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轉職的第六十八天

第68章 轉職的第六十八天

持證上崗天選媒婆

戴眼鏡的儒雅男人誇讚道,金王冠壓在他毛髮乾枯的頭頂,瘦弱的身形看不出狼王的魁梧,只余如鬣狗的狡詐陰毒。

他身側是一隻年老的母狼,體型比狼王更壯實,順從地蹲坐在狼王身邊。

第三隻狼孤零零坐在同伴的對角線,猩紅斗篷遮住她的軀體,只有半截黑色的狼尾露出斗篷下擺,絨毛輕輕掃過身側人類的小腿。

像拎着獵.槍從外婆家出門的小紅帽,衣裙顏色比進門時深了兩分,面容藏得嚴嚴實實,只能在走動間隱約看見衣擺中毛茸茸的狼尾。

聽到狼王的誇讚,斗篷底下的人頭都沒抬,像沒聽到似的。

眼鏡男不滿祈秋既不附和也不理會他的冷淡作風,但看在她開場給自己跳了個好身份的面子上,他擺出一張親切的笑臉。

運氣真是好,場上最可疑的人拿到最反派的身份,偏偏帶了把槍,直接誤導村民把她認成了獵人。

真正的獵人為什麼不跳出來和她對線?肯定是害怕她的槍。

「不管怎麼說,真正的獵人一定會懷疑她的狼身份,正好。」眼鏡男暗暗地想。

第一夜要是能指定獵人去巡夜就好了,對方必然開槍把悍跳獵人的狼帶走。只要除掉獵人,再隱藏得小心一點,狼王這張牌簡直無敵!

眼睛男在心裏盤算一輪,他迫切想要除掉最有可能威脅他生命的獵人,哪怕犧牲一名狼同伴也無所謂……倒不如說這樣更好,免得她後期被人投票出去的時候魚死網破,泄露了他和中年婦女的身份。

眼鏡男不禁對身側的母狼使了個眼神,中年婦女、他的母親連忙點頭,表示明白兒子的意思。

老天都在助他。眼鏡男一一掃過意識空間外無知無覺的村民們,他敢肯定他們中互相認識的不止殺馬特情侶一對,一個個都裝不熟,不老實的東西!

眼鏡男公然無視他也隱瞞了自己和中年婦女的母子關係,雙標雙的理直氣壯。

「今晚……先讓他去死。」眼鏡男斟酌片刻,狼臂指向矮個子男人。

這個人膽子最小,不像光頭男在看到槍后依然咄咄逼人,也不像女白領一樣鎮定,他最有可能因為畏懼狼同伴的真槍不敢說出自己獵人的身份。

選錯了也沒關係,死了就死了,受益的總是他。

法官輕描淡寫地點頭,靜止的意識空間剎那間碎裂,三隻狼重新披上人皮,無人知曉黑暗中那場談話。

玩家們有的沉默不語,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四處撩閑。

「斗篷顏色好看。」許淵撐著頭誇祈秋的衣服。

他和誰都聊了幾句,把試圖勾搭新對象的殺馬特女笑得毛骨悚然,誇光頭男腦袋像個燈泡閃閃發亮。

招貓逗狗的語調配上玩世不恭一雙笑眼,輕佻的標籤貼在他身上撕不下來。

眼鏡男多看了許淵兩眼,發現他確實和誰都聊得起來,看不出與哪個人交情更多一分。

狼王自然不知道,許淵誇祈秋斗篷顏色好看的真正意思。

祈秋總共就在許淵面前穿過三種顏色的斗篷,紅、灰、黑。黑色自帶許淵想抱在懷裏啃的觸手,又是他們上次見面的新皮膚,他更喜歡哪種顏色不言而喻。

紅色是獵人的象徵。

「真獵人不站出來和假獵人對跳,除了怕我手裏一桿槍之外……」祈秋撫摸冰涼的槍管。

「還有一種可能,是我們在情侶鏈里。」

愛神是誰,祈秋也有了猜測。

玩過狼人殺的玩家都知道,情侶有殉情一說,無論是夜晚被狼刀死還是白天被村民票死,一隻野鴛鴦走了,另一隻也得拍打翅膀和對方雙宿雙飛。

兩個情侶一死,愛神孤單無助又可憐直摳手指。

普通的愛神絕不可能將自己存活的希望放在笑得不懷好意的許淵和藏頭露尾就差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的祈秋身上,他們一看就是重點集火對象。

得是多缺心眼、多愛作死找樂子的人,才會連線他們這對死亡組合?

放眼全場,能幹出這事的只有替許淵把祈秋誆騙進來的某李姓幫凶。

李羅英:請叫我持證上崗天選媒婆。

「狼王選定了今晚巡夜的人選,智者也獲得了誠實之神的啟示。」

法官雙掌下壓示意村民噤聲:「我將同時宣佈今晚狼群祭品與聆聽神問者的名字。」

法官公式化微笑的臉轉向光頭男,祈秋看見他呼吸一窒。

「神問:你是否承諾裹在身上的皮毛無法抵禦嚴冬、是否承認你對血肉與骸骨並無發自內心的渴望?」

「當、當然!」光頭男險些咬破舌頭,「我是正經村民,沒有不三不四的下.流欲.望,我很老實的!」

法官:「誠實之神認可你的回答。」

「預言家的第一瓶金水。」女白領小聲喃喃。

正統狼人殺遊戲里,預言家每晚可以得知一個玩家的身份,在第二天白天告訴村民作為線索。由預言家親口說出的好人牌叫做發金水。

這就衍生出一系列可操作的空間。狼隊熱衷於假扮預言家誘導村民,真預言家一邊和狼對跳一邊保護弱小可憐的自己,村民夾在真假預言家中搖擺不定,十個人嘴裏湊不出半句實話。

最熱鬧的時候能有一半搞事不嫌事大的人信誓旦旦說自己才是真正的預言家,把真預言家排擠得怯懦不敢言,直呼你們這群暴民。

智者的待遇比預言家好了太多,不用暴露身份,只管把誠實之神提出的問題指給某個懷疑的玩家,和大家一起聽答案。

等哪天沒有新的問題,村民便恍然大悟:哦,昨晚死的原來是智者。

防偽標識一流,死後功德無量。

光頭男拿到了免死金牌,難以扼制臉上的慶幸。

矮個子男人嫉妒尖酸地小聲說:「發金水有什麼用?你這麼跳,今晚狼就殺了你!」

冷汗沿着他的額角滑落在眼睛裏,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門,隱約能聽見林間樹葉晃動的簌簌聲。

從窗外隱約可窺見森林的陰冷,無數只油綠的眼睛藏在黑暗中,注視壁爐光下心思各異的人們。

常年居住在城市的人想像不到在森林過夜的場景。沒有車如流水的聲音,安靜得只剩風聲水聲和蟲鳴,偶爾有鳥雀尖利的鳴叫響起,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彷彿有隻怪物在黑暗中蓄力,你看不見它的模樣,聽不見它的聲音,只能感受到一起一伏的呼吸和心跳,和你自己越來越大聲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下面宣佈今晚巡夜的人選。」法官踱著步子,依次走過玩家身側。

他每路過一個人,空氣中心臟跳動的聲音都好似增大一分,震得人耳鳴胸悶,滿腦子嗡嗡。

巡夜,在漆黑的夜晚獨自離開有光的小屋,扒開一層層拌住雙腿的怪枝,像淌入沼澤般走進森林深處。

泥土越走越濕,腳底開始打滑,幾滴水落進脖子裏。

抬頭一看,望進惡狼發綠的眼底。

李羅英咬着指甲,她埋低腦袋,直到看見法官的黑皮鞋從餘光抬走,才虛脫般癱軟身體。

死亡的腳步停在矮個子男人面前,法官彬彬有禮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幾乎在剎那間,矮個子男人崩潰了。

他的嘴唇脫水般發白,求助的目光看向每個人。

女白領低下頭,眼鏡男面露惋惜,光頭男訕笑,殺馬特情侶撇過頭……矮個子男人眼裏的求助逐漸變成不甘的恨意:他們中有人選了他去死!卻像什麼都沒做過似的不看他!

「哈哈,是不是還有投票環節?我還沒死,我也可以投的吧?」矮個子男人笑容怪異,「投吧!開始投吧!他!讓他和我一起死!」

矮個子男人的手用力揮向光頭男,手臂痙攣抽搐。

光頭男想罵人,又不敢和註定要死的人硬杠,一臉憋屈地反指矮個子男人:「投!老子投你!」

「自相殘殺有意思嗎?」女白領也指矮個子男人,她看起來有些不忍,「能少死一個是一個。」

眼鏡男一臉歉意,他身邊的中年婦女念了句佛號,也指向矮個子男人。

「我棄權。」許淵不奉陪鬧劇。

「棄權。」祈秋說。

李羅英不敢特立獨行,隨大流投了矮個子男人。

矮個子男人扭著頭,死死盯着每個投他的玩家,像是要把他們的臉記下來,化為厲鬼索命。

法官似乎很欣賞他眼裏的惡毒,好心提醒道:「在來到村莊定居前,這裏的村民來自四面八方,想遇見彼此並不容易。」

言下之意:你化鬼也找不到通向人家下水道的管子。

「巡夜不是對人們的懲罰。」法官搖搖頭,很看不上矮個子男人腿軟的架勢,「若你能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到我們中間,明晚投票的席位依然有屬於你的一份,任何仇怨隨你報復。」

「那也要我能活着回來才行!」矮個子男一把拉開門,指著屋外令人膽寒的黑暗,聲嘶力竭:「你要我在外面過一夜!在藏着狼的森林過一夜!」

「唉。」法官嘆氣,「我不願再重複第二遍,巡夜並存活是被淘汰玩家唯一重新坐回牌桌的方式,你確定要放棄?」

「可以放棄嗎!」女白領坐直身體,激動地問,「你不是說每晚都要送人去喂狼?」

「是的。」法官說,「若是連續幾天得不到食物,耐不住飢餓的狼群會穿過樹林,吃掉這裏所有人。」

「當然。」他補充道,「如果村民在這之前找出了全部的狼,或者狼淘汰了全部的村民,又或者愛神贏得了一切,又是另一種結局了。」

「在這之前,暫時可以不送去祭品。」法官若無其事地拿出一條手臂粗細的鐵鏈,問矮個子男人,「你確定要放棄重來的機會,像只待宰的豬玀捆在柴房裏,直到你所屬的陣營勝利為止?」

「我好心提醒。」法官慢吞吞地說,「假如勝利女神不青睞你的同伴,你的結局不會有什麼不同。」

是走過那扇木門與群狼搏鬥,直到朝陽的曙光帶回新生的機會。

還是被捆住手腳堵住口舌,五花大綁丟到霉氣味重的柴房,由他人決定自己的命運?

矮個子男人問:「假如、假如村民獲勝,贏家是那個光頭,他是不是一定得放了我?」

法官溫柔地搖頭:「不,他依然可以將你送進森林。無論人和狼,都保有自相殘殺的權力。」

屋裏才升騰起的和緩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光頭男想說自己沒那麼壞,贏都贏了何必做這個壞人?但他將心比心一想,如果他和矮個子男立場互換,他也疑心對方贏了也要殺人。

矮個子男人把牙齒咬出血,他突然撲過來,一把搶過祈秋的獵.槍!

——沒搶走。

祈秋單手按在槍管上,矮個子男人使了吃奶的力氣,硬是沒法從她掌中把槍抽出來。

許淵笑了兩聲,要不是場合不對,祈秋懷疑他能笑得在地上打滾。

「只有獵人能在巡夜時開槍。」許淵好心安慰他,「要不你別去,賭一賭別人的良心算了。」

矮個子男人嘴裏咕噥誰都聽不懂的話,他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神經質地自言自語,猛地拎起壁爐邊的馬燈往門外沖。

屋內的光源驟然縮減,只剩壁爐燃起的紅焰。

「什麼人啊這是。」殺馬特女罵了一聲,催促道,「快給壁爐添點兒柴火,火要是熄了怪嚇人的。」

「柴房在小屋外面。」法官友情提醒道。

正準備出門的殺馬特男看了眼陰氣森森的樹林,林中唯一的燈光是矮個子男人搶走的馬燈,如鬼火上下搖拽,他頓時邁不動步子了。

「壁爐不能熄。」眼鏡男主動站起來,「柴房離這裏就幾步路,我們大家一起去,誰都別走遠。」

李羅英悄悄看了眼饒有興緻向外看的許淵,見他和祈秋都是一副願意出門的架勢,也跟着站起來。

或不情不願,或害怕落單,玩家一個接着一個走出木門。

林間夜風吹過被壁爐熏暖的皮膚,李羅英打了個寒顫。

這種時候就特別羨慕大佬的斗篷,又厚又擋風。

愛神李羅英欽羨地看向自己親手牽線的情侶,一看,她忍不住用力眨了炸眼。

屋外爐火照不到的地方尤其黑,要不是她視力優秀且觀察仔細,李羅英絕對不會看見她心中的大佬、殺人不眨眼的俊秀青年討嬌似的站在另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小姐身邊,借她寬大的袖袍擋風。

被藉著擋風那位既無言以對又不想暴露彼此相識的關係,李羅英看見她彷彿避嫌似的挪了挪步子。

恰恰好,挪到了徹底擋住風口的位置。

作者有話說:

走位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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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限流BOSS轉職成為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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