，凝香突然轉身迎面趕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倉促間橫著掄出一刀。

「哼。」這一刀又高又飄，凝香稍一矮身就躲了過去，緊跟着已經貼到了他的面前。

千net的聲音在凝香的頭腦中回蕩著：「當你和敵人因為距離過近而不便拔刀時……就猛擊對方的肋骨，這樣可以讓對方因為岔氣而喪失戰鬥力，當你感覺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大時，就用劍柄！」

「喝！」凝香的劍柄重重地撞擊在齙牙的肋部，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令對方立刻倒了下去，口吐白沫，抽動不止。

緊跟着第二個衝上來的是那名破戒僧，他手裏拎着一條鐵棒，氣勢洶洶地沖了上來，見凝香已經打倒了齙牙，想趁她還沒調整好搶先攻擊。「呀！」大和尚手中的鐵棒直刺過來，如果被擊中，恐怕一定會打斷骨頭。

凝香往右邊一側身，鐵棒「呼」地一聲刺空了，但對方順勢就把手腕一轉，緊接着向凝香橫掃過去。

「突刺類的技能因為只能攻擊敵人一點，威力雖大卻很容易閃過，凝香你需要小心的是在突刺之後敵人是否還有后招。而大多數敵人在第一下沒有刺中你的時候都會選擇橫掃，但這個時候也是他破綻暴露的時候，要抓緊機會反攻！」

凝香的腰向下一沉，身體往後仰過去，閃開了這一次橫掃。同時她留意到對方這一記橫掃，令重心都轉移到了左腳，趁現在！凝香的劍柄再次出手，「咚」地一聲，敲在對方的膝蓋側面。

「哇——！」破戒僧大聲地哀嚎，重重地摔倒在地，捂著膝蓋不住地打滾。

「臭丫頭！去死吧！」第三個上來的是刀疤臉，看到前兩個同伴輕敵被打倒之後，他完全沒有了手下留情的意思，高高舉起手中的大刀，要直接把凝香劈成兩截。

「力量越大的攻擊，破綻就越大，凝香你的優勢就是度，在敵人完成攻擊準備之前，就出手破壞掉他的進攻！在實戰中，該拔刀的時候千萬不能猶豫，你的對手是不會憐憫你的。如果你不想殺死他，至少也要給他沉重的打擊，讓他受傷流血，很大程度能挫敗對方的士氣。」

「錚——！」凝香拔刀了！刀疤臉雙手舉刀向後蓄力，這個破綻太大了，動手！

霜月流——星落！

一道白光閃過，凝香手中的短刀激shè而出，刺進了刀疤臉的腋窩。

「啊啊啊——！」刀疤臉的武器瞬間脫手，凝香跟着衝上去，左手向他的胸口一推，右手順勢拔出了自己的短刀，準備解決最後那兩個敵人。

「凝香，你先要了解自己的弱點，戰鬥中要儘可能的克服或者掩蓋掉。如若被對方現，那麼很可能等待你的就是失敗乃至死亡……」

可能是這一刀割裂了動脈，當短刀拔出來的時候……「噗——！」大量的鮮血噴shè而出，就連凝香的臉上也濺上大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