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台上的人還在比賽,裴燼走到觀眾席的時候，稍微彎了些腰，不擋其他人的視線。

而實際上,不管是他彎腰，還是發出的聲音很小，大家的視線都在他的身上。

後面裴燼還把唐刀給收好不會碰到觀眾席的其他人,結果他走過去的時候,這些人早就收好了自己的腳，留出了非常充足的位置來給裴燼過去。

沒有多久的，裴燼就走到了葉無垣的那裏,坐到了她旁邊的位置。

這外面的座位很多,前後的位置就窄了，葉無垣的長腿放在這樣的走道里，看起來有點不夠放，不過一點也不影響她悠閑懶散的樣子。

葉無垣自然看見了裴燼的目光，她並不在意，任由他看,只是伸手拉起了他搭在一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裏。

裴燼原本白皙無暇的手背上,此時多了一道紅色的痕迹。

那是剛才在比賽的時候，裴燼在前面的時候被對方打到的留下的。

他們對戰的速度很快,有一些人甚至都沒留意到裴燼被打到了,只看見了沒過多久,裴燼就戰勝了多年的將軍，裴燼將軍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

葉無垣的手指,在他那紅色的痕迹上撫過。

裴燼垂着眼。

他能感覺得到,葉無垣的手指溫度更低了,那印子上面還有一絲絲的痛意，被微涼的手指貼過之後，那一點的痛意也都消失了。

周圍的異植人和異植，不動聲色地往着他們那裏看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往台上看去，看上去都非常認真地在比賽——就算現在台上兩位，剛好是今天最謹慎的一組選手，時不時就停下來舉著武器在那裏繞圈對峙。

它們要營造著認真看比賽的氣氛——要是所有人都在那裏只看葉大人和她的Omega，這裏的就沒有在武術館約會的氣氛了！

因為這裏所有的異植們都這麼做，其他的人，也開始多放了一點視線在台上了。

主要也是在後面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背影，然後他們好像也都是在看比賽的。

台上的人打得非常專心，繼續謹慎觀察，直到抓到時機才往對方。而且他們的勢均力敵，在裴燼坐下來后，還多了十幾分鐘才分出了勝負來，一方把另一方的武器給挑了下去。

還要過兩場比賽，才輪到裴燼，所以他還不急着回後台去。

葉無垣在裴燼手背撫過的那個地方，紅色的印子已經淡了下去，開始慢慢地揉着他的手。

明明就只是被揉着手，裴燼還是看了眼她。

下一組匹配到的選手上台，居然都是裴燼認識的。趙赴火和曾霄雲。

趙赴火上台了之後，就往台下看了看，對上裴燼的視線后，臉上的大部分表情未變，但他的眼睛彎了彎。

現在光網上面，都是他和葉無垣在看比賽的背影。

從大家知道葉無垣來這個武術館后，就有很多人在吵着想來看比賽，問舉辦方能不能多出一些現場的位置，走廊站票都可以，他們想買了票，去看現場！就算是背影，那也是不想錯過的！

但這裏的票都是固定的，每年都已經被搶了，在比賽開始前要是還傳出會有誰來，票還會直接在轉交網站那裏翻倍，漲多好多的星幣。

但這次的問題是，這比賽都已經開始了，就算外面的人再怎麼想翻倍星幣來弄張票，現在也不能再換彼此的票。而且就算是能換，也沒有人願意換。

只能找正在比賽會館裏面的人，給他們偷偷拍一些照片，因為這在比賽場地是不允許的，偷傳照片的人幾乎是一邊被罰款，一邊被看了照片的人打賞，重複著這樣刺激的事。

趙赴火的動作很小，看起來就是往觀眾席這邊看一看，支持他的人發現了，很快就歡呼著給他加油。

但即使動作再小，葉無垣還是能看得非常清楚。是認識裴燼的人，而且她感覺得到裴燼也是熟識他的，他的氣息變化，有些輕快的高興。

然後台上的另一個人，往這邊看過來的目光就更明顯了，有落在裴燼身上的，還有落在她身上的。

那看她的目光，似乎有很多話要和她說。

可惜她不在意……有個以為抓到本次最特別的流量密碼的人，偷偷把攝像頭對準了台上的曾霄雲和葉無垣。

只不過快門都沒按下，葉無垣已經懶散地低了頭，所以這個人，就拍到了一張葉無垣玩弄裴燼手指的畫面。倒也不虧。

葉無垣繼續玩弄著裴燼的手指，玩到裴燼轉了頭看她。

但現在也只能給她玩手，其他的是不能。裴燼只能壓着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他們的比賽很快就開始了。

比起上一組的謹慎小心，這一次他們的攻擊幾乎是時時刻刻在進行的，刀劍碰撞發出的聲音，非常激烈。

一動手，趙赴火就開始壓過了曾霄雲，非常明顯。

但曾霄雲今天也特別的頑強，手已經被趙赴火用刀背拍中了好幾下，要讓他鬆開武器。

看着就覺得非常痛的，曾霄雲硬是沒放，還在那裏非常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武器，咬緊了牙繼續奮戰。

這樣的戰鬥還是有意思的，堅持的人永遠也值得人眼前一亮。好多人開始給他加起油來。

裴燼看着這樣的一幕，神情也變了些。

現在的他，對自己不能完全保證是友好的人，都帶着懷疑和一層隔閡，所以曾霄雲算是他同師父的師弟，他也和對待師父一樣，沒有再主動聯繫。不過能打出這樣的比賽，還是讓他有了一些改觀。

堅韌不拔，非常奪目。

但等到後面，曾霄雲被打中了第三十次，他悶哼了一聲，最後擋住了攻擊，並且用力反擊一下，終於抓不住自己的武器了。

曾霄雲手裏鋒利的劍斷成了兩截，一截快速地飛往了趙赴火，另一截快速地飛向了裴燼。

這一下子非常突然，台下加油的觀眾，連驚呼聲都來不及發出來，就看見距離近的趙赴火，看起來已經被扎中了，一下子倒到地上，發出重重的落地聲。

另一邊裴燼要抽出自己的唐刀，來擋住這截劍，而在他旁邊的葉無垣更快，她抬了頭，直接用手抓住了這截斷劍。

這一幕完全就發生在瞬間，等反應過來，有比較膽小的，喊了出來。

「啊……」

「出意外了！有人受傷了！」

「天啊……」

在台下負責醫療的醫生，回了神后，馬上就衝上了台，去看倒在台上的趙赴火，另一邊葉無垣那邊，也有快速地往着她跑去。

看起來太誇張了，好像整把劍插進了她的手掌里。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裴燼的手也一下子抓到了葉無垣的手臂上，盯着那裏，不過很快的，他就看見葉無垣張開了手，看見了乾乾淨淨的手掌心。

甚至斷劍戳到她的地方，又碎掉了一點。

已經在掏緊急止血工具的醫生，愣住了，周圍驚恐的人也都被卡住了。

對了，葉無垣怎麼可能會有事……裴燼很快看向台上還倒在地上的人，接着幾步過去，上了台去，動作非常快。

葉無垣把斷劍交給了還愣住的醫生，也往台上走了上去。

她聽見了裴燼無比擔心的聲音。

「赴火你怎麼樣？」

只可惜躺着的趙赴火一動不動，自然不會回復他。

葉無垣還沒看過這麼擔心的裴燼，臉上的血色都褪去，就像是他之前中毒生病的時候。

躺在地上的人是面朝地趴着的，他們不好馬上把他給翻過來，醫生的主負責人道：「血腥味不重，有可能是傷口剛好堵住，還沒有大出血。直接把醫療艙推來！」

「是！」馬上就有人去實施這個命令。

「剛才中傷的地方，看起來是胸口附近，不知道是不是中心臟了。」

「應該不是，脈搏還算正常，但是呼吸越來越差。」

曾霄雲臉色也很差，但他看着第一次那麼近的葉無垣，低着頭：「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

葉無垣沒看他，只是在裴燼旁邊蹲了下來。

接着她伸了手，握住了躺着的人的手臂。

裴燼：？

周圍的人：！！

如果是傷口被堵住，現在動就會鬆動了傷口，開始大出血。這也是大家還不敢翻過趙赴火的原因。

葉無垣：「人類的血。」臭。

後面的一個字，葉無垣沒有說出來，因為看見裴燼擔心的樣子。先翻過來，讓他放心吧。

趙赴火被她翻了過來。

大家呼吸都停住了，覺得會看見非常血腥的一幕。但接着看着趙赴火的正面，大家徹底沉默了。

剛才他們都聽見葉無垣說人類的血了，這個時候他們也看見血了。

然而血主要是在趙赴火的鼻子那裏，在他胸口的地方，只有一點的血。

那裏的一截斷劍這個時候隨着翻過來的動作，從那裏掉了出來，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聲音非常清脆

趙赴火因為終於換了個姿勢，鼻血順利流了出來，呼吸一下子就順暢了。剛剛呼吸越來越困難、就要窒息的事也一下子就解決了。

「……」

大家往趙赴火的胸口看去，可以看見那裏還有一片綠色的葉子，往趙赴火的胸口裏滲入了一些。

葉無垣張了手掌，葉子就往她的手掌飛了過去，拿走了葉子，那裏的血腥味也只是重了一點，不扒趙赴火的衣服，都知道那裏不會多嚴重，最多是擦傷。

一般來說葉無垣會直接把葉子收起來，但這一次，她看着葉子上面的血跡，接都不想接。

裴燼看着這一幕，伸手過去抓住了葉子，唇抿成了一條線，開始慢慢有了血色。

她救了他的好朋友。

葉無垣站了起來，把裴燼也一起拉了起來。

裴燼反拉住葉無垣往後台走：「我幫你洗。」

「好。」

「抱歉，還有謝謝。」他應該更加相信葉無垣的，但剛才下意識的，他也屏住了呼吸……

葉無垣感覺著裴燼全身氣息都變得非常低，顯然心情非常低落。

她沉吟了一下后，突然道：「有沒有其他感謝方式。」

裴燼停了一下，然後道：「有。」

這個時候，醫療艙也搬上來了，只不過看這主要是在流鼻血，然後因為倒下去太突然、撞到頭而昏迷的趙赴火，大家不知道還要不要把他搬進去。

一個Alpha，還是很頂級的Alpha，這種體質那麼好的Alpha，動作再慢點，他就要自己醒過來了。

這裏的醫生都是見過許多外傷的，現在看着這個樣子，都有了判斷。果然，在他們抬着趙赴火要進醫療艙的時候，趙赴火就自己醒來了。

趙赴火捂著鼻子，看了下自己的胸口：「鬆開鬆開，嘖，太丟人了。不過我剛才怎麼沒中刀？」

一個醫生道：「葉無垣用葉子幫你擋住了。」

雖然他們都看不清那一瞬間發生的事，但從結果上看，就很容易看出來。就那麼看起來一片簡簡單單的葉片，因為是葉無垣的，就一點都不簡單。

趙赴火左右看了看：「原來是這樣，那他們在哪？」

有個醫生道：「好像到後台去了。」

曾霄雲還在一邊站着：「抱歉，我沒想到劍就那麼斷了。」

趙赴火擦著血，看了他一下，恢復瀟灑：「沒事，比賽嘛，很正常。」說完也離開了這裏，往後台那邊走去，不過嘴邊有一瞬的冷笑。

這裏的事情，從讓人驚恐的開始到結束，其實只不過是過了一會兒。

好多人都快要嚇哭了，混亂着急的也很多，無論是台上倒地的，還是台下接住斷劍的葉無垣，都讓人揪心。

但很快的，他們就等到了事情反轉。葉無垣的手一點事也沒有，還用自己的葉子，幫台上的人擋了一下。

血腥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莫名的滑稽（？），簡直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

也是這一下，大家對葉無垣的能力，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太強大了吧！看看刀劍什麼的，一點傷害也沒有給她留下，而且她的速度那麼快。他們以為的會受傷，真的是想太多了。

在場的異植倒沒有奇怪，不過它們也沒有走得太前。

一個是因為這裏的人類，看起來已經混亂得不行，簡直是失控現場，它們植和他們不一樣，就不再湊近去讓這裏變得更混亂了。一個是，人類的血是真的難聞。

裴燼帶着葉無垣到了後台，在一個洗手台那裏沖洗著葉片上的血跡。

不過即使裴燼是很仔細的洗掉了血，粘過血的葉片，葉無垣接過來看了一下后，還是不太想要了。

異植是真的討厭人血，葉無垣也不例外。

葉子什麼的，她多的是。

葉無垣往著垃圾桶那邊看了過去，手裏的葉子就往那邊飛去。

裴燼伸手，攔截住了這個要自動飛去垃圾桶的葉子，握在手裏：「我回去再給你洗過。」每一片葉子，都是異植的本體，也是屬於葉無垣的。

葉無垣是無所謂，不過裴燼這麼堅持，她也就不拒絕了。

這麼過了一會，後台這邊傳來了廣播的聲音。

「請下一組選手做好準備。」

接着裴燼的名就被點到了。

沒有發生大意外，比賽就繼續進行。

葉無垣也回了前台觀眾席的位置，等待着裴燼的上場。

對葉無垣的議論是更多了，不過他們也不敢太大聲，大部分就是在星網上議論的。

她直接用手接斷劍，還有用一片葉子就救了趙赴火的事，整個發生的太快了，都沒有人記得拍照。

有錄到的視頻，也已經是很後面的了。比如說趙赴火被幾個醫生扛着要進醫療艙，結果他很快自己就醒過來的視頻。有膽大的人，忍不住截下來做了表情包——我暈了，我醒了，小事一樁。

趙赴火現在已經擔任上校兩年了，等到有將軍的空席，差不多就能當上將軍的。沒想到他成為將軍前，最漲了全星民知名度的，居然是這樣的方式。

沒辦法，那還是命更重要。

*

後台那裏，裴燼摸着手裏的葉片，等待着上場。

之前和他已經打過一場的那個將軍，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裴燼收起了葉片：「齊將軍。」

齊將軍：「裴將軍。」

裴燼不愛聊天的事，算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般來說這麼打聲招呼了，沒事就可以散了。

但這位齊將軍，看着裴燼，突然道：「裴燼將軍，最近有沒有去看政府的任務系統？有不少新的有趣任務。」

裴燼看他。

齊將軍：「為了研究怎麼有力得對付那個魔植人，有不少的實驗……」

裴燼：「哦。」

齊將軍：「……」等著，會有人有辦法的。

聊天結束，裴燼看也不看齊將軍離開的背影，目光微暗。

實驗，這個話題不是他參與過的，現在找他，無疑是想通過他找葉無垣。

不管要什麼，都是不可能。

從最開始獻祭過後，政府在雲雨星燒起的火，他就已經定了這樣的決心。即使是政府也不可以出爾反爾。

*

後面的比賽，比起來基本就沒有什麼意外了，等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裴燼比完了最後的一場，拿下了這個項目的第一名。

看着台下的葉無垣，等到領完了獎牌，拍了張合照，裴燼就下了台，往葉無垣走去。

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話筒，本來還在猶豫着要怎麼問裴燼問題，才能把葉無垣帶出來，這一下也不用想了。

葉無垣攬著裴燼，身後跟着熱熱鬧鬧的一群異植和異植人，離開了這裏。

想着裴燼今天打了那麼多場，午飯都不好吃多，在飛行器上，葉無垣就把準備的一大塊人蔘遞給了裴燼。

裴燼看着葉無垣，把自己的唐刀放到了一邊，握住了托著食物的一根藤蔓。

葉無垣：「想先喝汁液？」

裴燼：「嗯。」

這簡單，葉無垣分多了一根出來，遞給了他。

但裴燼沒有放開收集原本的那根藤蔓，而是抱住了它，然後才拿住斷開一點尖端的那根藤蔓，含進了嘴裏。

葉無垣很快就感覺到了，這次的日常投喂和之前的不同。

比如說他知道他喝汁液的時候，她會有一點感覺，會親他，最近他都有點避開在喝汁液的時候抓住過多的藤蔓。

可是這一次，他一邊喝着，手一邊抱着，手指有時候還在藤蔓上蹭一下。

葉無垣：「裴燼？」

裴燼喝着，抬眼直直地看着葉無垣：「嗯？」接着，他輕咬了一口旁邊的葉子。

原本慢悠悠的飛著的飛行器，突然加快了速度，飛往了他們的五座山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