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冰窖

第三章、冰窖

宇文覺見叄子一副不肯交出十方棍的樣貌,便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師父是不是在十方上給你鑲了霜天珠?」

叄子將十方棍藏在自己身後,道:「師兄!你怎麼到這時候了還惦記着把我的霜天珠摳下來賣錢!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宇文覺頓時哭笑不得,一旁的林長尋似乎也在掩飾笑意。宇文覺走到叄子身邊,叄子雙手負在背後死死攥著十方,宇文覺左晃右晃,忽地一出手便是一陣撓癢,叄子忍不住便咯咯地笑,敵不過鬆開了手,他順勢就把十方奪了過來。

「兩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來,林兄,光。」宇文覺握著十方,運功將內力注入,十方上頓時有三顆珠子接連亮了起來,雖說僅僅三顆,整個洞穴竟然都被照亮了。

當然,宇文覺內力有限,還有一排,也就是另外三顆沒有被催動。

「師兄!你什麼時候都能催動三顆了!我還只能催動一顆!」叄子見狀,竟然一臉的驚恐萬分,又叫起來。

叄子緊緊咬住嘴唇,眼睛仍然瞪得圓圓的。「不可思議」四個字大大地寫在臉上。

宇文覺看了她一眼,抖著腿,斜著臉擺出了一個特別欠揍的表情。

經過了大約三刻鐘以後,宇文覺開始氣息不穩,「十方」的光也開始漸漸黯淡下來,叄子趕忙上前給宇文覺輸送內力,光線才又緩緩亮了起來。

林長尋的呼吸也越來粗重,臉上已經開始有豆大的汗珠滴落,只是所有的汗都朝另一個方向流去,絕不會滴在符紙上分毫。

終於,多了將近一時辰之後,符紙上漸漸有預示著將要完成的金光,來回閃爍,隨着林長尋緩緩收起硃砂筆,這道符也總算是完成。三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宇……宇文兄,在下學藝不精,道行粗疏,此符的功效只有一炷香,一炷香之內我們務必離開。丐幫八袋長老橫死,又事關我玄凌道宮,加之易容之術又現江湖,煩請宇文兄能夠火速了卻此事,免得兩派產生更大的誤會。」林長尋在宇文覺二人的扶持下費力地說道。

「明白,你說你畫這麼半天,才能堅持一炷香時間……」宇文覺還沒說完,三人身上就又泛起了陣陣黑白玄光。

「見笑了。」林長尋卻獨獨置身在光外,費力地彎身作揖。

「林……撫霜道人!」宇文覺感覺到了不對勁,立時伸手去抓光芒之外的林長尋,只是他反應過來已經太晚了,他和叄子已經被傳出了那個逼仄洞穴,雖說仍在生滅洞中,卻已不在剛才的地牢區域。

林長尋畢竟小輩,內力沒有師父深厚,並不能繪製出傳送三人的遁地符,並且長時間繪作遁地符,已經消耗了太多內力與靈識,一炷香的時間並不夠自己回復內力,所剩的內力只夠其催動道符將二人傳出,卻將自己留在了洞中。

宇文覺長長嘆了口氣,沒想到這玄凌道宮的小道士,竟如此仗義。便朝身後的方向緩緩彎腰作揖,叄子看着師兄如此也學着他作揖,作罷宇文覺也不多留,他拳頭攥得很緊,決絕地向洞中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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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生滅洞的深處的密室中,一個身姿搖曳的紅衣女子正半卧在鑲金嵌玉的卧床上,雖有薄紗懸掛,卻仍難掩傾國之姿。女子半卧著,手裏還端著一支旱煙。吐出的煙霧瀰漫,燭火跳躍,使得其中的氣氛愈加恍惚迷醉。而順着她看的方向望去,正是密室的側面,竟赫然懸掛着兩具赤身死屍。

兩具死屍被掛在一個橫樑上,四周用隔板隔住,隔板上整齊鋪排著一個接一個的冰塊,就連隔板下方,都放着著幾個巨大的冰塊。這些隔板並列起來,再加上外面打開的門,倘若蓋上,就像一個雙人棺材。

「阿華。」簾外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沖盈?你不是去尚國找羅開甫了么?」紅衣女子一聽外面的聲音,立時躍下了床,語氣中充滿了愉悅。

「我已從尚國回來,擔憂你的身子,特來看看你。」那人一身道士裝扮,但卻矇著面。他回頭看了看四周,看見室頂懸掛着兩句肉身,這紅衣女子臉上也剛貼上去了兩塊兒新皮,四周還有血跡,不禁有些心疼道:「怎麼樣,是不是還是很疼?」

那紅衣女子微微頷首,道:「嗯。」

那男子道:「尚國丞相送了我一顆丹藥,說是能緩解疼痛,是尚國的皇帝賞的,你試試?」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紫色藥丸,藥丸上散發出一陣腥甜的氣味。

那女子結果藥丸,仔細看了看,又抬頭看向那人,道:「充盈,你矇著面作甚?」

那人道:「我剛易容成張成,你也看見了,跟你一樣,貼的皮,臉上崩了些許,怕嚇着你。」

紅衣女子嘴上說着「無妨」,身子便已經往前一貼,將那人臉上的黑紗取下。

果然,那人嘴角、鼻頭、眼皮全是血槽,看起來像是一塊一塊拼上去的一般,但那人的形貌,卻是已經死去的丐幫「仁丐」張成。

紅衣女子吸了口旱煙,將嘴裏的煙霧吐了出去,對他說道:「想來尚國丞相是把這葯賜給你的吧,給我吃了豈不浪費?」

那人道:「放心,我一個糙男人,這種疼算不得什麼。」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摸著那紅衣女子的臉龐,道:「反倒是你,你的臉蛋壞了,我可就後悔死了。所以說,你的臉得趕緊好起來啊,阿華。」

那女子原先還懷疑他是不是施沖盈,這時終於相信了,眼淚在眼眶裏轉了轉,終於「滴答」落下了一滴。

她一仰頭,就著嘴裏的一口煙,便將那紫色藥丸吃了下去。

幾個呼吸后,「撲通」一聲,紅衣女應聲倒在了地上。

洞內仍舊十分陰暗的,紅衣女臨死前吐出了一口濃煙,那煙霧嗆得那黑衣人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那人連忙捂住了嘴。

宇文覺和叄子正躡手躡腳地摸索著走,他們隱約間能看到前方的亮光,透過朦朧火光,模糊能看見一個兩個的人影,似是在交談着什麼。

只是距離太遠,再加上有帘子的阻隔,還是不能看清,他們所能看見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

正在這時,叄子忽然問道:「師兄,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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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咳嗽聲了嗎?」

兩人一說話,那黑衣人好似聽見了一般,驀地往密室頂上一翻,旋即便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宇文覺趕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帘子外的側面悄悄潛伏了很久,確認了沒有聲音之後,宇文覺走在前面,讓叄子跟在後面,雖說此時宇文覺的內力並未完全恢復過來,但是時間緊迫,況且林長尋還被困在監獄之中,自己必須要鋌而走險了。

叄子抓着宇文覺的君川棍跟在後面,畢竟這是二人的第一次下山,再加上之前因為缺乏經驗在客棧被毒暈那一次,如今二人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

宇文覺挑開布簾,屋內竟然空無一人,映入眼帘的,只有兩個背對着他們輕輕搖晃的屍體。

而這時,屋內的那個毒死紅衣女的黑衣人,已經趁着他們不注意,從洞內的陰影處隱蔽了氣息,悄悄溜了出去。

「啊——」叄子看見以後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被宇文覺一把把整個嘴巴捂住。

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被冰塊團團圍住,上面有些地方比如女屍的臉部,已經被整個剝去了皮,面目不堪,難以辨認。

待得宇文覺徹底將兩具屍體轉過來,他的呼吸瞬間凝重了起來,捂著叄子嘴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二人都呆住了。

儘管這兩個人身上的皮膚已經殘缺不全,但他們還是能勉強辨認出,男屍,是來自暇地的朱全文,曾在總舵游習,技藝初成後主動要求調往褒城分舵,論年紀,要比宇文覺長上兩三歲;女屍,是褒城分舵舵主張成的女兒張毓,曾隨張成來過丐幫總舵,宇文覺二人要尊稱她一聲師姐。

此時的宇文覺身體都在顫抖,叄子緊緊抓着宇文覺的手臂,害怕他做出什麼傻事來,其實叄子自己卻已經捂著嘴泣不成聲了,畢竟幾人都是丐幫年輕一代的翹楚,早年都曾在君山相互玩耍,比試輕功、棍法,一同游賞過君山的桃花竹林,捉過洛承湖的魚,飲過洛神醉和落花逢,如今生死相隔,死後連屍身被要被人侮辱,宇文覺二人如何又能不恨呢。

「好一個生滅洞。」宇文覺咬着牙低聲說道,淚水啪嗒啪嗒落在棍子上,他強忍着內心的痛楚,將二人放下來,蓋上粗布簾,敷上冰塊,而後又解開腰上別的酒葫蘆,叄子也學他,後退了幾步,兩人都將將葫蘆中的酒緩緩灑在了二人面前。

洞中莫名有陣陣冷風吹來,宇文覺緊緊攥著拳頭,今夜他和叄子才開始真正懂得了江湖的殘忍,一不小心,躺在那裏的,就可能是自己。

叄子這時指著躺在地上的紅衣女,道:「師兄,她是誰啊?」

宇文覺將這紅衣女擺正了過來,看見她的臉,手忍不住一哆嗦。

因為這紅衣女子的臉上,正貼著幾塊兒新鮮的人皮!

不過再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卻發現她已經斷了氣兒。

宇文覺放下了紅衣女,四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鑰匙。於是他和叄子又原路折返回去了,可是不知怎地,他們出了這間密室后,往後走了三四遍,都又重新回到了這間屋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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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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