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轉職的第七十二天

第72章 轉職的第七十二天

夜巡

眼鏡男炮語連珠單方面朝祈秋瘋狂輸出,能說的和不能說的話被他說了個遍,祈秋實在找不到發揮的空間,乾脆雙眼放空演起了啞巴。

「你就躲在斗篷里,哀哀為他哭泣吧!」他惡毒地說,彷彿用透視眼看到斗篷下祈秋絕望的表情,令他倍感快意。

祈秋:「……」

有一說一,祈秋其實挺會哭的。

小白花別的本事沒有,梨花帶雨哭一通宵不缺水綽綽有餘,沙漠遇難第一急救選手,天賦技能滿點。

身體太過敏感也讓祈秋很發愁,可能只是許淵咬她臉頰的力道重了一點,女生的眼眶不自覺泛了紅,委委屈屈地看着男朋友。

然後許淵就會咬的更用力,更痛。

「不怪我。」他無辜地說,「是啾啾讓我忍不住的。」

祈秋低着頭揉了揉臉頰上的牙印,心想要是Q小姐這會兒肯定一口反咬回去,然後許淵……

他一定興高采烈再咬回來,比上一口更用力,更痛。

從結果來看,完全沒有區別。

祈秋哭他高興,反殺他也高興,不管怎樣都高興,樂子人的心態着實令人費解又羨慕。

毛絨絨的狼尾巴不動聲色打了下許淵的手背,作為暗戳戳的報復。

狼人的會談時間結束,法官依次看過場中少了一半的玩家,臉上的笑容深不可測。

「今晚先宣佈智者的問題。」法官含笑說,「誠實之神問將死之人,你是否披着滴血的皮藏起滿身腥臭,只為假裝自己能夠站立行走?」

「智者將問題指定給昨晚被投票驅逐的村民,她的答案是肯定,神認可了這份答卷。」

中年婦女的狼身份徹底坐實,女白領和光頭男都鬆了好大一口氣。

這兩個人之間,有一個是智者。

不客氣地說,祈秋是場中掌握身份牌最多的玩家,她和眼鏡男、中年婦女是狼人,柴房裏的李羅英是為情侶牽線的愛神,許淵是獵人,殺馬特情侶與矮個子男人已被淘汰,智者只可能是女白領和光頭男二選一。

女白領一直冷靜地分析局面,光頭男更急躁,好幾次都是他出言質問祈秋、質問其他人。

眼鏡男想把許淵一波帶走,很巧,許淵也是這樣想的。

「輪到我了?」法官的白手套伸到許淵面前,他饒有興緻地說,「等得我骨頭都癢了。」

「林子裏風好大。」他和女朋友商量,「我能不能帶上你的斗篷?」

祈秋:「不借,斗篷是我的本體。」

許淵:「那我扛着你走,斗篷借我遮一半就行。」

丟到背後背着,或者掛在胸前掛着,都挺好,許淵琢磨,他這人很好商量的。

「你要出門?」女白領整個人震驚在原地,語無倫次:「林子裏有狼啊!你沒看到那個人是怎麼死的嗎?連燈都撿不回來!」

被搶走的馬燈掉在泥土與樹葉間,沒有人敢提出把它撿回來。

女白領高聲質問時,許淵正半蹲在地上,一隻手揪住祈秋的斗篷和她拔河。

他身上被衣服掩蓋着、只從寬大的領口朝內看去才隱約窺見的暗紋明亮閃爍,許淵多加了兩份力氣,暗自和祈秋較勁。

他以前拎啾啾拎得可輕鬆了,稍稍用點力,直接把人提起來托在臂彎里,拎貓似的輕鬆。

現在嘛……她過去放水可能放了整個太平洋。

許淵投降舉起雙手,鬆開被他揪得皺巴巴的斗篷。

「別看我這樣,我還蠻討厭和人擠在一起睡覺的。」許淵對女白領攤攤手,「柴房裏都住了這麼些人了,再加一個我,門都合不攏。」

討厭和人擠在一起睡×

把可憐啾啾壓在牆角擠成小餅乾√

「擠一擠肯定住得下。」光頭男打着哈哈,「老弟你真要出門?我不是咒你,但咱們進林子基本等於給狼送菜,何苦呢?」

他完全不認為許淵能活着巡夜回來。

祈秋掩著嘴小小打了個呵欠,揉揉眼睛:「好睏,好想睡。」

連續過了幾輪沒有半分鐘休息時間,法官把規則說得明明白白:想休息?可以,在外巡夜的人能活多久,屋裏的人就能休息多久。

狼口下掙扎求生的巡夜人怎麼肯用自己的命換壁爐邊他人的一場好夢?

「臉露出來讓我親一下。」許淵撥了撥祈秋的兜帽,「我在外面一直呆到你睡醒再回來,成不成交?」

「你會感冒的。」祈秋音調輕軟,含着些許困意。

她稍稍掀開兜帽,探身吻了吻許淵的下頜:「我只需要休息五分鐘。」

「回去再好好睡。」祈秋雙掌合攏放在臉側,咕噥道,「你,不許搶我被子。」

好他媽可愛。

如果不是背後有幾雙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許淵真想把她弄死在這裏。

好多礙事的人,他嘆著氣抓亂頭髮,懷念以前毫不顧忌脫離大部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

「從獵人小屋出發,一直往樹林最深處走。中途有一些沼澤和瘴氣,不用擔心迷路,只要順着狼群棲息的方向走,便是正確的道路。」

法官打開獵人小屋的門,對幽暗寂靜的樹林比了個請的手勢。

「我能聽見。」許淵指了指耳朵,「很多熱情歡迎我的聲音。」

那是想吃掉你的狼嚎!光頭男戰戰兢兢伸著頭瞟了眼屋外,他連門都不肯邁出一步,挨着壁爐才有安全感。

他看着那個青年、那個瘋子,一臉無所謂的帶笑往外走,也不找他躲在斗篷里古里古怪的女朋友索要獵.槍,甚至不在壁爐里挑一根燃火的木頭。

沙沙,許淵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晚的樹林間,彷彿走進一隻黑獸張大的嘴裏。

今夜的投票陷入了僵局,許淵被狼王選中,祈秋是在智者提問中安全過關的人,光頭男更是智者發的第一瓶金水,女白領絕不承認自己有任何嫌疑,眼鏡男因母親狼人自爆泛紅的眼眶發腫。

無論誰投誰,都會在今晚徹底撕破臉。

倒不如等許淵死在樹林里,只剩四個人,怎麼投都要三比一的局面才算數。

幾個人心思各異,目光不約而同掃過斗篷下小雞啄米的女生。

「挺愜意哈。」光頭男忍不住說,「男朋友都快死了,還有心思睡大覺。不怕他在黃泉路上走得太孤單,半夜拉你下水嗎?」

許淵在祈秋心裏一個人走黃泉路也要敲鑼打鼓鞭炮震天,直到把牛頭馬面吵到眼冒金星,拖着他的胳膊重新塞回陽間才肯停下來歇一會兒。

「聽起來,你比我更關心他。」祈秋慢吞吞地說,「他知道你的心意一定很開心,說不定要和你拜把子,大家同生共死。」

「嘿!別以為有把破槍我就不敢對你動手!」光頭男被祈秋輕飄飄的嘲諷激怒了,「誰知道是不是一把空槍!有膽子你對我開一槍——」

「砰!」

突兀的槍聲截斷了光頭男的話,打碎了屋內故作平靜的氣氛。

祈秋晃了晃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示意其他人看貼在她腿邊溫順的獵.槍:「不是我。」

存在於聽覺和幻想中的子彈沒有打中任何人,可所有人清清楚楚聽見了槍聲。

「獵人選擇了開槍。」法官踱步走來,他臉上帶着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我沒有告訴你們,今晚巡夜的村民是這座獵人小屋的主人嗎?真是失禮,我以為前來做客的你們至少知道屋主是誰。」

幾雙眼睛猛地看向法官,又一致移向祈秋的獵.槍。

「沒有人規定前來做客的村民不許攜帶槍支。」法官事不關己地說,「也沒有人規定攜帶槍支的村民必須是獵人。」

「抱歉,讓你們誤會了我的玩具。」祈秋隨意拿起槍,漫不經心地瞄準,「雖然它確實能——」

一發子彈射穿光頭男的袖口,褐色的紐扣彈到壁爐旺盛的火焰中。

「——讓你閉嘴。」

祈秋吹開漆黑的槍口冒出的白煙。

耳朵嗡鳴,女白領後知後覺自己竟被嚇得雙手撐在地毯上拚命向後挪動,險些被壁爐的火撩到頭髮。

發熱的槍管在夜晚顯得格外溫暖,隔着一層斗篷也不會把肌膚燙紅。祈秋心滿意足地抱住獵.槍取暖,示意被她搶話的法官繼續。

「獵人帶走了場上一位玩家。」法官說,「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夜巡之旅。」

那隻白手套在眾目睽睽下遞到光頭男眼前。

「我?」光頭男聲音扭曲到變形,「怎麼可能是我!」

「他不是智者發的第一瓶金水嗎?」女白領質疑,「獵人為什麼要帶走他?這不合理。」

「原來如此。」眼鏡男突然開口,「我知道是為什麼。」

他對女白領說話,眼睛卻緊盯着祈秋:「我問你,如果你是智者,你得到的第一個問題可以證明你的好人身份,你會把問題指定給誰?」

「那當然是!」女白領下意識提高聲音,又逐漸降低音調,「……留給自己?」

是的,是指定給自己,在最開始就徹底抹掉被村民投票投出去的可能性,增大存活概率,增加話語權。

光頭男幾次挑釁其他玩家都沒被集火投票,因為他開局拿上了好身份。

「我全明白了。」眼鏡男空前冷靜地說,他看向祈秋,「你和他是一對人狼戀情侶,愛神應該是我之前淘汰掉的某個玩家。光頭男是智者,外面那個是獵人——怪不得你跳假獵人的時候真獵人一聲不吭,你們一夥的。」

「剩下五個人中唯一沒身份的只有她。」眼鏡男指的是女白領,「狼小姐,你有什麼好狡辯的嗎?」

「你為什麼要用正義使者的語氣說話?」祈秋托腮,「把自己母親推出去擋刀的狼王大人。」

「因為我不會輸!」眼鏡男站起來,極具壓迫力地俯視祈秋,「獵人會死,智者會死,明晚只剩我、你、她三個人。」

「別忘了情侶鏈。」他露出癲狂又得意的笑容,盯着祈秋,「你今晚會和男朋友一起去死,和我母親一樣被五花大綁丟進柴房,作為背叛我、背叛陣營的代價,我一定在遊戲結束后親自送你進狼口。」

「然後就剩下你了。」眼鏡男無趣地看了眼傻了的女白領,「我明晚會指定你去巡夜,gameover.」

啊,他的計劃太完美了。雖然中途一度沒能看穿祈秋的身份,但他的決策卻恰到好處十分英明,竟一次性帶走三個玩家,老天爺都在幫他。

「如果你男朋友看透了我狼王的身份,選擇把我帶走,你們本會有贏的希望。」眼鏡男彬彬有禮又得意極了地說,「又或者你們秀恩愛不秀得那麼瞎眼,也有扳回一城的希望,可惜了。」

「秀恩愛秀到你了真是抱歉。」

門外有人說。

「但我和啾啾日常相處就是這樣,沒有故意秀給你看,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太敏感了?」

許淵踏着輕快地步伐走進獵人小屋,把一個白色的東西放到祈秋面前。

「看,狼牙。」他親昵地說,「鑽個洞給你掛在脖子上好不好?」

眼鏡男的臉色像刷了一層漿糊似的僵硬,一格一格扭過頭。

「你看我的樣子像在看剛從土裏刨出來的殭屍。」許淵點評。

「讓我猜猜……在你的想像中,一個不自量力在女朋友面前逞強的男人戰戰兢兢走進狼群棲息的樹林,他走啊走啊,被沼澤吞噬一條腿,被烏鴉啄掉一隻眼,最終與狼群狹路相逢。」

「因為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愚蠢想法,他死前開槍帶走了屋內一名村民——好愚蠢的人,一開槍打中了智者、打中村裏唯一的希望,卻放過了近在咫尺的狼王。」

許淵摸摸下巴:「你劇本編的不錯,換個別的人來演也蠻合情合理的。」

「……你是怎麼活着回來的,怎麼這麼快活着回來的?」眼鏡男獃滯地問。

「嗯?因為啾啾說她只需要休息五分鐘。」許淵奇怪地反問,「我有理由在外面呆很久嗎?」

「樹林還挺冷的。」他搓著胳膊抱怨,「我想剝兩張狼皮回來,它們到處瞎跑,最後只掰了根狼牙。系統說我巡夜巡完了趕緊滾,我想起自己還沒開槍,就順便帶了個人走。」

「至於為什麼帶他不帶你。」許淵掏掏耳朵,「他老針對我家啾啾,我看他不爽。」

光頭男:狗子罵罵咧咧不敢叫喚。

「蠢貨!」眼鏡男咆哮道,「你輸了!你已經輸了!我明晚就指定你女朋友去巡夜!你活着回來算什麼,我要你眼睜睜看自己被她拖累死!四個人,你們兩票投我,我投你女朋友,至於她——」

眼鏡男陰惻惻地看向女白領:「你也要投我嗎?好啊,這樣你就贏了,很開心是不是?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也去死——他可以活着走出樹林,我也可以!再一個夜晚,我必然殺了你!」

整個房間回蕩着他的咆哮聲,女白領壓抑又窒息,她眼前眼珠佈滿紅血絲的眼鏡男看起來真的像一匹野獸,他可是狼王——誰知道狼王在狼群中是不是有別樣的特權,能保佑他順利活下來呢?

不,不能動搖,她是場上離勝利最近的人,只要他們都死了,贏家就是她。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祈秋捏著許淵帶回來的狼牙,指尖一點點用力,徒手捏出一個空洞,「你們討論的那麼激烈,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不會死的可能性?」

她吹凈指尖的骨粉,用獵人屋子裏隨處可見的麻繩穿過狼牙的空洞,在許淵脖頸上比劃,滿意地點了下頭。

「我也去拔一根下來,我們戴一對吧。」她詢問道。

許淵歡快地說:「有一隻被我砍了耳朵的狼,它的牙齒更好看。」

祈秋開始懷疑許淵是不是故意拖了一輪遊戲,只因為那顆更好看的狼牙他沒得手。

連記號都特地做了,必定早有預謀。

作者有話說:

許淵:情侶款!情侶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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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限流BOSS轉職成為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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