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你的前面，有我
蕭家的長輩都拿皎皎當成一個金貴脆弱的金絲雀，不敢讓她做這做那的，生怕她不小心傷了，整日裏捧在手心中，只有皎皎的這些哥哥姐姐們想着怎麼帶她出去玩，讓她開心。
柳玉卿家中也都是弟弟，沒有妹妹，從小和蕭長風在一塊，便也將她當作自己妹妹一般。
溫皎皎聽着大哥大嫂說起以前的事，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些笑容來。
恢復記憶后，她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人是愛着自己的，而她的人生並不孤寂。
溫皎皎吃了小半碗酸辣面，就被辣的出了滿頭的汗，闕梧給她倒了一杯茶，她一口氣喝光，繼續把剩下的半碗吃完。
吃了一整晚酸辣面，溫皎皎總算感覺胃充足了些，不像之前胃裏空的難受，還不停的反胃。
吃完了面，溫皎皎的情緒穩定了下來，之前又餓又不舒服，整個人的情緒脆弱又躁鬱，她自己又喜歡憋著，很容易就鑽了牛角尖。
雲州是整個北淵最熱鬧的地方，大街小巷各種店鋪集市哪個時候都是人潮如織，燈火通明到清晨。
闕梧背着溫皎皎逛著夜市，帶她看那些異邦人華麗奇異的表演，溫皎皎趴在闕梧寬厚溫暖的背上，心情無比的平靜。
蕭長風和柳玉卿牽着手走在前面，溫皎皎看到在擁擠的人潮中，在各色的花燈下，大哥哥低頭輕吻著玉卿姐姐。
看到這場景，溫皎皎忍不住笑了笑，真好。
闕梧感受到溫皎皎笑意，轉過頭去看她，一偏頭，溫皎皎就湊到他臉上親了親。
「你怎麼跟出來了？」親完，溫皎皎下巴擱在闕梧的肩頭，手去撥弄著闕梧的小辮，又摸了摸他的耳朵。
闕梧蹭了蹭溫皎皎的手道：「你不在我眼前，我總是不放心的。」
溫皎皎悶悶的嗯了聲，摟着闕梧的脖子頭往前伸，闕梧一偏頭過來，就被溫皎皎吻住。
親了一下，溫皎皎又立馬放開，闕梧聽到她道：「每次回頭能看到你，我就會很安心。」
闕梧心下一熱，說道：「我也是。」
「小豹子......」
「嗯？」
闕梧背着溫皎皎緩慢的在一個花燈集會中走着，那明亮的燈火將這條街照的恍若白日，又帶着夢幻的光。
溫皎皎想起了去年臘月，闕梧偷偷的將她帶出蕭府，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那時的她，還沒有恢復記憶，她以為自己只是一個穿書的現代人。
而那時，站在微光中的闕梧，讓她止不住的心動。
「小豹子，如果.....」
「如果什麼？」
溫皎皎頓了頓，還是將心中一直想說的話說出口，「如果，我真的活不久了，你會怎麼辦？」
闕梧腳步停住，而後又背着她往前走去。
「那我就像你阿娘一樣，向著那些神佛，再為你求一世。」
溫皎皎聽罷一愣，她是知道闕梧的，娑羅人並不相信這些東西。
闕梧的聲音輕輕的又帶着一股厚重感，「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前世和來世，因為你，我便信了。」
「我不求我們的來世，我只求你下一世能康健快樂，一切順遂如願。」
聽罷，溫皎皎心中止不住的酸澀起來，「你還沒有正面回答我，如果我走了，你還會像現在這般，一路向前嗎？」
好半晌，溫皎皎都沒有聽到闕梧的回答，她有些着急起來，「小豹子，闕梧，人要永遠向前，任何事都不能讓你停下腳步來，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闕梧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聞，「我的前面，有什麼呢？」
「如果沒有你，我前行的意義又是什麼？」
溫皎皎吸了吸鼻子，嘴角揚起笑容，又止不住哽咽：「這世間萬物一切都有意義，你就像過去那樣，去遊歷天下，看盡世間風景，你的前面......」
溫皎皎緊緊的抱住闕梧的脖子，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的前面，有我，我會在終點等着你。」
溫皎皎看着闕梧垂下了頭，從他的背上滑落下來，走到他面前。
「小豹子......」
溫皎皎踮起腳將他的下巴抬起，她第一次看到闕梧露出那帶着少年氣息的委屈神色來。
他聲音低啞道：「小月亮，你說這些，知道我心中該有多害怕嗎？」
溫皎皎含着淚對他一笑：「對不起闕梧，其實我已經活了幾輩子，這一世，都是向上天求來的，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所求了。」
只是，她還放不下阿娘，放不下闕梧，放不下一切愛着她的人。
但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體是強求不來的。
她再這樣下去，不僅自己會崩潰，就連身邊的人也會跟着無比煎熬。
她不想這樣，她真的想解脫了。
她真的，已經知足了......
闕梧看着她抬頭望着自己笑容滿面的模樣，黃燦燦的燈火將她含淚的眸子照的透亮，這是他這些天來見過她最舒心的笑。
她彷彿是真的想走了。
闕梧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想讓她留下，想斥責她兩句，可他怎麼能忍心斥責她，她已經強撐了這麼久，他無法替代她的病痛和苦悶。
每每她睡着時，闕梧都不敢合眼，她那沉重的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頸般，聽着他心如刀割。
彷彿他一合眼，她就再也醒不過來。
他知道，她是不想再讓身邊的人難過，為她飽受煎熬。
但誰又想放棄她，放棄這個最可愛的小月亮、
闕梧將她一把抱入懷中，他緊緊的抱着她，緊的彷彿要將她塞入自己身體中一般。
「小月亮，別放棄，再試一試，我們再試一試，就當我們再自私一回，我還有阿娘，還有許多愛着你的人，別放棄好不好？」
溫皎皎第一次聽到闕梧聲音中帶上一絲哭腔，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失去她一般。
溫皎皎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浸濕闕梧的衣裳，她已經和上天鬥了許多回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贏了還是輸了。
「好，我們再試試。」半晌，溫皎皎在闕梧懷中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