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亡命天涯
殷凡心中微驚，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無非不跟他回魔域，他就直接將人擄回去。
看他的神情，無非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淡淡抬眸，等主角自己承認。
「無非師兄對我了解甚深……」殷凡深深看着無非，口中喊著「無非師兄」，看似溫和的笑中卻含了一絲陰鬱，「既然如此，師兄可要隨我回魔域？」
「魔尊可是忘了我在眾人面前所言。」無非道。
隨後微嘆了一聲：「我倒是想帶魔尊回佛靈宗，但只怕我這麼做了，師尊和師兄弟們的清凈也就沒了，因此……」
「只能我隨魔尊回魔域了。」
畢竟，他可是要以身飼魔……
話音剛落，方才神情隱含陰鬱的魔尊立刻眉眼舒展，緊握的手指也鬆了松，笑道：「我還記得，師兄答應過我要陪我去天清城最高的山上看夜景。」
「師兄也沒忘吧？」
得寸進尺便是說的殷凡這種人了，但看在無非眼中居然還覺得有點可愛，他點頭道：「自然沒忘。」
說起天清城，無非想起殷凡的經歷，因為一個所謂的預言，十數位正道魁首眼睜睜看着魔修將整個天清城屠戮殆盡，只剩下被父親藏起來的主角。
天劍宗掌門等人自以為躲得隱蔽，卻不想主角是極為罕見的萬靈之體，即使沒踏上修行之路，也與常人不同。
年幼的殷凡，隔着一層陣法，將殘暴的魔修，凄慘的天清城城民，以及虛空中一張張冷漠的面孔收入眼中。
父母族人皆亡，而冷眼旁觀這一切的人還假惺惺地現身救下他，並收他為徒。
執念過深，一念入魔。
「不過，現在我們需先離開此地。」無非感受到某些逐漸接近的氣息，從思緒中回神，淡淡道。
殷凡眼神陰沉了一瞬，隨後將無非釣上來的銀魚收入儲物戒。
無非在一旁看着主角召出熾寒劍，熾寒劍化作寬大的巨劍，飛身上去，然後朝他伸出手來。
藉著殷凡的手踩上熾寒劍，兩人的身影化作一團靈光消失在天際。
這就是無非和殷凡最近的常態，蒼霄帶人在焰靈界中鍥而不捨地追殺殷凡，卻每每都落後一步，被他們先行察覺離去。
眾掌門心中對殷凡更為忌憚，卻沒想到他們被察覺完全是因為一個被他們都忽視了的人，無非。
無非雖是天生玲瓏心，但玲瓏心作用不在戰鬥之上，而且在蒼霄等人眼中，無非只有化神期修為，因此並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裏。
誰能想到，佛靈宗的佛子並非是化神期，而是大乘巔峰期的佛修。
不過，被打擾了那麼多次，無非表面淡然，實際上因為蒼霄等人日夜不眠地追殺，他的忍耐已經到極限，眸底深處暗藏着一抹不耐煩。
踩上飛劍的前一刻，無非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一道靈光無聲無息地落入剛撲滅的火堆中。
一刻鐘后，約十幾位大乘期修士落在無非和殷凡烤魚的位置，看着地面上一片狼藉。
「又來晚一步！」
「怎麼每次都被他發現？」
這時，尚有餘溫的火堆中突然「咔嚓」一聲，一道銀光猛地乍開。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盤膝端坐在熾寒劍上的無非心神微動。
幻珠被激發了……
當初在傳承大墓中遇到的幻境之靈，曾贈予無非幾顆幻珠，激發后能直接將百步之內的所有人拉入幻境，在幻境中他們會看到內心深處最為恐懼之事。
修士不止修身，更要修心，親眼面對內心深處的恐懼，稍有不慎便會使道心有損，若道心有損，此後修為上便再難有所進境。
無非嘴角微微勾了下，心中感慨這次終於能清凈幾日了。
熾寒劍飛速掠過大片的悟道樹林，淺淡的紅色比外界的焰靈山看起來更美，無非和殷凡的儲物戒中已經裝了不少悟道茶葉，因此，見此美景也只能是欣賞一番。
說白了就是懶得下去，他倆一個天生玲瓏心，一個萬靈之體，悟道茶作用不大，錦上添花罷了。
坐在他旁邊的殷凡盯着無非看了許久，眼神逐漸幽深，忽然抬手，指尖觸碰上他的眉心。
閉目打坐的無非忽地睜開雙眸，目光落在殷凡有些陰鬱的臉上，略頓了下。
主角這是……
在無非心中猜測緣由時，額上的手指開始輕輕往下划動，觸感若有似無，順着高挺的鼻樑，最終虛虛按在佛子淡色的唇上。
無非垂眸，眸光微暗：「魔尊這是何意？」
說話時，原本只是虛虛按著的手指忽然觸碰上。
殷凡聲音微沉：「佛子如今隨我東躲西藏，可有後悔？」
聞言，無非心中明了，原來癥結在這。
「我若是後悔……」
殷凡眼神微變：「那本尊就是綁也要將你綁到魔域！」
「……怎還會同魔尊一起亡命天涯。」無非頓了下，緩緩說出被他打斷的後半句。
殷凡：「……」
無非說完後半句后，心中好笑地看着主角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隨後又浮起一層薄紅。
魔尊原本清雋的面孔染上淡淡的紅，卻還勉強維持略凶的表情。
待欣賞夠了這一幕，無非才道：「這樣魔尊可安心了罷。」
殷凡收回手，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魔域有一種靈草，最適合用來烤魚，等到了魔域，無非師兄可要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無非只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淡淡笑了下道：「到時就麻煩景師弟了。」
過了片刻，殷凡突然察覺出不對勁來，他望了望身後，眸中略浮起一抹疑惑，這次天劍宗宗主竟然沒帶人追上來……
他思索片刻，目光緩緩移至正襟危坐的無非身上，微微眯了下眼，靠近問：「無非師兄，可是做了些什麼事？」
無非早知道瞞不過主角，面不改色道：「略施手段，暫時困住天劍宗宗主等人幾日而已。」
聞言，殷凡並沒有追問無非到底做了什麼，嘴角帶着溫和的笑意，支頜看着無非。
暫時解決了一大麻煩，無非稍稍放鬆心神，殊不知禍福相依，更大的危險即將到來。
熾寒劍從悟道樹上空穿梭而過，在一片深藍平靜無波的海面之上慢悠悠地飛著。
海水無波無浪，一時之間，頗有些愜意。
然而，漸漸地無非神情有些嚴肅，他垂眸看向下方的蔚藍海面，眉心微皺：「這海水，似乎有些奇怪。」
再平穩的海面，也不會絲毫不起波瀾，而他們在這上邊飛了一刻鐘，也不見一點浪花。
殷凡聞言也凝神看去。
就在這時，原本平靜的海面驟然浮現一個深邃的漩渦，無非和殷凡還未反應過來，剎那間就被巨大的吸力連劍帶人一起吸了下去。
剛一入水，無非手中的佛串立時纏上殷凡的手腕，靈氣覆在兩人身上，卻片刻間就被漩渦的衝擊力衝散。
奇怪的是，這衝擊力只衝散了靈氣罩，卻不曾對兩人造成傷害。
無非眸光微動，這漩渦……
殷凡也注意到此事，挑了挑眉，從儲物戒中取出避水珠。
雖說漩渦不能對兩人造成傷害，但也讓無非和殷凡無法站穩，只能隨着漩渦的轉動勉強穩住身形。
無非凝神看向愈來愈近的漩渦深處，將寂塵珠召出握在手中，以應對可能到來的危機。
這時，一抹微涼突然貼上他的唇角，無非抬起雙眸，殷凡的手指間夾着一顆青色的避水珠正按在他嘴邊。
見他看過來，殷凡傳音：避水珠。
無非看着殷凡的雙眸，緩緩啟唇將避水珠含入口中，險些連他的指尖一同含進去，一觸而過，待殷凡將手指移開后，才垂下眼眸，繼續留意愈發逼近的漩渦中心。
殷凡收回的手輕輕攥了下，眸光微動，身處漩渦之中，卻不由得為方才的輕觸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