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第 1 章

這是四月初的一個平凡下午,即將進站的列車中擠滿了人。乘客們在列車行駛時發出的轟隆隆聲響中昏昏欲睡,直到這一嗓子尖叫打破整個車廂的平靜。

「殺人了!」

恐慌宛如實質一般蔓延開來,即使絕大部分人並沒有真正看到什麼,他們還是下意識驚叫着,推搡著。列車還在行駛,無法從車門逃離的人轉而撲向車廂的玻璃隔斷門,不管不顧地向相鄰的車廂擠去,過程中夾雜着不少人的驚呼叱罵。

少數幾個勉強保持冷靜的乘客倒是沒跟着一起跑,但隨着驚慌失措的眾人逃命似的跑去相鄰車廂,原本擁擠的車廂變得空曠起來,目光一瞥,頓時就讓人頭皮發麻起來。

因為真的死人了。

車廂中央,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他的胸膛已經沒有了起伏,臉上茫然與驚懼的表情交織。鮮血自他被利器刺穿的心口處噴涌而出,很快就在他的身下洇出一片血泊來。

而造成這一切兇手的是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年輕男人,男人微微垂著頭,手中正握著那一把剛剛奪走了一條生命的短刀,臉上和身上噴濺著滾燙的鮮血。

因為這間車廂位於本次列車的尾端,以這個年輕男人為界限,挨着倒數第二間車廂的乘客都拼盡全力擠了過去,但不幸站在另一個方向的乘客們就慘了。眼見着這個渾身是血的兇手就站在中間,手中還握著兇器,他們哪敢衝過去逃命,只能竭力往遠離年輕男人的方向擠,生怕挨着近些就要步地上那個中年男人的後塵。

在這樣的混亂中,一個身穿藍色留袖和服,氣質沉穩,面上沒有半點驚懼異色的年輕女人就顯得格外不同。她就站在那個年輕男人的身邊,懷裏攬著一個穿着紅色和服小姑娘。

紅和服小姑娘也就七八歲大的模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藍色眼眸,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場發生了什麼,只下意識攥緊年輕女人的衣角。她看向年輕男人,小聲地說道:「媽媽,爸爸他……」

「沒事的,鏡花。」年輕女人低聲安撫女兒,隨即從提包中掏出一張警官證,揚聲道:「警視廳辦事,請各位……」

「鏗!」

年輕女人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下一秒,伴隨着那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那張警官證便被斬成兩半,連同一縷碎發,一同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卻見兩把短刀死死抵在一起,一把刀上尤帶鮮血,正握在那個年輕男人的手中。另一把刀則握在和服女人的手上,一縷血線慢悠悠地從女人臉頰一側淌下。

「啊——!!!」

車廂眾人又是一陣驚叫,剛剛聽到「警視廳」而微微放鬆的心弦再度緊繃起來。

警視廳辦事?

警視廳辦事還當場給他們表現反水內鬥?

他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個拿出警官證的和服女人反應快,她脖子都要被那個年輕男人割開了!

「清次!」和服女人面色微變,似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原本一張清秀臉孔此刻滿是猙獰扭曲,他的左眼一片猩紅,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充斥着整個眼球,彷彿他整隻眼睛都是血紅色的一般。

「身體……」年輕男人艱難地張了張嘴,勉強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血絲遍佈的左眼周圍經脈外凸,看上去格外可怖,「擅自……」動了起來。

握刀的年輕男人猛地將空餘的左手摸向腰側,幾乎是一個眨眼間,一把黑色的左輪手木倉就握在他的手上。他一手握刀,一手握木倉,木倉口並未對向和服女人,而是指向了女人下意識藏在身後的紅和服小姑娘。

小姑娘這回明顯是被嚇到了,她瞪大了眼睛,茫然又有些恐懼地看向完全不似往日爸爸的年輕男人。

「爸爸……」

「清次!!」

「快——」年輕男人的額頭上青筋直迸,他的身體正在背叛他的意志將槍口對準他心愛的女兒,但他真正的聲音還是衝破了身體的背叛,嘶聲喊道:「殺了我!」

哪怕付出生命,也絕不能傷害到鏡花!

和服女人猛地攥緊握刀的手指。

「夜叉白雪!」

她的身後,一個泛著銀色光芒的人形陡然出現。

面覆白色面具的類人存在懸浮在半空中,姿態非人,她的身上穿着與年輕女人相似的和服,手中則握著一把長刀。

明確接收到了主人的命令,名為夜叉白雪的非人存在霍然拔出手中長刀,刀鋒凜然,對着年輕男人便毫不留情地斬下。

「啊啊啊——」

周圍的乘客看到這樣一幕,心裏承受能力弱一些的止不住尖叫出聲。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隱約響起「嘖」的一聲輕嗤。

車廂角落中,一縷白色的霧氣悄然出現。

和服女人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車廂角落裏倏然瀰漫開來的白色霧氣,她知道他們一家遭到了暗殺,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她心中也沒有什麼不滿惱怒之類的負面情緒,因為她和她的丈夫就職於政府的秘密部門異能特務科,乾的就是諜報暗殺的活兒。

長年從事暗殺工作的人在短暫偷閑的日常中遭到仇家的暗殺,殺人者恆殺之,生生死死的事情,他們夫妻倆早有心理準備。只是,真到了生死的那一天,她雖然動手得毫不猶豫,但心裏仍是會難過。

還有鏡花,他們的女兒,非常不幸地見證了媽媽殺死爸爸的一幕。好在異能特務科中有能夠消除記憶的異能者,為了她的鏡花能夠健康快樂地長大,她只能找人抹除掉鏡花這段記憶。

心中已經有了決意,異能力化身的夜叉白雪自然不會遲疑。眼見着丈夫的生命即將在夜叉白雪的刀下斷絕,異變陡生!

和服女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因為與她以刀相抵的丈夫消失了。

就那麼毫無徵兆、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她使出來的力量陡然撲了個空,這才讓她出現了方才狼狽的一幕。

她勉強站穩身體,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周圍,卻見白色的霧氣縈繞在車廂各處,霧氣中的可見度只,她不確定霧氣中到底有沒有人,但她目之所及,整個車廂似乎都變得空蕩蕩的,丈夫女兒連同其他乘客都消失了。

不僅如此。

和服女人心臟砰砰直跳,她抬手抓住胸口的衣服,竭力冷靜下來,但脫口的聲音卻變得極為艱澀。

「夜叉白雪?」

沒有回應。

理應應聲出現的人形異能體沒有出現。

她與夜叉白雪的「聯繫」斷開了,這是她覺醒異能力后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慌亂只是一瞬,很快,這位從事暗殺諜報工作多年的異能者就冷靜下來,並開始推測導致如今情況的原因。

異能者?咒術師?妖怪還是幻術師?

諜報工作總是涉及各種隱秘,雖然情報上有着一定的局限性,但基本的東西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些。

異能力是百年來逐漸興起的力量,據說起源地在歐洲,因而日本從一開始就落後於那些歐美異能大國,九年前的異能世界大戰更是慘敗收場。各種賠償自不必說,就連位於東京都市圈的重要港口城市橫濱成了各國勢力盤踞的租界城市,在國際上完全撈不到多少話語權。

其實,日本並非沒有屬於自己的底蘊,諸如陰陽師和咒術師,論其歷史底蘊,遠勝於異能者。

不過是因為陰陽道式微,陰陽師並無在戰場上逞威之能。咒術界倒是能人輩出,還誕生了一個公認最強的「六眼」持有者,但管理咒術界的咒術總監部聲稱,咒術師不能暴露在公眾面前,尤其還是在戰場這樣的地方。

因為人類的負面情緒會誕生出名為咒靈的怪物,本來當時因為戰爭的緣故,日本咒靈就相當泛濫。一旦咒術師上了戰場,給那些人留下什麼恐怖的印象,負面情緒一多,必然會誕生出針對咒術師這類存在的咒靈,會給咒術界帶來相當大的危險。

還有那些潛藏在人類之間的妖怪,以真實幻術聞名於里世界的幻術師。

所以,到底是什麼力量挾持了這輛列車?

連她的異能力都能夠截斷,或者說,剝奪,這樣的力量,實在是可怕。

和服女人神情緊繃,她掃了一眼列車窗外,雖然白霧繚繞,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消失了,連之前死掉的那個人也不例外,但這輛列車還在行駛中。

她記得,距離列車進站,只剩下不到兩分鐘。

先去駕駛室!

和服女人腳尖一點,猛地向前竄去。

雖然她感知不到自己異能力了,但她諜報暗殺的本事,可不只存在於她的殺戮異能上。

和服女人沒有注意到,在她向列車最前方的駕駛室疾馳而去的時候,被她拋之身後的車廂中,最後排靠窗的位置,白色的霧氣慢悠悠地向兩邊散去,竟露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來。

那是一個白髮紅眸的少年,年紀不大,看着也就十六七歲的光景,他的容貌極為昳麗,半長的銀白頭髮隨意披散在肩膀上,懨懨睜著的雙眸猩紅如血。

不同於籠罩整輛列車的白色霧氣,此刻縈繞在白髮少年發間耳後的霧氣泛著珠光色,流光溢彩,細細看去,隱約能夠窺見這特殊霧氣后那一角夢幻瑰麗的世界。

澀澤龍彥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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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麒麟只想養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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