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師承何人

第78章 師承何人

「吏奚——你很不錯。此行遇到你,吾也算是見識了一個奇人。」

秦王說他奇,是奇異還是奇怪?

這話是《天行九歌》裏原裝版台詞,本來是在自己以前考試寫作的時候用,沒想到今天背給了秦王嬴政。

嬴政釋然笑笑,這才顯露出青年人應有的自然自信的姿態,之前強行陰沉內斂所作出來的嚴肅凝重之感頓時消失了。

「那麼在你眼裏,吾是見一葉而知天下秋之人,還是以江河為壯之人?」

東方奚搖搖頭。

「奚不知。」

如果是別人,這個時候一定會阿諛奉承他,又或者是反其道而行之,反正都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被人誇獎是好事,能讓人感到高興,但是經常被人誇獎,其感覺卻會變淡。就像是一個人忽地喝到一口新茶,如果一直喝下去,茶水會餿。

要麼停止喝茶,要麼換一壺新茶。

只是新茶不是那麼好換的。

嬴政現在處於一個不是很自信,但是要做出很自信的模樣來的狀態。所以他聽到的誇獎,大多數都給他一個感覺,那就是喝餿茶。

而很多人不願意停止倒餿茶,也給不出新茶。

東方奚今天卻把這兩件事都給做了。

嬴政很欣賞他的坦誠和樸實。不論他這麼做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那你覺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住在深井裏但是想要出去的人。」

「那你想要怎麼出去呢?據吾所知,天底下想做千里馬的人有許多,但是最終能成功的,卻只有那麼幾個。」

「或許問題並非出在千里馬身上,而是在於伯樂的能力。千里馬之所以能成為千里馬,全靠伯樂。而世間能有多少千里馬,也要靠伯樂。就如點石成金,或許石頭本來是金子,但是沒有人去點化,它就只能是石頭。」

趙高聽了這席話,竟然覺得自己和他是同道中人。

「這番話,高以為屬實精闢。」

作為嬴政的心腹,趙高這個時候主動出言,這是給東方奚說好話。

「所以你就想着讓吾給當今大王遞帛書,以好讓當今大王注意到你。你想要做我們大王的千里馬,可是你有這個本事嗎?」

「或許這本事今天還不夠,但是一年、兩年、三年,乃至五年、十年,我想我可以擁有這樣的資格,到大王身邊侍奉。」

「那你就努力證明給當今大王看吧。我會把你今日所言,一字不落的轉達當今大王。」

「多謝君侯。」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面前已經有我這樣的權貴了,為什麼卻還要冒着得罪我的風險,口口聲聲只說要做當今大王的千里馬呢?難道在秦國,除了大王之外,就沒有人可以做伯樂了?」

東方奚卻反問,「難道說秦國除了大王,還有其他人可以做伯樂嗎?大王是國家之主,所有的千里馬都是大王一人的。在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主人,而這個主人必定只能是大王。」

趙高聽了心裏很訝異,這小子嘴上抹了蜜似的。馬屁拍的真是響亮,這話極其和大王的胃口。

果不其然,嬴政梅開二度,再次朗聲大笑。

「好,說得好。來人,賜酒。」

一個漆盤被呈到東方奚面前,東方奚一口氣飲下。

「你這個人倒是很有意思,不知道師承何人?」

東方奚懵了,他的老師,說出去沒人相信啊。

「我的老師,是天,是地,是草木,是生靈,是我的祖父,也是諸位獄吏。」

嬴政聽了,反而覺得驚奇,他一個小小鄉野庶民,居然沒有師父的指點能有如此高的成就。

這就說明,此人悟性極高,天資聰穎。

「以天地為師,不錯。只是汝昨夜說起,汝願只作雲陽縣一個獄吏。但是為什麼今天卻又說要做大王的千里馬呢?」

「雖然只是一個獄吏,卻也是為大王效力,如果能做得好,自然也是大王的千里馬。我不過是一個庶人,既然暫時沒有出井的能力,那就好好在井中做事。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善。」

秦王政說畢,居然情不自禁的挪著墊子,主動坐在了台階上,離東方奚更近了點。

落櫻繽紛,在這院子裏閑坐喝酒聊天,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兩人漸漸忘記了身份的懸殊,開始暢談起歷史大事來。

「吾以為秦國若要吞併天下,當先取趙國,但是趙國是諸多國家的屏障,卻獨獨不是楚國的屏障。所以恰恰相反,一旦秦國動趙國,楚國必定趁機反戈。所以攻打趙國的同時,還要同時提防楚國。」

「沒想到你竟然還懂軍事。」

「只是關心而已。」

「如果秦國人人都能有你這樣高的覺悟,那麼我以為,秦國吞併天下並不是什麼難事。」

東方奚忽的想到自己的身份,說的太滿,話可能會暴露自己已經知道了他就是秦王的事實。而且重要的是,他今天是要想秦王表明他想做大吏的決心。要做律法建設者,那就得好好做個秦吏。

但是秦王既然問了,東方奚倒是有許多真心話要說。

「吞併天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很遙遠。」

「那只是對你而言。」

「在成為刀筆小吏之前,對我來說,每天能吃飽穿暖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成為小吏之後,能夠精通律法,秉公辦案,這就是我的責任。庶人有庶人的苦,吏有吏的差事,大夫有大夫的志向,君王有君王的責任。」

「你這些話,倒是像極了孔夫子的主張。要想維護社會的安定,就要以禮儀秩序來維護。只是周天子廣封諸侯,規定了禮儀秩序,但是如今二周卻如秦國二縣。」

東方奚聽了卻搖頭。

「我所說的秩序,實際上是靠人心內在的堅守。天有天道,放之自然。」

嬴政聽了,卻道,「這話未免荒唐,人性本惡,以利為先,人的惡念需要用法律來約束,光靠道德說教是沒有意義的。你身為一個秦吏,但是卻不知道法律的意義,豈不是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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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秦,從獄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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