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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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當場噎住。

這是什麼窒息問題？

顧斐然順勢微微側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嚇到了嗎？」

「抱歉，我只是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

【老婆你真的好調皮！】

【笑死，氣氛不僅沒活躍,還冷場了。】

【有沒有人覺得然然說話有時候很細思極恐……】

彈幕們紛紛吐槽。

陳先生沒有計較這個有些不合時宜的玩笑。

在他看來，目前的這些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若是能完成他多年來的夙願,這一切都將是值得的！

「你真的是很厲害呢。」

顧斐然真誠誇讚道：「我從未見過如此惟妙惟肖的畫作，簡直堪比那些大師級別的作品,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陳先生一時之間被捧的有些飄飄然。

「這當然是運用了我獨創的特殊技巧。」

「哦？」

顧斐然一臉興緻勃勃。

這表情顯然戳中了男人的虛榮心，往往像他這般心理陰暗的犯罪者,都會有一股傾訴欲藏在心中。

「你很感興趣嗎？」

他眼眸帶着深意,聲音微微低沉。

「當然。」

少女微笑頷首：「你會告訴我嗎？」

陳先生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

「只要你答應我成為我的模特,小小的為我的藝術獻身一下……」

陳先生一邊說,一邊再度伸手試圖抓住顧斐然的肩膀。

下一秒，顧斐然將手中托舉的畫作正面迎向男人的雙眼，輕聲問道：「就像她們一樣嗎？」

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令男人瞳孔皺縮。

沒等他來得及思考更多,顧斐然直接抬腳將呆愣在當場的男人給踹飛出去,直接撞在了牆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他頓時慘叫出聲，整個人都有些被踢懵逼了。

「你、你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陳先生捂著劇痛的胸口，艱難的喘著氣瞪大眼睛看着顧斐然。

男人感覺自己的肋骨可能都被踹斷了，這力氣也太離譜了,怎麼可能是一個中了葯的普通小姑娘能有的！

「因為人和人的體質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銀髮少女步履輕盈,如同一隻矯捷的貓咪,幾步飛躍到陳先生的面前。

她依然頂着那張美麗的天使面容,只不過結合這副怪力,在男人眼中反倒是更像惡魔。

顧斐然嘴角帶笑,漂亮的紅瞳中倒映出男人狼狽的身影。

「這位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

男人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臉上有冷汗滑落，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恐懼。

「你、你誤會我了。」

眼見自己落入劣勢，陳先生連忙辯解，同時勉強牽起一抹苦笑。

「我、我不是想對你做什麼，只是想近距離看看你，你也犯不着對我下手這麼狠吧……」

「你在答非所問哦。」

顧斐然抬腳又在男人的胸口重重碾了幾下。

陳先生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面如金紙，嘴唇毫無血色。

男人明明都這樣了，卻也還是故作無辜的死鴨子嘴硬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她們是誰……」

見他死不悔改，顧斐然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目光幽幽的凝視着他的臉。

「我看過新聞，安寧小區附近曾有三名少女失蹤，如果沒猜錯的話……」

「恐怕，就是你做的吧？你畫上的那三人，都是昔日的受害者。」

陳先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為什麼她會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他畫的明明跟那些人原本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直呼牛批，然然太帥了！】

【心跳dekideki跳個不停！】

【……樓上在說什麼謎語？】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氣氛一度十分緊繃。

陳先生的心幾乎綳到了嗓子眼。

在他的心中，銀髮少女先前那如同雪中精靈般純潔無瑕的面容，此刻卻如同索命惡鬼一般面目可憎。

只因那雙如同洞悉一切的紅色眼眸，好似一面鏡子將自己心中全部的陰暗都照了出來。

似乎是看出了男人內心的震驚與迷茫，顧斐然輕輕笑了一下。

「其實……」

「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聽到了。」

「那些纏繞在你身邊的聲音，在一遍一遍的詛咒你。」

「她們的每一句詛咒都伴隨着你曾經做下的殘忍罪行，而後化為夢魘如同跗骨之蛆般日日在夢中折磨你……」

恍惚間，陳先生的腦海中閃過了一些遺忘的碎片。

近日來，每天晚上，他都會被噩夢纏身，只不過一醒來，夢中的細節卻又變得模糊不清，留不下任何印象。

此刻，在顧斐然的提醒下，陳先生猛然發現，她手中抱着的那幅畫，不知何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畫上女孩的表情不再美好純潔，反而是滿懷怨恨的敵意，她的眼角不斷有血淚滑落，身上的白裙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猩紅，渾身上下更是遍體鱗傷……

都是那麼的紅，卻透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光。

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瞳孔不斷放大，渾身上下不斷顫抖，整個人都陷入了夢魘之中。

恰在此刻，門外忽然響起了撞門聲。

又是熟悉的套路，又是熟悉的聲音。

「妖孽！白日可不是你等放肆之地！」

身披道袍的少年大義凜然從天而降，手持桃木劍黃符與羅盤，裝備齊全，相較於上次，表情更加嚴肅古板。

只不過，下一秒他的表情就破功了。

「怎麼又是你？」

道袍少年眉頭緊鎖，眼看着前不久才被他抓包過一次的顧斐然，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是何等孽緣！怎麼走哪都能撞見！

【？？？】

【這話怎麼聽起來像是我錯過了很多劇情？】

【可惡啊，這個小哥是誰？為什麼要用這麼炙熱的眼神看着我們然然！】

「這話，也許應該我來說？」

顧斐然眨了眨眼。

道袍少年環顧四周，立刻就注意到了地上那明顯鬼迷心竅的男人，以及顧斐然身邊徘徊著的幾隻女鬼。

他當即認為顧斐然在協助惡鬼傷人，毫不猶豫抽身便上。

「你果真執迷不悟！」

黃符對人並不管用，所以道袍少年當機立斷抬起手中桃木劍朝着顧斐然身邊的女鬼刺去。

縱使誤會少女誤入歧途，但他到底是優先攻擊惡鬼。

女鬼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道袍少年卻只是微微皺眉，握劍的手依然很穩。

卻見下一秒銀髮少女忽然抬手，準確無誤的來了一招空手接木劍。

少年微微瞪大眼睛：「……」

顧斐然的行為令他感到難以理解。

「你身為人類，卻偏幫厲鬼，助紂為虐……」

少年滿臉不解：「你與她們非親非故，為何非要如此行事？」

「非親非故，就不允許我行俠仗義了嗎？」

顧斐然十分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鬼不也是人變得嗎？我不覺得我幫鬼有什麼問題啊。」

道袍少年一頓，確實這話沒毛病，但是他必須對此作出解釋。

「確實……他們生前是人沒錯，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死後的他們已經不是原本的他們了，現在的他們是厲鬼。」

「不能被他們的表象所迷！厲鬼只是被負面情緒控制的野獸，只會一味貪婪造下殺孽，若不早早剷除，遲早會為世間帶來劫難！」

顧斐然聽懂了道袍少年的邏輯，但並不妨礙她對此另有想法。

鬼會傷害人，人也會傷害人，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區別。

顧斐然自認為一向是個一視同仁的人。

她沒有在此多做辯解，只是靜靜看着少年反問道。

「你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嗎？」

「那個人，對我下藥，美名其曰讓我為藝術獻身。」

「實際上，他是一個瘋狂的變態殺人犯，以誘拐殘害少女尋找繪畫靈感……」

「她們每一個都是受害者，死前受盡折磨，死後不得安生，被迫鎮壓於此，被迫和這個魔鬼日日相伴，看着他毫不愧疚，甚至謀划著繼續作案的模樣。」

經過顧斐然的耐心解釋，初出茅廬的道袍少年顯然也對此事頗為震驚。

「竟、竟有此事！」他瞳孔皺縮，聲音艱澀：「這……」

他手中握著的黃符與桃木劍頓時變得沉重無比。

多年來被師門灌輸的除魔衛道的念頭與這段時日下山後的所見所聞第一次發生了衝突。

「你說我是助紂為虐，你若幫了他，豈不也是助紂為虐？」

「那些女孩還未體會到多少人世間的美好，就因為這種人渣的私慾被毀掉……」

「你說，是我在助紂為虐，還是你在助紂為虐呢？」

少年瞳孔皺縮，一時之間居然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映入眼帘的一切並不作偽，那三個女鬼凄慘的可憐模樣自然也被他盡收眼底，一看就是生前經歷了不少折磨，死後才會怨氣滔天。

反觀那男人……

他的三觀受到了衝擊。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自己又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顧斐然看了看身旁思想陷入劇烈掙扎的某人，平靜道：「去吧，有什麼事，我擔着。」

女鬼們聞言，立刻朝着地上的男人撲去。

「救我啊！救我！……啊！！！」

一聲聲凄厲的慘叫和眼前發生的血腥場面令道袍少年回過神來，他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

「你要選擇助紂為虐嗎？」

他閉了閉眼，因為見死不救而心中十分愧疚。

而後，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又像是單純想眼不見為凈，少年微微轉頭看向了顧斐然。

「我叫馬福生。」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目光清澈，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顯然是將那一番話聽進去了。

「顧斐然。」

「我記住你了。」

哪怕只是短暫接觸了幾次，馬福生也深深明白了顧斐然柔弱的外表下，實則一身反骨。

「你說得對。」

「我不會助紂為虐的，但也不會放任她們把人弄死。」

馬福生的餘光若有似無的注意著另一邊的情況，見男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連忙揮袖甩出幾道黃符貼在了女鬼們身上，將她們定住阻止了接下來的慘案。

同時，他也不忘解釋道：「厲鬼若是沾了血腥氣，理智會被腐蝕的更快，從此以後也再入不了輪迴。」

「……此次讓她們發泄一番，怨氣減少，我便可為他們念往生咒。」

到底還是個正直又善良的少年。

在了解幾人的因果關係后，馬福生存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會救下這個男人，讓他不死於厲鬼之手，卻也不妨礙幫助那三個可憐的女鬼重歸輪迴。

「你果然是個好人。」

顧斐然朝着馬福生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馬福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再次刷新了對方留下的不良印象。

如此通情達理，似乎真的像她所說的那般，只是一時看不慣才出手的……

雖然其中還有些許可疑之處，但馬福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他沉默片刻，將桃木劍重新插回背後，閉上眼睛默念了一段晦澀的咒語。

【聽起來很讓人犯困。】

【這熟悉的調調，讓我回憶起了我逝去的青春……】

【喂你們跑題了吧，人家這是往生咒啊，諸位頭這麼鐵的嗎！】

顧斐然心中也隱隱贊同其中某條彈幕，認為這往生咒聽着十分催眠，讓人昏昏欲睡。

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滑落一滴生理淚水。

【美人落淚，貼貼。】

【嗚嗚嗚我們然然肯定是難過的哭了，心疼！】

【不管怎麼看她都是冷心冷情大魔王那一掛的，這種人也會難過？】

往生咒結束后，那些女鬼們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在消除了怨氣后，她們也逐漸恢復了生前的模樣，一個個都是十分年輕貌美的女孩。

伴隨着逐漸透明的身影落下的，是一句飽含真誠的謝意，臨走前，她們還深深的凝視着二人的方向，似乎想將人烙印在腦海之中。

「謝謝……」

馬福生微微鬆了口氣，他擦了擦臉上滑落的汗珠，神情中帶着幾分悵然與

「她們不僅僅是在感謝我，也是在感謝你。」

顧斐然突然道。

馬福生的視線頓時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少年微微睜大眼睛，稚氣未脫的臉上看起來還帶着些許茫然。

「……為何要感謝我？」

「因為你選擇了幫助她們。」

顧斐然的回復令馬福生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后，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臉。

「……」

他沉默片刻后，看向了一旁生死不知的男人，主動轉移了話題。

「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自然是報警，讓他繼續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

萬萬沒想到少女如此遵紀守法的馬福生沉默了。

他不僅完全沒想到這一回事，甚至還以為這人會選擇補刀然後毀屍滅跡呢。

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