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環村和奇怪的外鄉老頭

第一章 木環村和奇怪的外鄉老頭

秋天的太陽如同暮年的雄獅,慵懶地趴在他的領地里。溫和的陽光傾瀉在大地上,給大地平添了幾分平靜。茂密的森林在陽光的籠罩下,倒顯得有幾分寧靜和神秘。

遙望森林,只見縷縷炊煙升起。近了一看才現幾十間茅草房錯落有致地分佈在大片空地上,竟是形成了一個小村落。

村落四面環樹,看似封閉,卻有一條小路與附近的城鎮相連。村民們靠伐木、捕獵為生,兼之地處偏僻,倒是有幾分隔絕之意。

村子雖然小,可村長卻是有遠見。他花大價錢從外面請了一位教書先生到村子裏教書,讓村子裏未成年的孩子都跟着先生識字讀書。

眾多村民對此表示不解,他們時常抱怨,花錢搞這些虛頭虛腦的,還不如買些實用的東西。村長對此一笑而過,隨意地打了他們,依然照舊。

與此同時,村長還請教書先生為村子取了個名字。教書先生繞着村子走了一圈,說道:「就叫木環村吧!」

對此村裏的人們倒是頗為感謝教書先生,因為自此以後他們去附近的城鎮售賣貨物,被問及是從何處來時,不再像以前那樣尷尬的指著東邊,而是響亮地說:「俺是木環村的!」

某rì清晨,破曉的啼聲響起,將木環村裏沉睡的人們喚醒。

一時間村子裏只聽得雞鳴聲響徹四方。

忽然一聲突兀的狗吠聲傳來,一隻小黃狗從一間草屋裏歡快地蹦了出來。它吐著舌頭,又沖門內吠了幾聲。

隨着它的叫聲,一個男孩兒從門裏跨了出來。男孩兒身穿粗麻布製成的短褂和短褲,而且老舊多補丁,但穿着整齊,反倒不顯得髒亂。雖說不上清秀,但臉上略顯剛毅的線條,襯托出他堅毅的xìng格。臉頰旁的兩縷垂髫配上那雙清明的眼睛,又給他增添了一股小孩子特有的機靈。

他彎下腰,伸手小黃狗抱起,湊到臉前假裝嚴肅,板着臉訓道:「黃兒,你可不許亂跑,爹娘去幹活,我要去學堂,你必須留在家裏看家!」

小黃狗卻不理他,趁他不注意,伸長了舌頭舔了他一口。

男孩兒受它這一舔,卻不生氣,偏過頭呵呵一笑,又說道:「別鬧,討好我也不能讓你出去。」

小黃狗似是聽懂了小男孩的話,伸出舌頭又要舔他,男孩兒連忙伸長胳膊,將它拖得遠了。

小黃狗見他不允,沖他吠了兩聲,身子劇烈搖晃起來,四條腿也在空中劇烈地擺動着。

男孩兒沒多大力氣,很快就抱不住了,連忙蹲下將它放在地上。

小黃狗見得了zìyou,沖男孩兒吠了兩聲,一落地便撒開腿飛快地往前跑去。

男孩兒嘆了一口氣,搖著頭從房內取出一本書,轉身將房門鎖好關上,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舉步走在路上,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一間木屋。木屋旁架有一口破舊大鼎,不知作用為何。

他走近木屋,將木門推開。

房內儼然是個學堂模樣。

他坐上第一排第一個位子,將手中的書打開放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大人們相繼走了過來。他們提着農具,經過木房,瞟了一眼,嘟囔了幾句,像是極不樂意的樣子。他們大聲談笑着朝各自的農田走去,吵得一旁的黑狗都沖他們叫喚。

房內的男孩兒聚jīng會神地看着手中的書,對外界嘈雜的聲音充耳不聞。他翻過一頁,看得津津有味。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男孩兒進了木房。他們一進來便看見坐在前面的小男孩兒,相視一笑,拍了拍木桌,笑道:「林胥,又來這麼早?」

被叫做「林胥」的小男孩兒看書正看得起興,忽聽一聲響,抬頭望向面前的兩人,當下放下書,笑道:「二狗,水生哥,你們來的也挺早的嘛。」

「哪兒能跟你比?」二狗和水生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們是不想被爹媽叫去做事才來學堂的,不像你,你可是自願的。」

林胥笑着搖了搖頭,眨了眨眼,沖兩人說道:「你們也多看看書嘛,書這東西是很有趣的。」

「算了算了,我們倆拿起書就直犯困,更別說看了。」兩人擺了擺手,找了靠後的位子坐了下來。

林胥見兩人實在對此沒有興趣,挑了挑眉,只好轉過身,繼續看他的書。

他翻了幾頁,只聽後面的二狗說道:「水生哥,我聽我爹媽說,讀書就是浪費時間,有這空閑時間,還是不如去田地里多鋤幾畝地,那你說村長建這學堂是幹什麼的?」

一旁的水生聳了聳肩,沖二狗笑了笑,揶揄道:「我哪兒知道?要我看只怕就是為了林胥建的。你看他整天捧著書,茶不思飯不想的,林叔都跟我爸抱怨好幾回了。」說完,瞟了前方的林胥一眼。

林胥聽他的話,心裏明了,哪能不知道他們倆是受了自己父親的所託,暗裏說給自己聽的?他不作聲,依舊裝着看書,耳朵卻是動了動。

「林叔也跟村長說了幾回,說他家裏一脈單傳,自己年事漸高,那打鐵鋪遲早交給林胥打理。可村長卻說林胥是讀書的料子,說什麼讀書會更有出息。這不,林叔這幾天一直嘆氣,白頭又多了不少。」

林胥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一動,想想這幾天看到父親,確實比以往蒼老了幾分。他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卻不想再聽那水生多話,當下便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書上了。

可他沒看幾頁,一個小女孩兒突然蹦將出現,給了林胥肩頭一巴掌。

林胥嚇了一大跳,白了小女孩兒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昱霖,你就不能規矩一點,別每次都嚇我嗎?」

小女孩兒卻是呵呵一笑,調皮地說道:「那可不行,怪只怪胥哥哥自己看書太認真,我這麼明顯得出現在你面前了,你都沒有現。」

林胥正要反駁,身後的二狗開口說道:「昱霖,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你胥哥哥看書看得好好的,哪還能注意到你?我看你下次還是別嚇你胥哥哥了,要是嚇出病了,你不得心疼死?」

昱霖聽他這麼說,臉一紅,嘴裏啐道:「死二狗,就知道取笑我,看我以後還理不理你。」說完,瞪了二狗一眼,沖他哼了一聲,轉過身不去看他。

二狗嬉笑着看着昱霖,卻不接話。

昱霖走了幾步,坐在林胥的身旁。她歪著頭看了看書的封面,不由地嘆了一口氣,沖林胥說道:「這書你怎麼還沒看完?都過去五六天了,就算你一天看四五頁,怎麼着也該看完了吧?」

林胥眼盯著書,不去看那昱霖,直接說道:「我這看的是第三遍,前面兩次沒怎麼看懂,所以只好再看一遍。先生也說過:『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既然不明白,只好多看幾遍嘍。」

「這本書哪有這麼難懂?我就只看一遍就明白這本書所說的道理了。」昱霖撇了撇嘴,實在不明白看這麼多次的意義何在。

「我沒你聰明唄。」林胥翻過一頁,繼續看着。

昱霖見他如此入神,一時覺得無聊,嘆了一口氣,將頭放在桌子上,盯着前方呆。

「咚咚咚……」忽然傳來幾聲鐘聲。四人聽見鐘聲,都挺直了身子,林胥也將書合上,放在一邊,端坐在座位上。

不一會兒,門外走進來兩個人。當先進來的一人年紀較大,中年模樣;另一人較為年輕,青年模樣。中年男子掃視一眼,見只有四個人,心裏微微嘆氣,面上卻是嚴肅。

四人見他們走了進來,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說道:「先生早上好。」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抬起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四人坐下。他咳了一聲,說道:「今天我們來學……」

中午時分,鐘聲又響起,先生和青年男子當先走出了學堂,二狗和水生跟林胥說了幾句話,也走了出來。

林胥見幾人走的差不多了,正準備回家吃早飯,這時,昱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胥哥哥,到我家去吃飯吧。」昱霖望着他,搖動他的衣角。

林胥不禁感到頭痛。從小昱霖就喜歡黏着他。無論走到哪裏,她總是跟着自己。如今兩人均已十二歲,又上了學堂,「男女授受不親」之理也懂得了一些,但也是隔三差五地過來找他。

林胥曾不止一次打量自己,也不止一次地疑惑,自己長得好像並不吸引人,昱霖怎麼就喜歡黏着自己呢?

衣角再一次被晃動,林胥的思緒被拉回。望着女孩兒那盼望的眼神,林胥不忍心拒絕她,可母親只怕早做好了飯,正等著自己回家吃飯……想到此,林胥不知如何抉擇了。

「想去就去唄,是個男人就快做決定,婆婆媽媽像個什麼樣子!」

突兀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循着聲音望去,林胥和昱霖看見了一個老頭。

老頭一頭白,穿着一身青sè布衣。老頭額頭飽滿,朗目劍眉,怎料生著一個酒糟鼻子,可謂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但平添了幾分滑稽的味道。此時,老頭倚躺在一塊平板大石頭上,手拿一酒葫蘆,正往嘴裏送。

昱霖心中奇怪,自己從未見過這個老頭,想必是外鄉人了。可這麼一個老頭,肯定不是來做生意的,難道他想住進木環村?

昱霖問道:「這位老先生,不知您來我們木環村有什麼事嗎?」

老頭聽昱霖問,停止往嘴中倒酒的動作,直起身來,盯着昱霖看,也不回答。

昱霖不知老頭什麼意思,轉身對林胥低聲道:「胥哥哥,這人好生蹊蹺,莫非得了失心病?我去找爺爺來,你在這兒看着這老頭。」

林胥點了點頭,對女孩兒道:「也好。」昱霖立即一路小跑回家了。

待看不見女孩身影了,老頭突然開口道:「這女娃心思縝密,行事果斷,資質更是上乘。這幾點你倒是差她幾分。」

林胥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小子只是普通人,資質自是差別人一籌。」

老頭笑道:「我也不是貶低你。你勤奮刻苦,意志堅強,僅此一點,卻又比其他人好上百倍。」

林胥見老頭如此評價自己,心中疑惑,問道:「老先生,我倆素為謀面,可您彷彿對我了如指掌。莫不是我倆前世相識?」

老頭聽林胥問如此問題,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有趣!先不說我的年紀足以做你爺爺,就是我倆前世真的相識,今世怎還記得?」

林胥自知鬧了個笑話,臉上頓時升起兩朵紅雲,連聲道:「小子糊塗,卻妄想與先生論得平輩……」他想了想,抬起頭怯怯地說道:「難不成您這幾天一直都在觀察我?」

老頭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腦子不笨嘛。也罷,今rì你我相見也是緣分,我送你一物件,若以後有什麼緊急之事,去那山頭把這東西摔破,我定會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我會住在那山頭。」說罷,掏出一黑sè石質戒指,遞給林胥。又指了指東邊的一座山頭。

林胥伸手接過,仔細查看一番,接着套入左手大拇指中。

老頭見林胥帶上此物,笑道:「好,好,好,今rì老夫心情好,再送你一物。」

接着從胸前掏出一本書遞給林胥。林胥接過一看,封面上寫着兩個大字——「鍊氣」。

「這是一本修鍊jīng氣之書,可說是修真入門。你可以和剛才那女孩兒一同修習,但切記,不要再讓其他人看見此書。」

林胥點點頭說道:「小子謹記尊言。」

老頭聽此,也笑着點了點頭。

「小子有一事想問,望您能不吝賜教。」

老頭眯了眯眼,「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想問我是不是那人們口中傳說的仙長,我猜的沒錯吧?」

林胥聽了大吃一驚,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老頭。他指著老頭結結巴巴地道:「您...您...您竟然知道我心裏所想之事!看來定是那仙長不假了...」

老頭無語地盯着林胥,看得林胥都不好意思了。

「可...可我聽外面的人說仙長們要麼是面容威嚴,或面容俊秀,要麼是玉樹臨風,仙風道骨。您這樣子,實在......」林胥的聲音漸漸地小了,只因為眼前那個老頭的臉sè越來越黑了......

老頭一個翻身打挺立起來,鼓著黑里透紅的臉怒道:「你這小子知道什麼!這是我不願打扮。想當年我可是修仙界第一俊男!」

林胥聽了這話,先前的猜疑立馬變成深深地懷疑。

老頭見林胥一臉的不相信,指著林胥道:「你小子還別不信,等到rì后,你自會知曉!」

林胥見老頭生氣,連忙道歉,轉換話題道:「那您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兒來幹什麼?」

老頭聽此,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他沒有回答,只是跳下了石板,望了望這四周的景sè。

林胥見老頭沒有理他,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忙道:「老先生,對不起,我...我不該打聽您的私事。」

老頭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可惜啊可惜,天機不可泄露,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林胥心中更加好奇,可沒再多問。

老頭又自顧自地嘆息一聲,轉過身面向林胥,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他多次yù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覺得如今的生活怎樣?」

林胥不知老頭如此問他有何深意,但還是老實的回答道:「雖然清貧,但有疼愛自己的父母、長輩,頑皮有趣的玩伴,還有這怡人的風景,倒也覺得生活美好。」

老頭點點頭,表示贊同。又問:「可你要知道,你若修鍊了這鍊氣之術,便是走上一條不同尋常的路。這人間數年光景,對於修鍊來說,往往可能只是一瞬。你那慈祥疼愛你的父母,兒時的玩伴,都將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老去,而你只能眼睜睜看着。你能承受得住嗎?」

林胥渾身一震,牙齒不自覺地咬上嘴唇,並且越來越用力,直至嘴唇紫。他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這是一個非常難的抉擇。老頭靜靜地看着林胥,他在等待着林胥的決斷。

良久,林胥緩緩抬起頭,緊咬着嘴唇的牙齒也鬆開了。他與老頭平視,不再猶豫,堅定地回答道:「無妨,有舍才有得。」

這次輪到老頭驚訝了。他呆望了林胥很久,突然爆出一聲大笑,驚得林中鳥兒紛飛。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有舍才有得』,老頭我還小看你了!」老頭眉開眼笑,像是撿到寶了。

笑畢,老頭摸出一根碧綠竹杖,平放於地,踩在上面,正yù飛去,似又想起某事,回頭對林胥道:「待會兒你那小女朋友問起我來,就可說我是來觀賞風景即可。」

林胥聽了老頭的話,不禁臉紅,暗罵一聲「為老不尊」。

老頭彷彿聽到,卻不計較,哈哈一笑,馭使竹杖耍了一個翻滾,高聲道:「我去也!」頓時化為一道綠芒,衝上雲霄。

林胥望着老頭離去的方向,久久佇立。

過了一會兒,林胥想起待會兒還要去學堂上課,連忙將老頭贈予的書塞進懷裏,轉身向小路走去。

走到半途,遇到了迎面趕來的村長和昱霖,昱霖見林胥返回,問道:「胥哥哥,那奇怪的老頭還在那兒嗎?」

林胥擺了擺手道:「他已經走了,那位老人家只是覺得我們村裏的風景很好,順便叫我陪他在四周走走。」

村長見是如此,也知林胥不是愛撒謊的孩子,便道:「即然這樣就算了。你們倆快回家吃飯,不然待會兒遲到,先生該打你們手心了。」

昱霖點點頭,拉着林胥往自家路上跑去。林胥無奈,只好隨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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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情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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