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火少年黃毛

不到二十分鐘，一個約四十歲的婦女疾步走了進來。

趙希明抬頭看去，來人身高不高，身上穿着褐色的圍裙，套袖處沾著些許油污，短髮束於腦後，神色間有些着急。

面前之人的容貌，瞬間喚醒了趙希明關於此人的記憶。

徐翠芝，原主的媽媽，若非今晚「他」發燒，此刻想來應該在南山一中高中部學校門口支攤賣燒餅。

來人看到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兒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近前。

「兒子，你沒事吧？」

她接到兒子班主任電話，說孩子發高燒，便急忙請旁邊的人幫忙看攤，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此刻看到兒子精神還不錯，心中大石已經放下。

不等「兒子」回應她，徐翠芝已經扭頭看向池洪波，顯然是個急性子。

「池老師，今天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了。」

池洪波笑着道：「家長您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既然您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學校那邊我還有事。」

徐翠芝滿臉感激，「池老師，醫藥費我發給你。」

池洪波領着李國安和葉閭往外走，擺擺手，「回頭再說。」

徐翠芝出門相送。

過了一會兒，徐翠芝才再次推開病房房門。

她走到病床近前，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自語道：「還好，沒有熱啦，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發燒了？」

不過她也沒有在這方面多糾結，低頭看了看兒子。

「明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趙希明原本不敢觸及的視線，終是落到了這位「母親」身上，他神情有些恍惚，前世小時候，他每次生病的時候，母親也是如此，總是問他想不想吃什麼？似乎想以此帶給生病的兒子稍許慰藉。

徐翠芝見兒子發愣，又問了一遍。

趙希明回過神來，低頭小聲道：「沒有，不用麻煩了。」

徐翠芝性子大大咧咧，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客氣，見他沒什麼要吃的，也就沒說什麼，坐在旁邊的空床上，擦了擦臉上的汗漬。

一邊擦汗，一邊說着讓他以後要注意，莫要貪涼，說了一會兒，又說起晚上擺攤的事情。

趙希明不時的嗯一聲，以作附和。

好在前身的性格也是略沉默，並不是那種在母親身邊活潑、撒嬌的性子，倒也不顯得此刻的異樣。

說了一會兒，徐翠芝見兒子臉色疲憊，便道：「你這水還得吊一個多小時呢，我在這也是干坐着，就先回去出攤了，回頭十點的時候，讓你姐來接你。」

趙希明有個姐姐在高中部讀高三。

趙希明默了默，輕聲道：「不用了，你先回去，也不用來接，我自己吊完水就回學校騎電瓶車自己回家了，這醫院到學校也沒多久。」

徐翠芝想了想，還是道：「還是讓你姐姐來接你，我走了。」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

村裏長大的孩子，沒有這麼嬌氣，不需要寸步不離的看護著。

待其走後，趙希明也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沒了剛才的拘謹。

他發了一會呆，又沉寂了心神，去了那奇異空間。

黑色的碑身閃動幽芒，表層的銀色點狀的東西顯得黯淡無光，趙希明不停地往前「奔跑」，但卻並沒有靠近那碑的跡象，似乎他在原地踏步。

他又試了許多方法，仍是無用。

好像這玩意兒真的就只是暫居他的精神深處，並不想理睬他。

廢了許久的功夫，趙希明才作罷，退了出來。

他此刻到並不是很着急，今天才是第一天，以後的日子還長，總能找到辦法。

……

晚上十點，趙希明輸好液，坐在醫院大廳里等「他」的姐姐趙青。

大概十分鐘，一個身穿紅色校服的女生走了進來，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有些胖乎乎的，模樣有些和徐翠芝有些相像，五官雖不出挑，但也沒有明顯缺陷，就是普通的高三文科女生形象。

趙希明看到來人，和記憶中的對照，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等了很久了？」

「沒有，剛吊完水。」趙希明搖頭。

「那走吧。」

趙青沒有多說，轉身往大門外走去。

趙希明自然無話，兩姐弟的相處方式以前也是這樣，他跟了上去，腦海中閃過「姐姐」趙青的相關記憶，姐弟倆相差三歲，他初三，趙青高三。

高三相對初三來說，學習壓力更大，趙青進入高三后，飲食、作息不規律，所以又重了幾斤，以前並不是這樣胖。

趙青學習態度極好，每天認真努力，除了學習之外，幾乎沒有其他需要煩惱的。

但正如每個班都有這麼一個學生，學習認真卻偏偏成績提高起來異常艱難，趙青就是如此，文綜、語文和英語這三科還好，雖不拔尖，倒也說的過去，唯獨數學，似乎不開竅一般。

尤其是，剛剛過去的暑假，父母更是掏出四千八百塊錢，給趙青報了個一對一。

結果是，高三開學考試，數學得了六十三分，滿分一百五。

趙希明父母也是無奈，用那位補課老師的話說，這孩子態度沒的說，但在數學這一科上，他的努力是一種「假」努力，是一種自己感動自己的努力。

他父母只好降低期望，對趙青曾言，儘力就好。

畢竟，自己閨女又不是弔兒郎當不好好學習，死命學也學不會，那咋辦？

趙希明腦海里轉過這些念頭，那邊趙青已經坐在電瓶車上等他了。

兩人騎着電瓶車，先是來到趙希明的學校，取了自己的電瓶車，隨後才結伴回家。

一路無話，趙希明打量著這個縣城的街道。

雖然已經十點多了，但街上的人還是挺多的，兩邊的商鋪，很多都燈火通明。

穿梭在霓虹燈光中，騎着電動車，趙希明彷彿回到了前世，自己正騎着車子下班回家。

「嘯……嘯……」

急促刺耳的兩聲哨聲，將趙希明的心神拉了回來，小心控制着電瓶車，他靠邊行駛，騎得比較慢，此刻隔着圍欄的機動車道上，幾輛花花綠綠的車子，在眼角的余光中拉出光影。

配合著車上幾人大聲呼和，引得路邊行人頻頻注目。

趙希明扭頭看去，暗道這個世界也有鬼火少年。

幾輛踏板摩托車，被車上幾名青年玩出各種花活，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而關注的目光越多，車上的幾人似乎越加興奮。

四輛鬼火摩托中白色摩托，駕車的是一個黃毛青年。

看到這麼多人關注的目光，黃毛青年眼神流露出興奮，抬頭看到前方愈發靠近的紅路燈，還有兩秒就變黃燈了，他卻嘴角裂開，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嗡……嗡……」

摩托車速度陡然加快，車頭隨着黃毛的用力翹了起來，後輪行駛至斑馬線，黃燈完成了三秒倒計時，變成了紅燈。

但摩托車依然竄了出去。

趙希明看到紅燈，已經提前停住車子，看到這一幕，不由感嘆年輕人膽子大。

「車頭一翹，閻王一笑。」

「鬼火一響，爹媽白養。」

「茲……砰」

刺耳的剎車聲，伴隨着劇烈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趙希明和等候紅燈的人們都嚇了一跳，急忙看去，只見四個鬼火摩托四散倒地，一個左轉彎的白色麵包車停在那裏。

「卧槽，這真是……」

趙希明不知道說什麼，兩世為人，還從未親眼見證車禍現場。

他想了想，停好電瓶車，走上前去。

趙青張嘴想叫住他，猶豫了下，還是止住，跟了上去。

趙希明走到近前，才看清，白色麵包車的側面車門凹進去好大一塊，透過車門扭曲的縫隙，甚至能看到麵包車內一個男孩驚恐的樣子。

司機早已下了車，也是一臉緊張和倒霉的神情，手裏捏着手機，應該是剛才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這麼一會兒，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

趙希明低頭看向倒地的五六個青年，其中五個神情痛苦的慘呼，只有一個沒有動靜。

就是剛才那個飛速闖紅燈，表演車技的黃毛青年。

司機顯然也看到了，面色一變，湊上前去，只見那黃毛青年趴在地上，脖子以奇怪的角度折在右肩處，雙目緊閉。

人群中，一大媽道：「這小半決（小夥子）不會死了吧？哎，你說騎個摩托車，騎這麼快弄啥子？」此言一出，人群皆面露驚恐，嘩啦一下散開。

趙希明也面色一變，卻不是因為大媽的話，而是那腦海中的奇異空間處，有了變化。

腦海深處，神秘的黑色石碑，有銀白色星點亮起，亮起的紋路匯聚成一個人像，旁邊有古文字顯露，匯成一段話。

人像和文字出現的的同時，黑色石碑靠近底座的地方，一顆星辰滴溜溜閃爍，明亮異常。

他看向那文字，雖沒研究過古文字，卻能讀懂。

「捕捉靈體」

「李亮，男，江南省慶州市南山縣人，卒年十九歲，文武不成……」

「靈體等級：劣」

「是否開始？」

開始？開始什麼？

趙希明按下心頭疑惑，緩了緩心神，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地上的黃毛。

其面容和神秘石碑上的人像慢慢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