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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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響整個橫濱的巨大爆炸。

那是漫天的黑色火焰,是天災,是噩夢。

爆炸過後,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這就是後來被橫濱的人們稱作鐳缽街的地方。

在爆炸發生之前,潛入此處的阿蒂爾·蘭波和搭檔保羅·魏爾倫陷入內訌,這是何等沒有理智的舉動,但是,阿蒂爾·蘭波心想,能讓搭檔接受的,大概也只有『同類』。

黑髮的法國異能者試圖讀取『荒霸吐』實驗體,但是他的讀取失敗了。

大爆炸發生了。

*

男人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有政府的異能組織插手進來,緊急封鎖了基地附近因為爆炸而形成的深坑,進入附近區域查找線索、搶救傷員。

他意識不清地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同時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說起日語。

「先生,先生!還有意識,快,這裏需要擔架!」

「先生你抱得太緊了,鬆鬆手,需要送你們去救治。」

鬆手?可是他抱緊的又是誰?

長發的男人渾身是傷,奄奄一息,乾涸的血跡和灰塵讓他看上去形容狼狽,可是他卻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孩子,那個孩子看上去沒有明顯的外傷,應該是被保護得很好,但不管怎樣,還是需要帶他們去醫院救治。

男人最終還是鬆開了手,讓醫護人員將自己和那個孩子一起抬上了擔架。

醫護人員將他們身邊的掉落的隨身物品,一頂黑色的禮帽放到男人身邊,隨後齊心協力將他們一起帶出了尚未完全排除危險的區域。

等男人在醫院中醒來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了記憶。

姓甚名誰,從何處來,他完全沒有一點頭緒,他躺在病床上等待意識回歸,可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屬於自己過往的記憶。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橫濱的醫院人滿為患,他所在的醫院更是擠滿了病患,一間病房裏放下了不知多少張白色的病床,他側了側頭,看到旁邊的病床上坐着一個橘發的孩子,手裏正把玩著一頂讓他有一絲絲熟悉的黑帽子。

看到他醒來,那個孩子抬起頭,用露在外面的那隻眸子看了他一眼,裏面的藍色濃郁得讓他心下發慌。

她隨後伸手將那頂帽子放回到他的身邊,這個舉動竟莫名地讓男人覺得有一絲心安。

醫生正在一個一個病床檢查病患,有的患者至今未醒,有的醒著,醒著的就會聊兩句,終於慢慢走到了他們這裏。

看到他醒來,醫生顯然很高興。

「這位先生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他說,「有沒有感到哪裏不適?」

這是例行詢問,男人過去的常識這樣告訴他,可是他是從什麼地方獲得的這些常識,他過去又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居然一點都不記得。

五天沒有喝過水,開口說話時喉嚨一陣嘶啞的疼。

他說:「我不記得了。」

醫生聞言立刻安排這個失憶的男人做了進一步檢查,結果讓人唏噓。

「怎麼會同時出現在兩個人身上呢,真是太不幸了……」

醫生喃喃地說,這讓男人產生一絲好奇。

「兩個人?」

「對,你懷裏的孩子也失去了記憶。」

他懷裏的……孩子……!?

男人順着醫生的視線看向旁邊床位那個正面無表情發獃的橘發孩子,意識陷入一秒鐘的混亂。

他為什麼看見這孩子甚至還比不上看到帽子感到親切呢?

……這不應該吧?孩子還不如帽子重要嗎?剛剛蘇醒的人不禁對自己的過去產生了一些錯誤的認知,心裏有些許動搖。

「你們是家人吧,先生你是來到橫濱的外國人,而那孩子看上去像是混血兒。」

大概是聽到他們在談論她,那個孩子遲緩地將實現從虛空中的某個定點轉移到男人的身上。

略長的髮絲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露出來的另外半張臉看上去精緻又可愛,確實如醫生所說,深邃的五官和柔和的弧度交織在一起,這應該是歐亞混血出現的特徵。

此時她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明明對這幅外貌感到非常陌生,男人卻從她這副虛無的神態中讀出了一絲熟悉。

好像有什麼人,也有着這樣冷酷中帶着神性的神情。

男人心裏突然又沒那麼確定了。

「救援人員發現你們的時候,你把那孩子抱得可緊了。」醫生往檢查的表單上填寫着病症,順口提到這件事。

這讓男人的心裏越發動搖。

自己真的失憶了,忘掉了這個可能跟他有深厚關係的孩子,巧合的是,那孩子也忘記了他,這是多麼荒謬的事情啊!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他不記得,他只知道腦子裏好像裝着一些常識,但是更具體的記憶完全消失不見,就連他自己的名字都毫無印象。

醫生卻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蘭堂,有印象嗎?你的帽子上綉著有這樣的字母,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你的名字。」

說實話,現在被賦予了『蘭堂』這個名字的男人對這個發音奇怪的名字同樣毫無記憶。

醫生又問了幾個問題,才換到下一個床位,去看那個同樣失憶的橘發孩子。

蘭堂的視線微微偏移,看清了帽子上綉著的名字。

『蘭波』

他在心中默念道,這樣比蘭堂這個名字順口許多,也許這才是他的語言和文字,而這位醫生念錯了他的名字。

不過,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蘭堂並沒有去糾正別人的誤讀,潛意識裏,他在試圖隱瞞這件事。

*

幾日後,被冠以『蘭堂』之名,失去了全部記憶的法國人帶着那個疑似與他有某種關係的橘發孩子出院了。

因為鐳缽街的爆炸,橫濱的公共醫療體系瀕臨崩潰,接收了太多傷員,實在是無力承擔更多,轉為輕傷的患者便不再繼續安排住院治療。

蘭堂只得帶着那個孩子暫時離開,儘管她讓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也許他們會在相處中慢慢憶起過往,這可真是禍不單行,但凡他們當中有一個人還記得往昔,也許情況就會好上許多。

走出醫院時,他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在深春的季節依舊穿着厚重的冬裝,但這也沒有為他完全阻斷寒意。

他不知來處,更不知去處,在這讓他感到寒冷和陌生的異國街頭走走停停,身後跟着一個沉默的孩子。

等他走累了,便尋了一處路邊的木椅暫時休憩,他倦怠地靠在堅實木板製成的椅背上,金綠色的眸子裏盛滿空洞和茫然無措。

而那個孩子依舊跟在他的身後,輕盈地仿若亡靈。

也許她就是來自過往的一抹幽靈。

目光在空中交匯,同樣一無所有,同樣空洞。

那個橘發的孩子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走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蘭堂問:「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名字,過去應當是沒有的,直到有人賦與她羈絆。

她記得一個清亮活潑的聲音曾經這樣稱呼她——

「夏夏……也許吧。」

蘭堂點了點頭:「我在這裏的名字大約是蘭堂。」

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心虛地移開目光。

蘭堂想的是必須要隱瞞下『蘭波』這個名字,這不是謹慎,而是刻入骨子裏的本能,由此可見,他以前的身份應該不那麼光明。

夏夏想的卻是,她此前大約是沒有當人類的經驗的。

而且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男人身邊,似乎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因為她隱約記得,她和另一個人手牽手,跳進了時空的洪流之中,然後是漫長的痛楚和筋疲力盡的倦怠,她們在時空中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夏夏迷迷糊糊地失去意識和過往的記憶。

她被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另一個女孩子拖着、拽著,離開了那暗流洶湧的金色海洋,來到這片焦土之上。

她已經無力開口,眼眸半闔,視線也恍惚不清,身邊的人比她的精神要好上許多。

粉色頭髮的女孩子駐步在焦土之上,身上的傷痕正在逐漸自我修復,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己的妹妹,左右張望,意圖給她找到最好的歸宿。

「左邊,新生的中原中也……要加入羊嗎?嘛~夏夏這麼笨,怕是會被人騙。」

「右邊,失憶的法國超越者,至少是個成年人……可是他的搭檔太狗了,魏爾倫,嗯,夏夏應該能應付……吧?」

她依舊不放心,不顧跳越時空帶來的能量損耗,用儘力量去看兩個選擇的不同未來,試圖從中找出最優解。

「……兩條路都會遇上小兔宰治,真讓人不爽。算了算了,不會遇到藍染更重要,既然如此,那就你吧——法國美人,救濟包裹已經送達,請儘快接收。」

她語調活潑地嘀嘀咕咕,選定了其中一個人,珍而重之地將珍寶託付了出去。

「你可要好好幫我養妹妹,養出來的大殺器可是給你救命用的!」

夏夏迷濛中被輕柔地放進一個陌生的懷抱,有人在調整他們的姿勢,使他們看上去有着親密無間的關係。

小小的孩子身上帶着傷痕,嵌進男人高大的懷抱中,兩個人一同昏迷在地,等救援人員到了,必定認為他們是親密的家人。

粉發的女孩子做完這件大事,拍拍手,準備離開。

「碰瓷大作戰——完美結束!」

「接下來,我該到哪個世界呢?」

真可惜,她們有着同根同源的血親關係,卻不能同時身處一個世界,那樣太招搖,也太顯眼,會招來不想見到的人。

這是她為夏夏親自挑選的一個相對安全的世界。

「願你度過無憂無慮的一生。」

「願你找到為人的意義。」

「願你此生不再殺戮。」

「夏夏,在這個世界書寫你的故事吧!」

她也該去書寫屬於自己的故事了。

「還有,這輩子可別那麼凶了,被砍到真的很痛唉,溫柔一點吧。」說着,她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彷彿還能感到幻痛。

哦不,不能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全身都要痛。

感受到能量在回復,粉發的女孩子再次跳入時空洪流當中。

「讓我看看還有哪個冤大頭適合碰瓷。」

在另一個世界,某位剛剛結束任務的世界第一殺手無語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現的孩子。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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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首領宰官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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