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另有隱情

二十三、另有隱情

「如何?」

來人點點頭,遞過一打信。

百里尋接過來翻了翻,「竟然被王虎帶出來了,害得小白白跑一趟還落得一身傷。」說着把東西遞了回去,「在哪找到的?」

「祠堂。」聽到有人問他,梅初白抬起頭吱了一聲,便繼續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葯。

「沈玉竹呢?還沒回?」百里尋朝門口張望了一下,問道。

「哦,只怕是功夫不濟,早著呢。」凌澈一邊翻著,一遍隨意地說道。

「誰說我功夫不濟!」門外傳來沈玉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喘,看來着實費了些功夫。

一進門,沈玉竹便呷了一大口茶,「諾,雖然是沒找到你要的,但是也找到了個寶貝。」說着從懷裏掏出了個冊子。

另外三人皆是十分驚訝,百里尋取過冊子,「嚯,這可是好東西!」凌澈湊過去看了看,點點頭。梅大一口氣把葯倒進肚子,齜牙咧嘴吐著舌頭也跑過去看。沈玉竹得意地晃着頭,「怎麼樣不錯吧。」

「確實是好東西,可惜沒什麼用。」凌澈一副遺憾的表情。

「我都翻遍啦!沒找到!」沈玉竹咣當一聲把杯子往桌上一敲,「那鏢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還要偷偷摸摸地找,這東西我可是冒着極大風險從……從……」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彷彿豁出去了一般,「從王燕閨房的衣櫥里翻到的!」

「噗~」百里尋終是憋不住笑,他指了指凌澈,「東西早就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沈玉竹蹦起來,從凌澈手中接過那打信件,「在哪找到的?」

百里尋又指了指梅大。

「祠堂。」梅大頭也不抬,繼續看着冊子,「刀架里。」

「祠堂?怎麼會在祠堂?」沈玉竹喃喃道,「她竟然還敢藏在祠堂,這女人不一般啊。你們怎知在祠堂?」

「商寧說的。」凌澈把冊子收回懷中,「她讓初白幫忙找刀里的東西,說了幾個地方,我便讓初白去試試,沒想到一試就准。」

「這商寧也不一般啊。」沈玉竹若有所思。

「那這兩個東西怎麼辦?」沈玉竹問。

「小白,你把玉竹找到的東西給商寧,她要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至於這信,」凌澈遞給百里尋,「先收好,等我回去再做安排。」

眾人皆以為然。

第二天一大早,商寧推開門,便看到梅初白拿着個小冊子坐在門口。

「這是?」

梅初白把冊子遞給她。

「哪找的?」

「祠堂,刀架。」

商寧拿在手上翻了翻,「武功秘籍?」

梅初白點點頭,「應該是王虎自創的那個偃月刀法的秘籍。」

商寧隨意地翻著,不時抬眼看一下梅初白。半晌她把冊子遞迴去,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哪拿的放回哪去吧,跟凌澈說一聲,我只要金豹性命無恙,王虎聲譽無損。」說完便找梅小妹吃早餐去了。梅初白看着手上的冊子想了想,便回去找凌澈。

「那就放回王燕屋裏吧。」凌澈交代了這麼一句便離開了。

梅大把冊子交給沈玉竹,一副「我不知道放在哪裏」的無辜神情,沈玉竹想要拒絕,梅大呲了呲牙,又露出一副「我是大師兄,你打不過我」的兇狠模樣,沈玉竹只得認命地物歸原主。

兩天後,王燕和王忠被歐陽苦等人帶到了衙門,認罪畫押。金豹一路上默默地跟着,看着自己的姐姐面無表情地在早已寫好的供詞上認罪畫押,然後關進打牢。他記得姐姐走前叮囑他的話,「小豹子,你也長大了,爹留下的秘籍放在我的衣櫥里,你取了之後好好練功。鐵獅鏢局你若想留下,便好好經營,不要辜負爹和我的一片心血,你若不想留下,好好將眾人安撫了,便把它關了吧。至於金獅幫,我是真心不願你回去,但……金龍無子,他死後,這幫還是你的,只是能不能駕馭得了,看你的本事了。姐姐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的……」

金豹摸了摸放在胸前的東西,轉身回了鏢局。

小武林大會的日子漸近,處理好鐵獅鏢局的事,文松師兄妹三人和歐陽苦結伴離開,雖是萬般不舍,百里塵還是按以前的計劃跟着歐陽苦一同前往小武林大會,臨別前夜蹭得商寧不勝其煩,終是答應把之前被百里尋取出的子蠱重新種回身體里才讓百里塵作罷。岩谷殿的那對師兄弟,自王忠王燕伏法后便早早地告辭前往小武林大會了。

至於商寧……

「阿綠啊,雖然我不求你像馬兒一樣跑那麼快,但給你吃了那麼多好料,你倒是走兩步啊。」林蔭道上,一人一驢不知道第幾次陷入了爭執。許是被商寧慣壞了,名叫阿綠的毛驢總喜歡跟自己的主人逗悶子。

「我說小商啊,」燕若回駕着馬車,慢悠悠地跟在商寧後面,「你這驢子怎麼還捨不得丟啊,從以前開始就不怎麼聽你的話。」

「跟着我幹嘛,怎麼不陪你的美人師父了?」商寧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還在為他隱瞞欺騙一事耿耿於懷,「還有,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喊我了?」

燕若回翻了個白眼,「叫你名字說我不恭敬,叫你小姐說不好聽,叫你主公你說太張揚,小人我實在為難啊……再說……」

燕若回壓低聲音,「我雖然曾經是你的手下,但我好歹也是……也是那個人的兒子,論地位也不算低了吧。」

商寧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燕若回背脊有些發涼,他乾笑兩聲,烏龜一般地把頭縮回去。商寧懶得跟阿綠繼續逗了,騎上驢背,踢了踢它的屁股,阿綠也是個通人性的,知道主人心情不佳,便聽話地向前小跑起來。

燕若回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着,「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又不高興了。」說完嘆口氣,認命地追了上去。

「話說……」一路無話,終是燕若回打破沉默,「你之前讓我去偷的手帕怎麼會藏在刀里?還成了讓王燕認罪的關鍵物證?」

「這個嘛……」商寧想到王燕送去衙門的前夜……

「你想見我?」

王燕抬起頭,商寧還記得初見時她英氣勃發的模樣,不要心生感慨。

「東西是你拿走的?」王燕問。

看着商寧那副不置可否的模樣,王燕終是嘆了口氣,「整件事,都是因那打信而起。」

金獅幫成立最初不過跟現在的其它小幫派一樣,只不過是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收納了一些朋友、孤兒而組建起來的小幫派,最開始也是以走鏢為生,偶爾做些行俠仗義的事,漸漸在周圍有了點小名氣,但跟如今的規模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爹的行為開始神神秘秘起來,半夜出門,借口閉關不過是常態,偶爾一些奇怪的人拜訪,我們後來也習以為常。」王燕搖搖頭,「可自從這些情況開始,短短几年金獅幫就可見地突然壯大起來,甚至隱隱有逼近十大派的架勢。這些都太不尋常了,但當時年紀小,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妥,直到金龍回來。」

「他回來沒幾天,就多次和父親密談,最終的結果,你也看到了,我們被趕出了金獅幫。」王燕露出一絲苦笑。「我以前一直以為,金龍定是背靠了什麼大樹才有如此底氣趕走父親,直到父親去世……」

「王鏢頭,想必不是病死的。」商寧說。

王燕點點頭,「小商果然聰明,我爹他確實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殺的。」

「那夜,輪到我巡夜,我爹仇家不少,鐵獅鏢局成立初期,總有那麼些尋釁滋事的人,所以鏢局中武功較高的都會輪流值夜。當時,已過子時,我聽見鏢局後門有異響便前去查看,結果,竟是本應在外走鏢的父親正滿身傷痕地進門來。」

「我爹讓我不要驚動任何人,祠堂位置偏僻,我便扶他去了祠堂。那時候我才終於知道,為什麼金獅幫會短短時間內崛起,為什麼我爹幾乎沒有反抗就離開了金獅幫,為什麼,他會受這麼重的傷……」

「因為那些信。」商寧道。

「我爹,我一直以為,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卻未曾想,他竟會……他竟是……通敵賣國的賊!金龍不知從什麼地方知道了這些事,偷了那些信件,以此要挾,便讓我爹退了位。我爹那晚是因為偷偷回金獅幫偷信,被金龍傷了。金龍功夫不錯,又有我爹之前的偃月刀,傷了我爹。哦,鏢局這把是後來我爹找人重新打的,後來為了藏信,我又找人做了這個機關。」

商寧嘆口氣,起初他和凌澈去祠堂,凌澈耍刀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刀上的機關。離開之後,她便悄悄返回打開了機關,裏面竟然是一封封金獅幫與梁國的通敵書信,大意是梁國幫金獅幫在武林立足,金獅幫則暗中替梁國培養細作,將蕭國的消息傳送回梁國。商寧知道茲事體大,還未想好怎麼處理,又不想惹事上身,便將書信放回去。許是機關沒有合嚴實,竟被趙雄發現。

趙雄恐怕只想到徐、趙兩家的公子是王燕所殺,然後利用這個機關製造了刀痕,謊稱是王虎的鬼魂作祟,卻萬萬沒想到這裏面還藏了東西。王燕以為東西被趙雄拿了,所以才會痛下殺手……

想到這,商寧心中十分懊悔。

「其實我爹回來時,雖然傷重,但好好調理,也不至於死掉。」王燕繼續說。

「鏢局裏有內奸。」商寧說。

王燕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你。原本休息了幾天,爹傷勢見好,誰知道,後來竟死了。」

「王忠就是那個內奸。」商寧接着說。

「爹對外稱是在閉關,就連大師兄和二師兄都不知道他的情況,只有王忠那個老匹夫……」王燕情緒有些激動,「枉我們一家人那麼信任他,他竟然……」

「那些信會落到金龍手裏只怕也有他的功勞。」商寧道,「所以你一直在監視他,所以才會發現他殺了那個傲劍山莊的弟子。」

「不錯,我假裝不經意撞見他殺人,好讓他有個把柄在我手上。」

「你不擔心他殺你?」

「他不會的。」王燕道,「畢竟他還想通過我找到那些信,而且我也把我殺人的事告訴了他,他有了我的把柄,也沒有必要殺我了。」

王燕心思縝密讓商寧有些另眼相看。「之前死的那二人,真的是因為他們侵犯你?」

「哼。」王艷冷哼一聲,「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毫不忌諱地進祠堂,動那把偃月刀!」

「那趙二哥……」商寧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周圍陷入一片沉寂,良久,王燕才開了說,「二師兄是個好人。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王燕眼中隱隱泛著淚花,「我以為他拿了那些信,追問的時候,把爹的事情對他和盤托出,沒想到他……他正直到,要我把那些信,公之於眾……可我不能讓爹一輩子的聲譽毀於一旦。」

「既然你都不想留下這個把柄,當初為何不毀了信?」商寧問。

王燕搖搖頭,「爹說過,這信是雙刃劍,被蕭國的人知道,會毀了我們,但是梁國的人也會因此忌憚我們,畢竟,他們可不願意冒風險失去之前金獅幫暗地裏培養的那些細作,那些人遍佈江湖大小門派,有本事的甚至也能在朝廷中佔有一席之地。如果沒有這些把柄,梁國的人利用完我們,恐怕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死期。」

「小商,那信可在你手裏?」王燕急急地問道。

「趙二哥死後,我隱隱猜到有可能是因為信,便悄悄藏了起來。那手帕,是我找人偷了你的放進去的。」商寧看着王燕,「如今王鏢頭已死、你和王忠入獄、程、趙二位大哥也去世了,金獅幫在金龍執掌下烏煙瘴氣,可見那些信落在你們手裏,百害而無一益。我知道你唯一擔心的是你弟弟金豹性命和王鏢頭的聲譽。若是交由我處理,燕姐姐可願信我?」

王燕看着商寧,這個女子一次又一次讓她感到驚訝,或許這次,她也可以相信,她真的能夠幫到她……「我要你立誓,決不能讓我弟弟受到傷害,決不能有損我爹的聲譽。」

商寧鄭重的立下誓言,王燕終是哭了出來。

「還有一事,」王燕擦了擦眼淚,猶豫片刻,「朝堂的事我不懂,但聽爹的意思,與我們的交易,似乎在梁國內部並沒有達成一致……」

商寧沉默了,如今蕭、梁兩國交好,梁、蕭兩國意欲和親,,這個時候出點什麼事,的確……

「燕姐姐可曾見過那梁國的使者?」

「很早之前曾遠遠見過一次,不過他裹得很嚴實,並未看清容貌。」王燕搖搖頭,「但個頭十分矮小。」

商寧點點頭,「此事已了,答應燕姐姐的我必然做到,明日去衙門,燕姐姐只管按照之前我們堂上對峙的認罪,想必不會禍及他人。至於王忠……想必也被交代封了口,與梁國的事,就此了了。」王燕點點頭。

「事情就是這樣了。」商寧說完,繼續懶洋洋地趴在驢背上,「王忠對金獅幫與梁國的勾當知道不少,那天在衙門,可能就是用這些事威脅程懷幫他脫身,事後為了封口殺了他。程大哥對鏢局和王虎情深義重,自然是不希望這些事情威脅到師父聲譽和師兄弟們的生命。」

「如此……」燕若回神情凝重,「主公,此事可需我……」

「你別管,」商寧擺擺手,「還嫌我死得不透?」

「那那些信……」

「有人要,自然就給了。」商寧答道,想來自己的話應當已經帶給了凌澈。此人無論武功還是身份似乎都深不可測,江湖上的事她不懂,但人卻看得懂,能得那麼多名門中人的信任想來不是壞人。他應當會好生處理那些信,自己答應王燕的事情也就做到了。看來從一開始,凌澈他們的目的就是這些信。梅大輕功高,四處暗地搜索難免會留下痕迹,凌澈和沈玉竹假扮成梅大四處招搖過市,一旦真梅大出了什麼岔子留了痕迹,這麼多眼睛看着梅大在鏢局大搖大擺地停留,也能為真梅大洗清嫌疑。那晚看到刀的機關后,沈玉竹消失應當就是為了去找這些信。

「又被人利用了。」商寧嘟囔著,「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盯上我的……」

凌澈站在高高的樹枝上,看着商寧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視線里,輕輕地從樹上落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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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蕭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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