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館豎子與大舅子
李漁收起［郭巨將坑］，等王章氣消了些，又遞去一枚捲軸。
捲軸被王章隨手一拍，並無反應。
王章皺眉研究一番后，告訴李漁，這是［地品］或者［天品］層次的物品。非他［玄品·博聞強識］所能鑒定。
李漁點點頭，又將［獸皮］遞過去。
——————————
『劍·館豎子』
[品階]玄品。
[屬性]習之，可得《館豎子刺劍法》。
[描述]卞莊子欲刺虎，館豎子止之。曰：「兩虎方且食牛，食甘必爭……」
——————————
王章心裏一驚，竟是一門《劍法》。
這方世界，槍法劍術、仙家手段，各有各的名頭。有的叫「劾鬼技」，有的叫「驢頭太子法」，也有的喚作「宮亭魚寄術」、「峚山食玉經」。
各有玄妙，不好比較。
不過，也有個隱晦的說法。同品階中，技不如術，術不如法，法不如經。
這《館豎子》竟得個「法」名，其珍貴之處，不言而喻。
王章甚至覺得，如果李漁有意出售這《刺劍法》，王斌那忤逆子能把自己賣了去湊錢。
卞莊子、館豎子之事，出自《史記·張儀列傳》。
主角不是張儀，是陳軫，那個「講『畫蛇添足』，勸退昭陽」的陳軫。
戰國馳名縱橫家、謀士。
陳軫使秦，秦惠文王問政於他。
說，韓國與魏國打仗，一年未歇。秦惠文王想調停、勸和，大臣們意見不一。問陳軫，如何是好。
陳軫未答，先講了一個故事——
卞莊子要去刺虎，門下童僕阻攔。說，兩虎吃牛，吃得美了就會有爭搶。一爭搶就廝鬥，一斗則大者傷，小者死。你再趁勢殺傷虎，一舉有雙虎之名。卞莊子以為然，果殺二虎。
陳軫是勸秦惠文王，觀鷸蚌相爭，得漁翁之利。
而這《館豎子刺劍法》則是取「坐山觀虎鬥」的攻伐理念，總結出一套因勢利導、后發制人的劍路法門。
位列[玄品]，雖然不入李漁的法眼，但也不失為一樁寶貝。
而且，此法另有機緣。
若謀劃得當，可與傳說中的「天蓬真君」多些牽扯。屆時，這《刺劍法》甚至有望入[地品]行列。
如果不是因為[夢]中有所得、李漁另有謀划，他還真……嗯，不會修習此法。
「哉生，給你。」李漁將《館豎子刺劍法》丟給雄霸。
措手不及的雄霸忙伸開雙手去接。獸皮左漂右盪，落到懷裏，他才鬆了一口氣。
「此寶……予我？」雄霸不敢置信。
主公現在別說劍法，連個像樣的兵器都沒有，今日得此寶，竟先給他？
李漁點頭。
兩次夢境，雄霸都是忠心耿耿、鞠躬盡瘁。賜他一[玄品]，也不為過。
而且，如《館豎子刺劍法》這類劍法，不加屬性、不長武力。所提升的，是攻擊手段。而[第二夢]中，李漁的槍法[入聖]、劍、盾、弓諸法[大成]，攻擊手段是一點不缺。自然更瞧不上它。
雄霸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雖礙於王章在側不好表達，也不好稱主公，卻依舊跪伏在地，拜了大禮。
禮畢，雄霸將獸皮雙手奉還，恭敬道：「霸……我愧不敢受。漁……兄，且待我盡綿薄之力、立寸許之功，再厚顏受此重禮。」
自入[仙廬]以來，他雄霸所做的，僅是牛馬力、商賈事。換任何人來，都不會比他差。而且，別說只這點苦勞，就是再多個百倍、千倍之功，也抵不上[玄品]寶貝啊。
更不用說，他已得主公應允，可接阿翁阿母入[仙家福地]。
寬厚至此，他雄霸不立些功績，實不敢受寶。
李漁再給，雄霸執意不收。
王章愣愣看着這一幕。
一個要給！
一個不受！
王家闔府上下，也就他[玄品·博聞強識]拿得出手。其他的，莫說[黃品]寶貝，黃毛都沒有。
而眼前，堂堂一件[玄品]大寶貝，無數世家豪族搶破頭的存在，就跟那婦孺嬉鬧的錦帕一般，被扔來丟去。
看得王章心累！
雄霸再三推拒，李漁還要再送，王大儒實在看不下去，轉頭對雄霸說：「哉生，可還要去你家一趟？」
雄霸點頭，又問李漁，今日是在王家讀書，還是外出練級？
李漁道是練級。
王章、雄霸一起去找熊家二老。
左右無事，李漁打算去書齋一趟。還沒到地方，就看到內宅門口處，小雀兒仰著頭，在一棵大桑樹下不停地跳來跳去。她手裏舉著一根細長棍，努力向上戳。
李漁循着那細長棍看去，是一隻紙鳶。
鳶首栽進了樹冠，絲線纏繞了枝幹。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小雀兒不跳了，轉頭看過來。見是李漁，她舉著棍兒就衝過來。
「郎君，郎君，快來幫我取紙鳶！」小侍女就像是見到了大救星，大聲嚷嚷，小細棍還差點戳到李漁臉上。
李漁接過細棍，被她撤著往前快走。
紙鳶的線，在樹枝間勾勾連連，纏了好多圈。拿這細棍戳，根本戳不下來。
李漁將棍兒丟還，對小侍女說了一聲「等著」，就倒退幾步。
然後一個助跑，跳起，在桑樹榦上踩踏幾步，抓住一根粗樹枝。
一拉、一撐，踩上了樹。
李漁側起身子，尋找合適的角度去拿紙鳶。
轉頭的剎那，視線掃過內宅，他看到了一位穿着直裾女服的少女。
亭亭玉立，萬般美好。
樹葉的縫隙間，兩人對視。
少女面色緋紅，卻不怯場，盈盈一禮：「見過李郎君。」
李漁在樹上不好回禮，只說道：「你好，王姑娘。」
這是王榮第二次見李漁，卻是李漁第無數次見她，心中自是感慨萬千。
「你這登徒子！給我下來！」
樹下忽然傳來一聲暴喝，腌臢了這夢裏夢外的再相逢。
李漁捏捏眉心，不用看他也知道，下面這個煞風景的，必然就是他的「夢中大舅哥」、才被王家老爺禁足家中的王斌。
李漁沒去看他，慢慢理順絲線，將紙鳶從樹冠里取出。而後才從樹上躍下，將紙鳶遞給小侍女。
小侍女低頭接過，一溜煙跑回內宅。
王斌面色不善地盯向李漁：「你這賊廝，別妄想打我妹……」
「閉嘴。」李漁打斷王斌的話。
王斌早就看李漁不順眼，一聽他竟讓自己閉嘴，更是著惱，一拳就打過來：「鼠子！食我……」
話才一半，李漁側身躲過，伸出右腳一絆。
王斌頓時就身形不穩、踉踉蹌蹌。
李漁上前一腳，將他踹倒。
王斌骨碌碌，滾了幾滾。
咚！
又撞到樹上。
而此時，內宅里。
小侍女拉着王榮往外快走：「小娘子，小娘子，子君郎君要打李郎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