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鹿

第18章 小鹿

第十八章

當晚,鹿茸茸做了一個夢。

小女孩盤起發,上著亮晶晶的妝,穿着全場最閃耀的芭蕾裙,腳尖踮起,舞台上的光照在她身上。

旋律響起,小天鵝該起舞了。

她對上烏泱泱的觀眾席。

黑暗中,黑影重重,不明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的心跳漸漸加快,畫面天旋地轉。

小女孩茫然地往後躲,呼吸急促,手心冒汗,她想躲開這道照在她身上的光,躲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她的心越來越慌,眼眶濕漉漉的。

小手揪著裙擺,喘不過氣來。

她又要暈倒了。

小女孩可憐巴巴地閉上眼睛,眼睫發顫。

忽然,眼前的光消失了,有人擋住了光。

她睜開眼,望見一個背影,屬於男生的背影擋在身前,為她擋去光亮和視線,像一座沉默的山。

她安全了。

鹿茸茸睜開眼,愣愣地按上胸口。

這是第一次,她從噩夢中醒來沒有心悸。

鹿茸茸呆了一會兒,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想着夢中的那道身影,忍不住輕咬下唇。

「茸茸?起床了。」

媽媽在門口敲了敲門。

鹿茸茸倏地回神,晃了晃腦袋,甩走那道身影,應了聲「起了」,便匆忙去洗漱。

今天她們一家要去謝家做客。

早餐時間,鹿茸茸埋頭吃飯,聽爸爸媽媽聊起謝家的事。

以前謝阿姨一家就住在她們隔壁院子裏,後來謝阿姨去了東川,她父母便搬到了郊區,養養花種種菜,過着養老生活,謝家外婆還開了個靶場,在那片小有名氣。

鹿洵問:「開靶場?」

鹿茸茸也好奇地抬起頭。

鹿媽媽看着兩個孩子好奇的模樣,解釋道:「謝家外婆以前是國家隊的射擊教練,退休后就開了個靶場。」

鹿洵詫異道:「國家隊的教練,這麼厲害。」

鹿茸茸也睜大眼,心想難怪謝雲遐會學射擊,原來家裏外婆也教射擊的,那他一定也很厲害。

想到他無法比賽的事,她有些低落。

鹿媽媽又道:「到了謝家,你們少提謝家外婆,謝家外婆兩年前走了。免得提起來讓人家難過傷心。」

鹿茸茸和鹿洵對視一眼。

兄妹倆還沒經歷過和家裏長輩分別,聽到這個消息都覺得遺憾。

飯後,一家四口準備出發去鎮子裏。

鹿爸爸開車,鹿媽媽陪他聊天,鹿洵戴着耳機打遊戲,鹿茸茸看着窗戶外發獃。

假期里到哪兒都擠,路上都是車。

車走走停停,開了一個小時還沒開出一半路。

鹿洵打遊戲累了,瞥了眼邊上的小丫頭,這一路都托著腮發獃,不知道有什麼煩心事。

「小丫頭。」他摘了耳機,伸手勾住她脖子,把人帶過來,「昨兒那個男生,和你什麼關係?」

小時候那陣,鹿洵沒住洛京,不認識謝雲遐。

鹿茸茸掙扎著挪他的胳膊,挪不動。

她放棄掙扎,嘟噥:「就是小時候的鄰居哥哥,他在學校里很照顧我。」

鹿洵看她眼睫亂顫的模樣,微眯了眯眼,問:「昨兒上哪兒去了?玩得開心嗎?」

昨晚鹿茸茸回家,他和謝雲遐打了個照面。

他家小丫頭亦步亦趨地跟在人身後,腦門上戴一個傻的不行的帽子,不知道低頭挨什麼訓。

這副乖模樣,一欺負一個準。

鹿洵打小就是這麼過來,做錯了事先和妹妹商量,往她身上一推,作為交換條件,他偷偷帶她出去玩兒。

小丫頭就站在家裏人面前,眨巴眨巴眼,每回都能順利過關。

「不準早戀。」

鹿洵敲敲她的腦門,語氣嚴肅地提醒。

這話一出,鹿爸爸和鹿媽媽都笑了。

鹿爸爸打趣道:「頭一回覺得你像哥哥。」

鹿洵:「?」

「我什麼時候不像了?」

鹿媽媽輕哼:「你以為你小時候找你妹妹頂包的事兒我們都不知道?也就是怕嚇著茸茸,不然你的腿早就被打爛了。」

鹿洵:「……」

聽起來完全不像是親生的。

鹿爸爸幫腔:「小洵這句話倒是沒說錯,茸茸還小,過兩年再談戀愛。茸茸,要聽爸爸和哥哥的話。」

鹿茸茸鬱悶地「哦」了聲。

怎麼一個兩個,都怕她早戀,可她都十八了。

鹿媽媽不同意:「不管什麼年紀,喜歡都是很美好的情感,怎麼就早戀了?茸茸,你別聽他們的,有喜歡的人就要勇敢去喜歡。」

鹿茸茸懵懵懂懂:「喜歡的人?」

話音落下,三雙眼睛一起看過來。

鹿爸爸在後視鏡里緊張地盯着她,鹿媽媽期待又緊張,鹿洵皺起眉頭,一副真有就要去干架的模樣。

「……沒有喜歡的人。」

她慢吞吞地補充。

鹿爸爸鬆了口氣,美滋滋地繼續開車,鹿媽媽有點遺憾,鹿洵又戴上耳機,放心地去玩遊戲了。

鹿茸茸想起早上的夢,第一次想——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

謝家外公獨自住在郊區的小洋房裏,鹿茸茸他們進門就看到洋房后寬敞的場地,或許就是靶場。

鹿洵一拍鹿茸茸的腦袋,低聲道:「小丫頭,一會兒哄長輩開心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他躍躍欲試,想去靶場玩兒。

鹿茸茸不怎麼情願:「我也想去玩兒。」

鹿洵:「我是你哥,你不能在東川找了哥哥就忘了本,記住了?」

鹿茸茸:「……」

誰在東川找哥哥了,明明是他自己湊上來的。

鹿茸茸左看右看,和謝阿姨打過招呼又被摸了下頭,沒找到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身影。

鹿媽媽見孩子亂看,悄聲問:「找什麼?」

鹿茸茸忙搖頭。

謝阿姨說謝家外公出去釣魚去了,說中午要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魚吃,說完,歉意地笑了笑:「雲遐這孩子今天有事出去了,下午讓他來和你們打招呼。」

鹿茸茸眨了眨眼睛,原來他出去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她忽然輕鬆多了,拿起小餅乾咬了一口。

謝阿姨見鹿茸茸乖巧坐着,眼睛卻悄悄打量的模樣,笑眯眯地問:「茸茸,要不要到處逛逛?」

鹿茸茸忙不迭溜走,她不想再被長輩們圍着摸摸頭了。

小洋房有些年代,裝飾復古,走出會客廳,轉彎上樓,木樓梯發出吱呀的響聲,走到二樓走廊,正對着靶場。

今天是晴日,室外靶場陽光耀眼。

靶場傳來幾聲槍響,是鹿洵在試槍,

鹿茸茸趴在窗口看了一會兒,在二樓轉了一圈,沒進房間,最後在陽台邊看到一條下樓的旋轉樓梯。

樓梯下是幾片花圃,不遠處有個小魚塘。

魚塘邊坐着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穿得樸實無華,像附近的居民。

鹿茸茸下了樓,蹲在花圃邊看了一會兒,往魚塘邊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被抓住了。

老爺爺扭頭問:「想看釣魚?」

鹿茸茸抿抿唇,不太好意思又有點好奇。

「過來。」

老爺爺沖她招招手。

鹿茸茸踟躕片刻,轉頭看鹿洵就在附近靶場,這才輕手輕腳地往魚塘邊走。

老爺爺身邊放着個桶,桶里游著兩條魚。

「一條草魚,一條鯽魚。」老爺爺見她盯着看,說了一句,順手拿了把板凳,「坐着。」

鹿茸茸新奇地坐下,探著腦袋往池塘里看。

深綠色的水面,什麼都看不到。

一老一少就這麼在塘邊坐着,不說話,像是要在這裏坐成石頭,姿勢都沒換一下。

一個等魚,一個看魚。

這麼坐了半小時,老爺子忽然笑了一下,悠悠道:「我有個孫子,他坐不了一分鐘就要跑,從來沒陪我釣過魚。」

鹿茸茸想了想,斟酌著道:「小朋友都是這樣的。」

老爺子輕哼一聲:「這樣沒有耐心的人,還是去做了最需要耐心的事兒。你來的時候沒見着他吧?」

鹿茸茸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喊:「謝爺爺?」

老爺子笑笑:「和那臭小子一樣喊外公,爺爺聽不習慣。」

鹿茸茸沒認出這裏的主人,有點臉紅,小聲地喊了聲「外公」,喊完又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老爺子悄悄打量著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心中有數。

以前家裏來客人的日子,謝雲遐從來不在家獃著,懶得應付,今天明明有事兒,下午還要趕回來。

見了這個小姑娘才算明白,原來是為這。

「謝雲遐脾氣不好吧?」老爺子一副篤定的口吻,「他這樣的人就是不能都順着他。你這樣的,尤其容易上當。」

鹿茸茸有點點茫然,似乎他們都覺得謝雲遐會欺負她。

雖然她看到謝雲遐總是緊張,但他從一開始就護着她,沒讓任何人欺負過她,還送槍給她。

鹿茸茸忍不住替他說話:「他對我很好,比我哥哥好。」

鹿洵只會找她背鍋,還一天到晚教訓她。

老爺子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眼這小姑娘,嘀咕:這麼快就上當了?」

鹿茸茸着急地解釋:「真的,他讓欺負我的教官給我道歉,教我射擊,還送了我一把氣步|槍。」

這下老爺子愣住了。

他掏掏耳朵:「那小子幹什麼,送你槍?」

鹿茸茸點頭:「很漂亮的槍。」

老爺子這下魚也不釣了,把桿一放,拐彎抹角地打聽起鹿茸茸口中的謝雲遐來。

越聽,他越稀奇。

這小子眼裏居然能看得見女孩子了。

老爺子問了小姑娘一堆問題。

公平起見,他毫不猶豫地把謝雲遐賣了,讓她有什麼問什麼。

鹿茸茸輕輕皺起臉,認真思索。

好一會兒,她問:「雲遐哥哥是怎麼開始學射擊的?」

老爺子輕哼:「叛逆的半大小子,也就他外婆治得住他。那時候,你謝阿姨過分溺愛他,但不怪她。」

謝家外婆是國家隊教練,隊里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她把這些孩子們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不論颳風下雪,只要孩子們有事,她立即就趕到隊里去。時間一長,她便沒什麼時間分給家裏。

老爺子道:「你謝阿姨缺少母愛,把愛都傾注在雲遐身上,導致這孩子的性子無法無天。」

十幾歲的男孩子最調皮不過,屁大點事就能和他爸吵起來,更何況謝雲遐從小心眼多,脾氣大起來誰都管不住。

謝雲遐十三歲那年暑假,和他爸吵架,吵完就跑了,一天一夜沒回家。

在家裏人急得報警之前,謝外婆打電話過來,說他一個人從東川跑到洛京,躲外婆家裏去了。

那時謝外婆已經退休,有很多的時間和愛給謝雲遐。

在那個暑假,謝雲遐第一次了解他外婆的人生,第一次了解射擊,第一次摸到氣步|槍。

他看見了嶄新的、沒有盡頭的世界。

老爺子哼笑一聲:「我們誰也沒想到,這麼皮的小子居然有那麼好的耐心。當時想着磨磨他的性子,誰也沒攔,他喜歡就讓他學。這一學……他的人生完全改變了。」

最後一句話,老爺子嘆了口氣。

他沒再往下說,拎起魚桶,「走了,給小丫頭做魚吃。小丫頭,喜歡吃什麼口味的?」

鹿茸茸忙跟上,應道:「要紅燒的!」

-

午後,一家子吃飽喝足。

大人們去茶室,兩個小孩兒被丟在外面,說隨便玩兒。

鹿洵沒玩夠槍,又跑去玩槍了,順便拎上鹿茸茸,想在妹妹面前展現一下身手,要幾句誇獎。

「我不去。」鹿茸茸小聲掙扎,「外面好大太陽。」

這時候最熱了,她才不想出去。

鹿洵長臂一展,輕鬆地把小丫頭夾自己胳膊下,揚唇一笑:「看看你哥多威風,到學校了儘管去炫耀,發朋友圈也行。」

鹿茸茸羞惱道:「我又不是小學生,還炫耀哥哥!」

鹿洵一愣:「大學生不炫耀了?」

鹿茸茸嘀咕:「初中生就不炫耀了!」

鹿洵沒鬆手,免得小丫頭跑了,邊往外走,邊低頭道:「你小時候在學校炫耀過你哥沒?」

鹿茸茸:「沒有!呀——」

正掙扎著,一隻微涼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帶着不可抵擋的力量,強硬地將她從鹿洵懷裏拽了出去。

鹿茸茸一懵,鼻尖撞上柔軟的布料。

布料上有淡淡的海鹽味,一層薄薄的布料,擋不住屬於男生的體熱,還有他身上的柚子味。

男生的手掌按着她的後腦勺,力道很輕。

骨感的指節插|入她的髮絲,過於親密的動作。

她仰起頭,對上男生凌厲的下頷線。

他看起總是很清爽,從下巴到脖子,線條幹凈。

謝雲遐低下頭,女孩子的呼吸撲在頸間,他喉結輕滾,嗓音有點低:「一天看不住就被人欺負?」

鹿洵見鹿茸茸被人扣在胸前,皺起眉,立即去拉她,「鬆開我妹妹。」

謝雲遐挑了下眉:「你妹妹?」

他沒鬆手,把人扣得更緊。

鹿洵怕小丫頭受傷,不敢用力,冷聲問:「你又是哪位?」

鹿茸茸在兩個男生雙眼冒火的對視中回過神,忙道:「這是我哥哥,我們來你外公家做客。」

她忙拽了拽他的衣擺,示意他鬆手。

謝雲遐瞧着急得青筋凸起又克制的男生,又瞥了眼懷裏的人着急的模樣,緩慢鬆開手。

剛鬆開,小天鵝被人拉了過去。

還藏到身後。

謝雲遐輕嘖一聲,不怎麼爽。

鹿茸茸從鹿洵身後探出頭,看看兩人臉色,小聲解釋:「哥,這是謝阿姨的兒子,雲遐哥哥。」

鹿洵當然知道,昨天他們就見過。

第二次了,當着他的面把他妹妹拽走。

謝雲遐自動忽略鹿洵難看的臉色,看向鹿茸茸,懶聲問:「出去幹什麼?這麼大太陽。」

鹿茸茸悄悄看了眼鹿洵,對上謝雲遐的眼睛,氣勢減弱,聲音也低了幾度:「看我哥哥打槍。」

謝雲遐完全沒興趣,但他有話和小天鵝說,隨口應:「行,一塊兒去?」

鹿茸茸又扯了扯鹿洵的衣擺。

鹿洵臉色稍緩,勉強道:「鹿洵。」

謝雲遐看起來比他情願點兒,「謝雲遐。」

簡單交換了名字,兩人就算認識了。

到了靶場,鹿洵換裝備打槍,餘光瞄著謝雲遐和鹿茸茸。

兩人站在陰影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放下心來,開始打槍。

謝雲遐聽着槍聲響起,熟練地揉亂她的頭髮。

細軟的頭髮觸感太好,他又揉了揉,見她皺起臉準備躲,一笑,自然地收回手。

「幾號回去?」他問。

鹿茸茸老實道:「買了五號的機票。」

謝雲遐點頭:「正好,我也五號回去,機票退了。那天我去接你。」

鹿茸茸微微睜大眼:「一起回去?」

謝雲遐垂眼,女孩子的臉被曬得有點紅,鼻尖發汗,一雙小鹿眼又圓又清澈,有點呆。

「不願意?」

他語氣淡淡,似乎和平常一樣。

鹿茸茸遲鈍,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她只是忽然想到早上的夢。

想到夢裏的身影,她的心跳又變得不對勁。

「沒有。」她小聲辯解,「沒和爸爸媽媽說。」

謝雲遐:「我去說,你不用管。」

鹿茸茸乖乖地點頭,比起一個人回東川,她確實更想和謝雲遐一起回去,只是她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謝雲遐說完事,看了眼時間,「什麼時候走?」

鹿茸茸不確定,遲疑道:「要看爸爸媽媽。」

謝雲遐有點兒困,聞言「嗯」了聲:「我去睡會兒,有事兒打電話,打不通上樓找。」

男生隨手揉亂自己的發,露出微有些睏倦的眉眼。

深黑色的眼睛安靜地看着她,垂落的眼睫襯得他有幾分溫柔,他在等她的回答。

就在他家裏,能出什麼事。

鹿茸茸抿唇,說不出話,只知道點頭。

謝雲遐低眼看着她面頰上漸漸加深的紅,又瞥了眼鹿洵,「熱就回去,和小學生玩兒什麼?」

還炫耀哥哥,幼稚絕了。

他就從來不幹這種事兒。

鹿茸茸胡亂點頭,用眼神催他走,一副「你快去睡離我遠一點再一點」的表情,就差沒推他了。

謝雲遐沒想多留,小天鵝在謝家不會出什麼事兒。

但瞧她這副着急的小模樣,他反而不急着走了。

「想我快點走?」他輕挑了下眉。

鹿茸茸頭搖得像撥浪鼓,心虛道:「沒有!」

逃脫陽光的一小片陰影下,男生輕俯下身,雙手插兜,嗓音懶洋洋的:「這麼捨不得我啊,那和我上去睡個午覺?」

鹿茸茸呆住,什麼叫和他上去睡個午覺?

她睜着眼,鼻尖冒汗,耳根往下一片都在發燙,火燒火燎。

謝雲遐瞧著小天鵝要煮熟了的模樣,忽然一笑,拖着長長的語調道:「原來——你想我睡一張床啊。」

他屈指一彈她的腦門:「想耍流氓?想得美。」

鹿茸茸緊緊閉了下眼,捂住額頭,眼睫發顫,只知道慌亂地搖頭,根本不敢看他。

餘光間,他直起身體。

「走了。」

男生嗓音帶笑,收回手,插進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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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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