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72章 第72章

他笑了起來

舒朗的面容像迎面吹來的和煦的風,透著一份骨子裏的儒雅。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詞能與他這樣相配,明明他的年歲也不大。

屋內的燭火只有半個指頭長,燒着燒着就暗了起來。

璨如拿了剪子去挑那根燈芯,火光中劃出呲啦一聲。「你來廬州,是有要事嗎?」

他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迴響在狹小的屋子內,璨如收回了剪子,重新坐回他身邊。

「這幾日,你莫要進城了。」他又道

許是不放心,他又添了一句,「陳家祖宅在廬州,我這次,便是來清辦的。」他的目光變得幽邃起來,骨子裏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味道。

璨如卻有一種冷風掃過脊背的感覺

她抬頭,悄悄看了她一眼。明明還是那個身姿挺拔,溫文雋雅的年輕人,可是璨如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從他身上找到那年的感覺了。

清辦,說的難聽點兒,不就是抄家么。

陳氏一族,當年多顯赫,她初到廬州時,感觸最深。可是如今,他坐在她身側,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這樣一個曾經顯赫一時的氏族,打入了泥里。

室內沉默了片刻,李宗儀側頭,看見她躲閃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嚇着她了。

「你怕我嗎?」他一時間失了分寸,伸手將她撈了過來。

他許久未抱過她了

懷裏的人並不說話,他也極有耐心地安撫著。「你別怕我,這天底下最不用怕我的人就是你了。」

燭火燃盡了,屋內徹底暗下來。

黑暗中,李宗儀冰涼的手,突然覆上一抹溫熱的觸感。她的手,正扣在他的手背上。

「我不怕」她的聲音很溫柔,在黑夜裏,最能撫慰人心。

李宗儀攬着她的手終於微微放鬆

「我只是覺得,你……越來越不像,我從前認識的那個人了。」璨如還是把心裏的話如實說了出來

「我那年初嫁與你時,你還是個混不吝的樣子,老太太最頭痛你了。」她靜靜地與他說話,「然後你變了,變得更像一位……世家公子,只是有點陌生而已。」

屋子裏沒有光線,昏暗一片,只有她平靜溫柔的聲音。

聽完她的話,他又緩緩收緊了攬住她的手,不安感由心底升起。他要如何告訴她,那個娶她的男子,已經死在了那年深山雪崩之時。

「或許,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呢。」他反扣住她的手,淡淡道。

他能接受她喜歡上別人,卻不能接受,她曾經愛過的,是這句身體的另一個靈魂。

可他才是那個外來者

男人嗓音低沉,璨如聽出他話語中的疲憊。她回過頭去,身體輕輕靠進,額頭貼在他的下巴上。「我喜歡那天夜裏,你給我煮麵時的樣子。」

連日趕路,他下巴上泛起一茬青色的鬍渣,頭緩緩下移,在她額頭上留下一記輕吻,觸之既離。

璨如覺得,他此刻很孤獨的,就像那日在九原,她遇見徐延一樣的感覺。

他站在太華山上,俯瞰著廣闊的天地,山巒江水,雲霧夕陽,他靜立其間。

徐延去西北之前,專程來九原尋過她。給她留了一封信,讓她屆時交給鄭盈。

璨如好奇他為什麼要留這麼一封信

後來,趙序告訴她,此去西北,恐有異變……

他與徐延一道,去了那個虎狼之地。是死是生,猶未可知。

「會有危險嗎?」她靠在他肩膀上,問道。

「不會,放心。」李宗儀覺得,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依賴他的女孩子。比起親人,他更想與她做戀人,只是上天是公平的,賜予他十年光陰,又剝奪了他與人終老的權利。

這一夜,誰都睡不着。

他抱着她,低聲與她說話,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有個人這般陪着自己,已是無憾。

翌日一早,他就進了城。

幾乎是同一時刻,全城戒嚴,禁止出入。

婦人坐在爐子邊,與她描繪著這幾日封城的場景。「軍爺輪番守着,誰都不讓進,也不知是出了啥事兒。」她很納悶,也好奇前幾日來借宿的幾位到底是什麼身份。「我看着倒像是大官兒,高頭大馬來着,人也俊俏。」

璨如沒有插嘴,安靜的聽着,不時笑笑,心裏卻擔心。

兩人在屋裏閑聊著,她瑩白的耳尖一動,好像聽見了一陣敲門聲響。她止住了將要起身婦人的動作,說道:「我去看看吧」

她打開門

印入眼帘的是一根竹木做的禪杖……

……

冬月初八

廬州突然下了點小雪

分外罕見

同時,這一夜,陳氏闔族下獄,鮮血染紅了地面薄薄的一層雪。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純藍的的倩影進了屋內。

烏雀低着頭,不是很明白這位為何這麼晚過來。廬州城戒嚴令剛撤,她便得了消息,怕是一早便在城門外等著了。

這姑娘從未這般急躁過,至少烏雀沒見過。

她走的很快,地面濕滑,她竟也顧不得,就連身上礙事的髦衣都扯了下來,泄憤般地扔給了快步跟着的李申。「姑奶奶,您慢點兒,這要是摔著了,我解釋不清吶。」

「別跟着我,誰要你解釋了,都瞞着我才好呢。」她心中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怎麼都找不着缺口泄出去。

她半跑着進了內室,綿軟的雪花落在肩上,她用力地掃落,滾燙的淚水一顆一顆地低落,卻聽不見任何聲響。

她揮開珠簾,終於瞧見了他。

那人坐在床沿上,單手給肩膀上藥。

「你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嗎?」她站在原地,低着頭,眼淚像銅錢串子一樣往下掉,不敢上前,也不敢看他。

那麼大一個血口子,怎麼會不疼呢。

李申站在後頭,面對他主子的幽邃的凝視,極力搖頭想撇清關係。

別看他,都是元明那老禿驢泄的底。

璨如一直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遠很遠,就像太華山的雲霧那樣,看得見,觸不及。她還很年輕,她愛的所有人也都很年輕,自己不需要去考慮死亡離自己這麼遙遠的事情。

可是現在,擺在她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個事實。

「元明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眼眶通紅,垂在身側的指尖也在顫抖。她不信任何人,只想聽他親口說。

李宗儀單手纏着傷口,一點一點收緊,卻壓得肩膀處滲出鮮紅的血。他本以為瞞她到最後一天,然後悄無聲息得退出她的生活,卻沒有想到,生活總有變數。

珠簾重新打落,發出嗒嗒的響聲。

他沒再管肩膀上的傷,起身走到她面前,失態地將她擁進懷裏,唇吻着她柔軟的發頂。「我不想真正到那個時候,留你一個人。」

都這時候了,李申識趣兒地退了出去,把門緊緊帶上。

「那你沒有想過,我什麼都不在乎嗎?」她壓抑著哭聲,凝白的雙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後背。「我不在乎你能活多久,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權勢。」

「我只想要你陪着我……」淚水無聲滑落,打濕了他胸口的衣料,月白色的寢衣,濕了一大塊兒。

他抱緊懷裏的人,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只覺得造化弄人,人生過於短暫。

「能得你在身邊,已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他把該做的事做完了,卻依然覺得心中空洞無比。「璨璨,我此生,終歸是有愧於你……」

她腦海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才能彌補兩個人失去時間。她抬起頭,凌亂的吻落在男人微刺的下巴上,又漸漸朝上,觸上了他蒼白的唇。

良久,直到兩個人都停下微微喘息。

他失血過多,皮膚顯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可是就在剛剛,他的脖頸處泛起一陣異樣的紅。

璨如伸出手,撫上他的耳根。

是滾燙的溫度……

她知道他想要她,可是他有諸多顧慮。

比起言語,她更喜歡身體的接觸。恰如她喜歡被人緊緊抱在懷裏的感覺,這能帶給她濃重的安全感,比任何話都讓人慰心。

兩人的呼吸都逐漸粗重

她沒有再逃避,而是拉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纖細的腰際,瑩白的小臉上還掛着淚痕。

幾乎是一瞬,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正視身下的溫度,低聲問她:「你會後悔么」

這是最後的詢問

她抓起他的袖子,抹了一把臉,告訴他:「不會」

下一瞬,她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捲起,身體失去了重心,她被輕柔地放在了被褥上。男人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已經裂開了一道血痕,可他無暇顧及。

猩紅的血蹭到了璨如純白的寢衣上,泛著淡淡的血腥氣。

他吹滅了幾乎所有的燭火,只留了床前的一盞,搖搖曳曳,剛好可以看清她的所有……

良久……

璨如依偎在他的臂膀上,悄悄探出頭,問道:「你會不會太累」

窒息的快樂過後,她方才想起他已經忙碌了許久,身上還有傷。她才經歷過一場酣暢的樂事,臉上泛起一陣嫣紅,說話間,臂上的被褥往下滑落,凝白又綴著紅蕊的小巧半露了出來,她卻毫無所知。

男人躺在另一側,聽見她的話,微微側頭,看見那抹刺目的白,目光微深,沒有回答。

不過一刻,他便又覆了上去,親自告訴她,自己的答案。

大魏十一年,陳氏一族流放嶺南,朝廷下派要員轄制三州……

同年,房熙遺登首輔位,徐延為次輔,李宗儀次之。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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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猝不及防是不是

正文到這裏就結束啦啦啦啦,謝謝看到這裏的小夥伴們。(么么噠)

番外還差一點,大概今天晚上就能發出來,嘉言有一個,趙序有一個。(九點和十二點發)

【以下是作者反思】

首先,這本書的梗是古穿今,我們快樂的點應該在男主重生后的一系列大佬操作,但是無奈作者手殘,給寫廢了。

而且寫古言權謀方面的,如果要寫的符合邏輯一點,還是要有一定的歷史積累。作者要去惡補歷史了,爭取以後寫出一本好的古言。

其次,作者心態崩了好多次,而且綱也崩了,實在很難把這本書苟長。(狗頭)

最後,我中間斷更了。(難怪我沒有飯吃,該打。)

謝謝評論區裏面的小天使,你們一度是我寫下去的動力。(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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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是前朝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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