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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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彈幕們強烈波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顧斐然本人平靜的態度。

她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眸,瞳色是異於常人的紅色，卻並不容易讓人聯想到鮮血，因為相比起來,那抹殷紅反而更像是閃閃發光的寶石。

奪目而璀璨，令人移不開眼。

洋娃娃的視線落在眼前如同易碎品般柔弱的少女身上，哪怕理智在死後的無邊黑暗中被消磨大多，但對方此刻的形象卻依然讓『她』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好像在記憶中,以前也有這樣一個人,如此溫柔的對待過自己。

但是,是誰呢？

在洋娃娃因此而恍惚的空檔,顧斐然也進行了那麼零點零一秒的思考。

最終一棵樹和一片森林之間,她選擇先繼續試着忽悠對方看看。

「只不過,不是現在。」

顧斐然頓了頓，用一種略帶遺憾的語氣說道：「我的生命,早已奉獻給了筆仙大人，在沒有完成那位的心愿之前，我暫時還不能將我的心交給你。」

雖然沒有心，她也不會死，但是為了接下來那鐵索連舟而行的宏偉目標,銀髮少女暫時按捺下了心中的躍躍欲試。

與此同時，彈幕們也紛紛進行吐槽。

【這話邏輯上沒毛病，但是聽起來怎麼就那麼奇怪呢？】

【不愧是你然然，情話點滿，撩人而不自知！不說了,雙手打字以證清白！】

【越看越覺得這熟練的一套一套操作,小顧真的很有可能以前是個專門的芳心縱火犯……】

【別說了這都不是問題,我願意接盤,有這樣的漂亮又能打還會溫柔撩人的小姐姐又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洋娃娃從之前那個果斷回答中所帶來的衝擊中緩過神來，情緒一下子又從雲端掉落到了泥潭之中。

更何況，還是因為一個所謂的筆仙？

這種被人比較的感覺令洋娃娃怒意頓生，她瞪着那雙陰森森的黑眼珠凝視着顧斐然，試圖從眼神震懾對方然後趕緊認錯。

「這裏可沒什麼筆仙，有的只是一群孤魂野鬼！」

顧斐然立馬搖頭。

「筆仙大人哪怕是孤魂野鬼，也和其他的孤魂野鬼不一樣！」

「……？」

「那位大人是十分仁慈的存在，他不僅原諒我唐突召喚的冒犯，甚至還無私的決定對我給予庇護……」

在吹捧他人這方面上，顧斐然可謂是修鍊的爐火純青，這已經是多年來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了。

哪怕當事鬼不在現場，她也可以從頭到尾真情實感。

【閉眼瞎吹這方面，我願稱你為最強……區區幾件小事就能吹成這樣，可能不知道的人聽了還真的以為那個筆仙是什麼絕世好鬼？】

【以上內容均未出現，一切請以事實為準！】

【笑死謹防新型詐騙。】

「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要，就為了幫你！」

洋娃娃不可置通道：「我不信！」

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鬼？面對這麼一個香餑餑也沒有任何所求？

「一切皆有可能。」顧斐然輕嘆：「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不能因為沒看到，就認為不存在——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帶你……」

懷疑鬼生的洋娃娃小小的腦袋卡殼了一瞬，過了一會才突然回過未來，意識到對方很有可能在拖時間轉移話題，為自己增加生存幾率。

但是，那怎麼行？已經答應的事情，怎麼可以就這麼反悔！

雖然一開始被對方果斷而真誠的表情迷惑了一瞬，但是很有可能只是偽裝，畢竟大人，都是騙子！

洋娃娃渾身氣勢一變，用格外陰森的語氣打斷了顧斐然。

「騙子！既然答應了我，就要立刻給我兌現承諾！」

這態度就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讓顧斐然有種在欺負小朋友的感覺。

顧斐然頓了頓，從口袋掏出一沓黃符，決定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

她用棒讀的語氣輕輕道：「你不要過來啊，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小顧一臉被迫營業的模樣。】

【嗚嗚嗚不愧是然然，好溫柔！】

【是我眼神有問題還是樓上有問題？為什麼就突然好溫柔了？】

「這樣的東西對我沒用……啊！」

洋娃娃伸出的小短手剛一接觸顧斐然，指尖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發出慘叫。

顧斐然有些驚訝的垂眸看去，剛好看到了一縷幽藍色的火焰在她的手掌跳躍。

這符居然真的有用？

顧斐然的眼中劃過一縷訝異。

【？？？】

【那老騙子真是道士啊？】

【不可能，第一天然然就買了他的符，根本沒用！】

【所以說是這貨太弱了？】

【不，我覺得應該跟那個騙子所說的自己有特殊的供貨渠道有關，這一次說不定不是他本人畫的……】

伴隨着一條條彈幕閃過，那許久未見的幽藍色火焰逐漸蔓延開來。

「嗚嗚嗚……好疼……爸爸……媽媽……」

洋娃娃疼得尖叫起來，聲音尖細刺耳，倒在地上翻滾。

不斷有白色的棉花從她的破損的身體里掉落出來。

再這樣下去，對方很有可能會被那抹死亡之火吞噬。

顧斐然果斷伸手抓住了洋娃娃那隻被幽藍色火焰吞噬的手臂，依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是腦中閃過了一些碎片化的記憶。

「爸爸……媽媽……」

滿目都是刺目的鮮紅和倒在其中殘破的一男一女，緊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被血染紅的衣服，手上拿着一把菜刀，朝着這邊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小朋友，我們一起來玩遊戲吧……這個遊戲就叫捉迷藏。」

「如果我贏了……叔叔就教你更好玩的遊戲，如果你輸了……就和你的爸爸媽媽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的笑聲如同陰影揮之不去，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那如同一閃而逝的碎片式記憶消失后，顧斐然火速將洋娃娃的胳膊嘎吱一下扯了下來。

本就殘破的洋娃娃在面臨如此面臨摧殘后，變得更加可憐兮兮了。

銀髮少女低下頭，注意到那幽藍火焰被自己一攥就消失了。

又一次，被死亡拒之門外了。

她有些悵然，還未深入思考更多，下一秒就聽見一陣哭聲。

「嗚嗚嗚……好疼……」

只見那洋娃娃似乎經歷了摧殘之後似乎徹底綳不住了，撕開了凶厲外表偽裝下的她十分脆弱。

她可憐兮兮的抓着地上那些掉落出來，被染髒的棉花一一塞入破洞般的身體中。

「都怪你……我要爸爸！我要媽媽！嗚嗚嗚……你欺負我……」

顧斐然無奈。

這麼一說，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如果不是自己，對方也不至於遭如此大罪。

畢竟說到底，死時還是個心智不全的孩子。

那麼，不小心把鬼惹哭了該怎麼才能哄好呢？

她想了想，關閉了眼前瘋狂閃過的彈幕。

「別哭了。」顧斐然並沒有經驗，不過她知道，哄好一個孩子只需要給糖就夠了。

星星點點的紅芒飛濺開來，銀髮少女的臉上帶着一抹溫柔無奈的笑意。

「算了……真拿你沒辦法，既然這樣，那就給你好了。」

洋娃娃嚇的都怔住了：「……」

對於洋娃娃而言，顧斐然的操作可謂是相當震撼。

哪怕是『她』的父母，都未必因為自己的賣慘而能做到如此程度，更何況這還是區區一個陌生人。

地上逐漸渲染出了一朵鮮艷的紅色之花。

洋娃娃被顧斐然深深的震驚到了，本以為是個騙子，結果真的是個狠人！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話雖如此，她還是將顧斐然的心拿起塞進了破破爛爛的身體里，下一瞬，七零八落的身體忽然像是被什麼神秘力量補齊一般。

洋娃娃渾身上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變成了一個小人模樣，長相十分可愛，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之外和常人幾乎沒什麼區別。

她的視線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顧斐然身上。

滾燙灼熱的心臟，在身體里有力的跳動着。

砰砰砰，砰砰砰，那是屬於眼前這個人的旺盛生命力。

洋娃娃忽然感覺到了久違的觸動，那是她在死後再也不曾感受到的陌生情緒。

她忽然上前緊緊攥住了顧斐然的手，十分認真的說道：「你還有什麼遺願嗎？作為報答，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完成的！」

少女眼睫輕顫，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纖細脆弱的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洋娃娃的臉頰。

這隱隱溫熱的觸感，似乎也印證了對方由鬼轉人的變化。

還真是奇怪的存在，和自己還真是相似。

「我想知道，你是誰。」

臨死前，她的遺願居然僅僅是這個！

洋娃娃感動到幾乎熱淚盈眶。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樣關心的詢問了。

自從那堪稱噩夢的一天結束后，她沒有一日不活在恐懼之中。

「……我叫星星，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洋娃娃喃喃道。

眼看着少女毫無血色的嘴唇與蒼白的臉頰，星星忍不住連忙道。

「剛剛那個不算！是我附贈你的！除了這個，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我會幫你實現的！」

機會來了。

顧斐然柔柔弱弱的吐了口血，詢問道：「傳說中能實現所有慾望的404號房，是真實存在的嗎？」

名為星星的洋娃娃點了點頭。

「就在隔壁！那裏什麼都能實現！」

忽然，她也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眼睛發亮，抓着顧斐然手的力道收緊不少，昭示著其並不平靜的內心。

「現在去的話，你還來得及活下來……」

「我不需要。」

顧斐然搖了搖頭，而後為了緩解失血過多眼前發黑的視覺勞累，她緩緩閉上眼睛。

「嗚嗚嗚，你明明需要！怎麼可能有人不怕死……」星星獃獃的看了她一會，忽然低聲哭泣起來。

在獲得灼熱的人類之心后，她也逐漸恢復了更多的理智和情感，頓時也意識到了這個無私奉獻的姐姐是多麼的好。

然而，卻還是跟父母一樣無情的離自己而去了！

她忍不住哭個不停，為什麼自己是如此的沒用，哪怕死了之後也還是這麼弱小，只能不停的向他人求助得以存活。

星星幾乎將自己哭成了一個淚人。

「我只是累了睡一會。」銀髮少女忍不住睜開眼道。

顧斐然被吵的有些無奈，怎麼給了糖還是哭呢？小孩子真是奇怪的生物。

「……你、你為什麼還活着？」

失去心臟加這個失血量怎麼看都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