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能說的秘密

去年春節前的臘月二十三，在外工作幾年的的我經過多年的打拚，終於如願買了一輛小汽車，成了令村裏人羨慕的有房有車城市一族，省去了多年來回老家的擠車顛簸之苦。開着新車行駛在寬闊的大路上，心裏別提多美氣了。車開進村裏時，引來一片讚歎。可開着開着我就擔心起來，老屋在狹小的巷子深處，車子根本無法開進，我只好無奈地把車緊貼村路邊，正對着發小小偉家門前停著。因為心裏惦記着車子，一頓合家團圓的飯吃得也不開心。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一會小偉騎着自行車來說，車子讓村東頭的老彭拖拉機給碰了，我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趕過去，看着新車被破了相，反光鏡折了垂頭喪氣地掛在那兒，車門被生生拉了幾條杠，頓時心疼不已，拉了一車枝枝椏椏老樹根的老彭尷尬地站在那搓着手，不停地說，真不好意思，大過年的把你新車給颳了，修車的錢我掏……

鄉里鄉親的，我無法發火，綳著著臉不住地嘆氣，前後腳趕過來的父親見了一個勁地扯我衣襟，並笑着對老彭說，不礙事不礙事，又不是故意的，沒事沒事！我當着七嘴八舌的鄉親們一時無語，只好自認倒霉！

下午就在我們收拾了準備回城時，老彭急沖沖地送來了500元錢，一邊抹著汗一邊不停地說着對不起，借了500元，不夠再找他要，父親執意不肯收，老彭說大兄弟你不收我這個年都過不踏實，我卻沒吱聲，心裏惱火到極頂。最終老彭死活留下500元滿臉歉意地走了。

老彭走後，父親把我拉到一旁，狠狠地訓了我一頓，翅膀硬了，眼裏只有錢了，你忘了你考上大學去省城讀書那年，鄉親們誰沒出份子，孩子，人不論什麼時候不能忘恩！你知道老彭家女人是個藥罐子，兒子的腿殘疾又不能幹重活，家裏的擔子全落在老彭一個人身上，老彭每天起三更磨豆腐，天亮了還要走鄉串戶賣掉，掙點錢真不容易，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權當幫人一把，哪能真要他賠呢？父親的話讓我羞愧不已。那年，我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學，家裏剛建了三間大瓦房，不寬裕的家因母親的一場大病欠下不少債，家裏一時湊不足我的學費，村裏人家家戶戶送來了錢，10元、20元，最多的是五保戶張爺送來了50元，用橡皮筋扎著的一疊毛票，一毛、二毛、五毛……我對父親說，你把錢送給老彭吧！

當天父親我沒讓我回城，讓我去鎮修理廠把損壞的反光鏡修好了，對於那幾道刺眼的深杠，修理廠的師傅愛莫能助，這不是一天兩天能修好的。

回到城裏，趕緊打電話給4S店，一句話，太忙了，過完年來吧！就在我灰心喪氣時，我想起了文港路上的小拇指汽車快修，電話打過去，得知可以修理，立即驅車過去，出乎我的意外，修復速度如此之快，三個多小時后我的車身油漆恢復如初，結賬時更是出乎我的意外，要知道，在師傅們幫我修理車時，我擔心錢包里的幾百元不夠，特地去附近的工行取款機上取了1000元，哪知在小拇指只用了了一個零頭就讓我的車身恢復如新。

第二年春天，妹妹在村裏建的別墅落成之喜，邀我回老家小聚，才得知老彭的兒子不幸得了尿毒症，日子越發過得艱難。我問起父親那500元，父親說送了幾次，要強的老彭無論如何不肯收。我聽了掏出200元連同那500元送到老彭家，讓他無論如何得收下，老彭哆嗦著拉着我的手老淚縱橫，大侄子，我沒法謝你呀！我打聽過了，那天我把你車颳了，修一下少說也得一千大幾的……我忙說，真的沒花多少錢，小拇指快修省錢、省時、省心……

第二天回城時，在村口的那棵老榆樹下，遇到眼不聾眼不花已83歲的張爺和幾個老人正在在曬太陽聊天，張爺拉着我的手搖著說，華子，村裏人個個都豎大拇指誇你，老彭賣豆腐更是走到哪把你跨到哪！小子！好樣的！當年全村人沒看錯你！都說這孩子沒忘本！

我聽了心裏慚愧不已，緊緊握住張爺的手，一人有難眾人幫，這份榮譽真是收之有愧，當年若沒有鄉鄰們的鼎力相助，也許就沒有我的今天。他們不知道，我在小拇指修車真的花了很少很少的錢，這是不能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