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老兵說傳

十五 老兵說傳

()待到出了主營,鷹飛才正sè說道:「此人名喚空空大師,是**的師叔,武功極高。」

「極高是多高?」林澎追問道。

「你可知道煉神之上還有返虛,返虛又分為初階、高階和大成三個階段?」

林澎點點頭,心想在夏國達到這個階段的至少就有元昊、鷹飛等人,統領十二廂的天都大王和野利大王少不了也在其列,八部之中的第一高手,連同狠自己入骨的慕容若都應該達到這個階段,林澎又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個古劍客,返虛初階。

鷹飛接着說:「然而到了返虛期之後,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只能停留在初階。因為和初階入虛不同,高階的控勢要求在理解自然法則的同時將自己的功力與思感、毅力相結合,舉手投足之間控制一部分天地之勢。為師多年努力,不過窺其一斑,而空空大師,已經明心見xìng,站在返虛大成的位勢之上了。」

林澎倏然無語,由直接交鋒過的古劍客和偶爾在弟子面前展現一招半式的鷹飛,可以推斷空空大師的強大;以己度人,在宋軍、遼軍甚至是回鶻、吐蕃的統帥周圍肯定也不乏此類的高手——而護衛身手如斯,即便規劃周密,極小的刺殺成功可能xìng背後將暗示著巨大的犧牲。

曾經因不能煉內勁而暗自神傷的林澎,突然有了一點小小的悲傷——為了軍人的宿命,暗部里的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便就此消逝了——這種情緒一直伴隨到林澎返回營帳以後。

剛返回暗部的營帳,便有相熟的豹隊同僚,和這番一同回來的豹二、虎二十過來找他一道出去,林澎正yù推脫,聽得豹二說輔兵營有老兵講軍中故事,心中一動,便隨着眾人出了門。

說起夏國的輔兵,主要是源自元昊一直推行的「兵民一體」的軍事制度,全國的青壯年,平時為民從事生產,戰時則為兵進行征戰。這其中依照戰力的高低,選拔jīng銳強健之士為正軍,相對老弱疲病者則為「負瞻」,負責正軍的隨軍雜役,每名正軍都配給「負瞻」一名,一正一輔合稱為一抄。在行軍狀態下,兩抄合住一個帳篷,而「御圍內六班直」、「鐵鷂子」和一部分衛戍軍需常伴君側,入駐主營地,他們的「負瞻」輔兵多達數萬人,往往在主營之後數里自立一營。

林澎想到此節,心道這個輔兵營該頗有幾分熱鬧,可到了營寨才現,自己仍是低估了這裏熱鬧的程度。與其說輔兵營是個營寨,不如說是個大市場更加合適,這是個夜晚的大市場,周圍插滿火把,營帳內外出陣陣喧嘩之聲。林澎看到營寨里除了羌人,宋人、遼人也不少見,還能看到西域的波斯人,甚至是皮膚黝黑的黑人——聽說他們是興慶府里那些定居的外商,因為不願服役而專門從番邦抓來頂替的奴隸,這讓一眾人看得嘖嘖稱奇。

輔兵營在最外層稀稀拉拉建了些木柵,除了輔兵居住的帳區,營內又分為畜營、鐵營和醫館,畜營主要負責驅趕大量牲畜、草料和糧食隨軍而下,為軍士提供備用馬匹、肉食和糧食;鐵營負責製造箭只、修補盔甲、打造和照料軍中需要的各種器械;醫館則是負責醫治傷員和防治瘟疫。各區之中留出一大片空地,白天作為各部落之間以及軍營與外界之間的榷場,晚上空將下來,燃起篝火,再圍繞篝火搭起一圈一圈的帳篷。

這時豹二笑着過來拍拍林澎的肩,指指有一處五、六座sè彩鮮艷、端的是熱鬧非凡的營帳,林澎看到這處並無哪一部的旌旗,遠遠便能聞得隱隱的絲竹之聲和胭脂水粉之氣,門前數女並不著戎裝,只作尋常婦人涼薄打扮,軍漢們自營帳進出,她二人都徑自上去耍笑一番,渾不顧那些軍漢停留在其胸前的迷迷目光和不是拍打在翹臀上的浪手。一個「鐵鷂子」的漢子似是不滿足於在女子腰股之間遊走的手足之娛,竟將二人中一人攔腰扛起,便鑽進了最近的一個帳篷,引起帳內外的一陣笑罵,而後,笑罵慢慢轉為女子時起時續的嬌呻和男子粗重的喘息聲所取代。虎二十懵懵懂懂不知何事,yù進帳查看究竟,卻被豹二一把拉住,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穿過彩帳區域,林澎一眾行至食肆的帳篷區,除了極少供應酒水,亦和一般食館無二。豹二領着林澎等人徑直進了最大的一頂燈火通明的黃sè帳篷,帳簾一落,帳篷中便似乎遠遠躲離了外面的喧囂熙攘,林澎看到內里賓客不少,前台有一名須現白的老兵,似是喝了些小酒,微醺著正說到:「……夏竦一介京官,本是為了提拔來邊疆過渡,哪裏管過什麼邊防事務,決計是鎮不住永興軍路這些驕兵悍將的,其人卻又懶散成xìng,不思進取,嫌軍營沉悶,故以巡視邊境為名,攜婢女多名,夜夜笙歌,狎玩不已。說到兵事,這個夏竦只是篤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夏宋邊境各處張榜懸賞『有得到元昊人頭的賞錢五百萬貫,加官賜爵』……」

「嚇,這麼多!」聽眾們驚嘆出聲道。

老兵似是聽到了大夥的嘀咕,似是對造成的效果很是滿意,又接着故作神秘的問道「你們說我們昊王如何回應此事?」眾人搖頭不知。

老兵又對着酒壺飲了一口,從容不迫地打了一個酒嗝,緩緩說到:「我們昊王購置了一批荻席,拿到延安府集市低價售賣,買到的人打開一看卻現了懸賞夏竦的榜文,榜文是這麼說的:『得到夏竦人頭的人,賞錢二貫』。」眾人聽到此,頓時哄堂大笑,一向不苟言笑地豹二也笑得前仰後合。

有的軍士似是也知道其中故事,笑着補充:「這個夏竦,當時還令手下購盡市集的荻席,百般遮掩,卻也難逃世人皆知的結局。」

「可不是,」一個方臉軍漢興奮地補充道,「永興軍經此輕侮,從此更是深以此統帥為恥,永興軍上下不一,怕是要完蛋了。」

虎二十聽到這裏,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拍手跳了起來,帳篷中眾人也都像喝了酒一般,帶着微醺的興奮,彷彿自己已經打勝了這一戰一般笑鬧。

林澎卻不敢如此樂觀,趁大家欣喜之時,緩步踱出帳外透氣,帳外已經不復起初的熱鬧紛擾,只聽得彩帳深處飄飄渺渺地傳來一曲《漁家傲》:

塞下秋來風景異,

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

千嶂里,

長煙落rì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

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

人不寐,

將軍白征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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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夢賀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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