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小修）

中心醫院是建立在主星最中心的,而三環到中心的距離，用飛行器也不過是兩三分鐘。

裴燼的表面看起來還是非常淡定的，不過只要仔細看一下，就能發現他的腳步還是比起以前走得要快一點。

醫院這個地方,可以看見的人幾乎都是愁眉苦臉,更嚴重的就是痛哭流涕。

然後看見葉無垣和裴燼后,這些人看起來就呆在那裏了。

葉無垣懶懶地掃過去，她不覺得怎麼樣，可是被她那雙綠色的眼眸看見的人,感覺自己動都要動不了了。

等到葉無垣走遠了,有人反應過來，開始默默打開光腦,給自己的好友發信息。

「有空來中心醫院不？」

「不去,你去不是拔牙嗎？拔牙有什麼好看的，看你腫半邊臉？」

「有葉無垣！我剛剛還和她對視到了，哇，她那雙綠色的眼眸,那一雙長腿……我好像拔牙都不用打麻藥了。人已醉！」

「！！什麼！我馬上就到！」

不只是這個病人,還有不少的人開始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發信息。

好在的是中心醫院也不是沒事就能進的，需要有病人的病危通知，陪護,或是自己預約了看病。

就算是這樣，中心醫院今天也開始熱鬧了起來。猜測也開始多了起來。

比如說他們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人的,要是看病的話,需要特意來醫院的,那就是作為人類的裴將軍……那是不是說明着什麼？

當然這些就只是插曲,葉無垣和裴燼很快就到了重症病房區域。

在病房的門口有人登記,裴燼過去登記，然後再走回來時，手上拿着兩個口罩。

裴燼看着葉無垣：「需要戴這個。」

葉無垣看了眼在門口的人，臉上也是戴着這種。

裴燼先把自己的戴上了，之後拿着往葉無垣走近了一步。

葉無垣向前微傾。

裴燼把口罩幫她戴上：「會有點不舒服。」

葉無垣感覺到裴燼的手指，有一下的顫抖。看來她的人類比他的表面還要擔心。

她伸手握住了裴燼的手。

口罩戴好了，門口的人幫忙開了門，讓開給他們進去。

光是門打開來，裏面的難聞味道就開始散發出來。臉上的這層口罩，都擋不住這味道。

不過口罩上有一些凈化的效果，這種難聞的味道里的毒素被過濾了很多。

兩人走了進去，這味道就更濃了。

裴燼看着醫療艙裏面的白髮老人，腳步一頓。

比起通知病危時發的那張照片，現在已經不只是一條手臂腐爛掉，身體的其他地方也已經出現癥狀了。

就連最好的醫療艙都阻止不了擴散，在白髮老人的周圍，已經有裴燼的其他師兄弟在那裏，有的忍不住，已經哭了。

像是曾霄雲，就已經哭得旁邊的人要扶着他了。

幾個醫生正在一邊爭執著。

「直接切除手臂，擴散會慢一點。」

「擴散是會慢一點，但是手術切除的那一下，血流就止不住，病人已經沒有什麼凝血功能了。」

「再看看那種藥物的解毒吧，這裏還有很多種功能植物可以用。」

「要是用錯就更加沒命！還是看看這個方案，快點……」

葉無垣得到的信息比裴燼的還要多，所以對於現在看見的一幕並沒有驚訝，她只是感覺著裴燼的情緒變化，越來越低。

在醫療艙裏面的沈遷看起來臉色已經開始發紫了，眼睛時而睜開，時而閉上，閉上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師父，裴燼師兄來了！你看看他！」

聽見這個，他的眼睛終於睜開來了，往著裴燼看了過去。

似乎是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一樣，他的眼睛裏面都亮了起來。

裴燼走了前去：「師父。」他的背依舊挺得筆直，但聲音還是有一些不平靜了。

「你來了。」他的聲音已經非常虛弱，說着，這個白髮老人還勾起了唇，盡量和藹著笑。

沈遷：「我以為你不會來看我了。」

裴燼看着他臉上的皮都在不斷破開了，留出了暗色的血，沒有開口。

沈遷看向他的其他幾個徒弟：「我有兩句話和你的師兄說，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

雖然是這麼說，但這幾個人都沒有人要離開的樣子，依舊站在那裏不動。

「聽話咳咳咳……」

他們這才往著外面走去，看過裴燼和葉無垣。

幾個醫生倒是沒走，要注意著病人的情況。不過這是病人的私隱，他們也在旁邊升起了隔板，在旁邊繼續商量著要用的葯。

葉無垣也沒走，她拉着裴燼的手，看起來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也不再看裏面奄奄一息的白髮老人，目光在這個病房裏面慢慢掃過。

沾在帘子上面追蹤的一點點異植毛絨，很想和葉無垣打招呼，不過還是盡職地忍着，繼續記錄自己聽到的看到的。

沈遷往葉無垣那裏看了下，不過也沒說什麼，而是又看向了裴燼。

裴燼半蹲了下來，和他的視線對上。

白髮老人的目光慈愛：「咳咳咳……師父沒用，也是剛知道，你之前吃的營養液應該是……政府的發明咳咳咳……」

裴燼：「發明？」

沈遷：「嗯……」

沈遷：「你應該知道了，最近已經越來越多的隊伍開始出發，去剿滅那魔植人感染的星球……」

裴燼：「我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登陸過軍務系統了。

沈遷：「……」

葉無垣看着她的人類，差點笑出來。不過醫療艙裏面還躺着人，她還是沒這麼做。

沈遷：「我明白我明白，這是你難過的地方……好好生活，和你的Alpha。」

白髮老人看起來還有很多話要和裴燼說，但是礙於葉無垣在，沒說出來。

裴燼並不覺得有什麼葉無垣不能一起聽的，抓穩了葉無垣的手。

葉無垣倒是無所謂，捏了捏裴燼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裴燼看着師父又劇烈咳嗽起來，白髮也開始掉落，生命的流逝已經越來越快，他還是答應了：「我等一會去找你。」

決定了就會果斷，葉無垣把手抽走的時候，裴燼沒有再抓得那麼穩。

等葉無垣出了門，白髮老人像是終於可以交代後事了，馬上道：「裴燼，如果你還想和她好好的過，最好，不要告訴她。」

裴燼眉頭越皺越緊：「什麼事。」

白髮老人手壓着自己的胸口，讓自己穩定一些，他的目光已經有些呆澀，但還是往左右看了看，又確定了一次。

「政府的發明是劇毒，給你吃了，再讓你去獻祭，就是想趁機把她給一起毒死……所以在你獻祭的時候，外面也同時點了火咳咳咳……政府的意思是這都是為了人類的安全……」

「師父我這次也是剛知道，剛寫了信發給你，沒想到我的營養液裏面就有毒，就成了……這樣……」

白髮老人說到這裏，聲音已經越來越小，等到了最後一下，已經是用氣音在發聲了。

在隔間的幾個醫生察覺不對，也不再留什麼囑託遺願的時間，把隔間降下，然後打開了醫療艙，先往著沈遷嘴裏放了好幾塊的人蔘。

「注意情緒，注意情緒，沈老你要把情緒放平一點，不然擴散得更快了！」

「有什麼快交代了，我們決定還是給你做手術，結合藥物一起治療，有止血藥物不錯。」

沈遷：「好。」

從異植手裏買的人蔘吃下去，沈遷的情況又好了些，等到醫生再次把隔板升起來。沈遷也有力氣繼續說了。

而在外面，葉無垣懶懶地抱着手，靠在窗邊，看着醫院外面的天空，多了不少的飛行器。

靠了一會後，她伸手指在自己的臉側勾了一下，勾掉了一邊的口罩繩，口罩掛在她的一邊。

看起來真的很悠閑……

也對，這又不是她的師父，她也不是人類！異植是不會管人類和魔植的死活的。

可是，她明明算是裴燼的Alpha……旁邊幾個同樣等著的人，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複雜。

有的人想到了什麼，互相碰了碰手，目光交換。

對了，她可是非常厲害的異植人，已經突破人類的歷史記載了。還有裴燼師兄，他之前也是中過毒的吧，可是裴燼師兄現在不也還活着，而且他們都看得出來，裴燼師兄的狀態已經越來越好了。

還有他們來主星的時候，那些帶着的名貴植物，說不定就有適合的。

師父現在的狀態，再不救，人可能就沒了……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由現在在這裏發展得最好的曾霄雲，走上前去。

曾霄雲看着她的身影，有一些膽怯，但又同時有些實在藏不住的嚮往：「你，你好……」

葉無垣正看着三架飛行器在那裏爭停一個停放位，聞言，就只是隨意地瞥過來一眼。

曾霄雲看着她的臉，一下子停住了，說不出話來。

葉無垣看他沒說話，又把視線給移開了。飛行器那裏已經有一架爭到了位置，剩下的兩架只能再找其他地方停，結果往旁邊一看，更多人來爭位置了。

曾霄雲後面的幾個師弟，拍了拍他，給他加油，讓他為了師父不要害怕這個強大又冷漠的異植人。

曾霄雲點點頭，但其實只有他知道，自己剛才是為什麼停住了。

但是等他們想要再次和葉無垣搭話時，病房的門已經打開了。

葉無垣看過去，就見裴燼站在門口。

看見裴燼出現，葉無垣自然而然就往他走了過去，伸手牽起了他的手。

可是就是很平常的牽手，葉無垣都感覺到她的人類手縮了一下，情緒真的很不好。

她往裏面看了眼，在醫療艙裏面的白髮老人，眼睛已經閉了起來，有醫生在往他嘴裏塞著切好的解毒植物。

看起來是快死了，但沒死，之前從房間裏面跑出來的空氣，她也可以感覺到這一點。

葉無垣朝着裴燼抬手，展開了手掌。

裴燼看着葉無垣的手，眼睫顫了顫，也抬起了自己的手。

就在他要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要碰到她的時候，葉無垣的手掌上出現了一截植物。

裴燼認出來了，這是一種非常難得的解毒植物，有一些草藥課程里，把這種傳說般的植物做封面展示了。不是五座山那裏有的。

裴燼看着這個，伸手抓穩了：「謝謝。」

接着他很快就回頭，拿着葯回了病房裏面。

切除腐爛手術，加上解毒植物，又過了半小時后，沈遷的情況慢慢穩定下來，手也保住了，就是頭髮掉光了。

葉無垣看着自己手腕的光腦，時不時就閃一下，不過她沒有一下子就離開。因為這個時候的裴燼，情緒的低落一直不散開。

等到沈遷已經睡着，醫生說需要靜養觀察，他們才離開這裏。

主要是今天突然來的病人和陪護太多了。

「現在醫院的人流量太多，我們醫院臨時規定了，一個病人只能有一個陪護。沈老也沒有那麼快醒來，建議你們也留一個人就行了。」

裴燼沒有留下，葉無垣牽着他回了飛行器，接着很快就離開醫院，回了五座山那邊。

在飛行器裏面，葉無垣就沒有讓裴燼駕駛了，直接用藤蔓卷著方向盤，在那裏看。

還是很簡單的，方向很容易就對，速度不夠還可以用藤蔓在外部加速。

而不用駕駛飛行器的裴燼，就被葉無垣拉着，坐到她的長腿上。被葉無垣手指托著下巴。

葉無垣看着裴燼漆黑的眼：「還在擔心？那個人不會死。」

本來葉無垣是不想救的，因為她要看看這個人，不救是不是真的會死。苦肉計什麼的，就連魔植人那傢伙都懂。

但看着裴燼的低落，她還是拿解藥出來了。

裴燼看着葉無垣綠色的眼：「嗯。」

但看久了一些后，他忍不住避開了些她的目光：「有點累。」

他的心裏對師父的說法還是有懷疑，但是看着那毒的作用，他深深感覺到這種毒的反人類，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被做出來。但就是這麼被他以前一直相信的政府做出來了。

還有他被下毒的目的，可能不是毒死他，而是要去毒死葉無垣……還好葉無垣不怕這毒。

葉無垣還是第一次聽見裴燼說累的，把他攬進了懷裏，順便把一根藤蔓也拿了過來：「給你加餐，嗯？」

裴燼看着在他面前斷開的藤蔓，轉身抱住了葉無垣：「不餓，睡一下就好了。」

異植對情緒的感知都是非常敏感的，裴燼現在低落而疲憊，很容易就讓她察覺出來。

等到回去了，葉無垣就用氣息包裹住了裴燼，抱着他在床上躺着。

裴燼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伸手抓住她的一根藤蔓。

感覺著裴燼情緒平穩了，就是睡著了過去。葉無垣這才動了身，到了異植聚集的地方。

*

和之前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葉無垣到這裏，發現異植們都在，但都非常安靜。

除了一些還在那裏記錄追蹤信息的，其餘的不是擠著在那裏照最後的一點點光，就是在那裏對着自己的葉子，左邊葉子尖尖，戳著右邊葉子尖尖。

也不和其他植交流，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

空氣中還有一個人類的味道。聞起來應該也是中毒了，不過現在毒氣已經解掉了很多。

等到發現葉無垣來了，異植們才抬起了頭，都往著葉無垣看了過去。

「大人。」

「葉大人，您來了。」

「大人……」

葉無垣走了過去：「嗯。」

沉則還是在調控的中心地方，聽見大家的聲音，回頭看葉無垣：「大人。」

葉無垣先往著那個有人類味道的房間走了過去，推開了門來。

就見裏面一張簡單的床上，躺着一個膚色很不對的人類女Alpha，她的手裏還抓着一根桃花枝，昏睡了也沒放。

沉則：「大人，根據我們調查，這個人叫做溫臨，關係鏈顯示是裴燼將軍的朋友，桃花枝是某個桃花異植人的，我們現在還沒找桃花它本植。」

沉則：「是一個追蹤異植跟着營養液一直發現了她，後來營養液的包裝炸開了，她中了毒。昏迷而且周圍沒有其他人類來救，我們就做主先救了回來……」

「大人您要是覺得不救的話，我們也留有一些那種營養液。」

葉無垣：「發生了什麼。」

如果是裴燼的好友，救就救了，現在還有不救就再次毒死的意思。

沉則停頓了一會後，看了眼在周圍探長脖子的異植：「大人，您來看看這個……」

*

在葉無垣離開去和裴燼一起到醫院的時候，這邊的異植依舊在收集整理信息，而且它們發現後面得到的信息更多、更讓植想不到。

比如說，那些人類，居然收到了命令，讓他們要吃下那種營養液，然後往魔植群里跑。

「本來我們的勝率也不高，也會有傷亡，而這一種傷亡，絕對是能換到最大價值的。」

人類一直都會帶隊去和魔植戰鬥，死仇也不是說着玩的，這一點異植都清楚，所以也不覺得奇怪。

可是這種自殺式的打法，還是它們第一次見到的。

那種營養液，就算是食人花現在都說吃了不好受，那些人類在吃下去后的死亡過程，那種痛苦，更是可想而知。

所以有的人收到后同意了，有的人堅決反對着。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的一種信息傳了出來。

「你們別看那位異植現在對人類沒有威脅的樣子，她的實力就是把直接把主星破了都可能。」

「所以要是能除去的話，就是將軍都答應了。」

「當時將軍進去，就是下定了決心，可以在獻祭的時候把她一起毒死，所以也喝了。」

「現在的調查，估計是將軍想配合的障眼法，想把罪名掛在魔植人身上，這樣她就會去對付魔植人了，可惜魔植人太傻被抓到了……」

「大家說着崇拜將軍，卻沒有人像將軍一樣願意站出來的嗎！為了我們的人民！」

葉無垣聽完了這些，看起來表情一點都沒變：「還有呢。」

沉則看着葉無垣好像很平靜，其實他第一次聽的時候都生氣得不行。

現在院子裏面的其他異植，其實也都生氣——氣得腦袋都空白了，只能在那裏發獃，不然就要去突突人類了。

沉則：「還有是病房的」

就是葉無垣走出去后的那些了。

「裴燼，魔植人在外面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有很多人都被迫離開家園，逃不及時的就只能被殺，真是讓人痛心……」

「我知道你獻祭后只能繼續在她身邊，安撫住她，不要攻擊人類，不要和魔植親近，永遠失去了去戰鬥的機會，所以也不想關心軍務那邊的事……」

「當然，這也是因為你覺得有人在害你，所以也不和我這個師父來往了。可惜師父也被蒙在鼓裏。」

「但我知道你肯定還是想為了人類而戰的，就像是會為了人類，走進去獻祭一樣。」

「我也快死了，希望以後她膩了你分手后，你再戰在戰場，依舊可以發揮你的能力，你是師父最驕傲的徒弟，珍重。」

「裴燼，你的名字的燼，就是要把那些敵人都燒成灰燼啊……我還記得在你12歲那年，在孤兒院看見你，你就有這樣的決心，讓我想收你為徒。真讓人懷念。」

「難為你一直在做戲了，獎勵軍區一直都給你留着……」

「莫忘莫忘……」

葉無垣聽完了所有，站了起來。

葉無垣：「信息有出入。再查這個師父。」

沉則：「是大人。」

「其他信息傳到光腦發過來。」

沉則：「是。」

這話說完，所有異植就看見葉無垣消失在旁邊的藤蔓里。大人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