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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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死了。

在經歷了無趣的許多年生活之後,他終於如願沉入了黑甜的死亡。

他抱着難得雀躍的心情閉上雙眼，滿心歡喜的以為這就是一切的終結。

然後——

他發現死掉之後的生活居然更無聊。

至少活着的時候他還可以閑着沒事幹入個水，或者逗逗小老虎,捉弄一下國木田，死後他成了一個游來盪去的幽魂,連最後一點樂趣都被剝奪了。

死後世界不可能這麼無聊吧,還有，為什麼沒有人來引導他去黃泉？

作為幽魂遊盪了許久之後，太宰治終於見到了一個死神。

死神說要送他成佛,用一把刀的刀柄在他頭頂蓋了個章，然後——

什麼都沒有發生。

太宰治和這個遲到太久的死神面面相覷,心道不會吧不會吧，人間失格的buff難道還在他身上嗎？

死神顯然也沒見過這麼奇特的『整』——太宰治從他的口中得知，普通幽靈通常被稱作『整』，還有一種因內心空虛而形成的帶着骨質面具,胸前一個空洞的怪物,大概類似惡靈的東西被稱作『虛』。

在嘗試多種方法無果后，這名盡職盡責的死神決定打開穿界門，人工引導他進入尸魂界。

尸魂界也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普通『整』的身上出現了bug,在人工登記和把人送去技術開發局進行研究之間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做出決定,只能去找上司。

找來的上司是個熟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太宰治瞬間就瞪大了雙眼,悄悄屏住了呼吸,生怕這只是一個荒唐的夢境,被驚擾了就會消失。

他從沒想過居然還有再次見到織田作的可能。

好的,他懂了，既然這裏有織田作，太宰治喜滋滋地想，這一定是天堂吧！

可是像他這種人也能上天堂嗎？

再次見到他的織田作似乎並不感到意外，他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讓人把他手動登記到了西遊魂街的第十區。

太宰治也沒有說話，他的心情太過複雜，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言語表達出來。

太宰治可以完全不在乎其他事，卻不可以不在乎織田作。

他應該怎樣與久別重逢的織田作打招呼呢？

『你好啊，織田作，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面啦！』

不行不行。

那『早知道織田作在這裏，我應該更加努力地找到一個完美的死亡方法。』

還是不行。

因為思緒太過複雜，他的嘴唇囁嚅了兩下，最後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主管靈魂分配的同樣是十三番隊，只是以往這項工作都是自動進行的，他們只需要看顧儀器，分配新來的靈魂的居住區就好，這次是少見的手動登記，所以費了點時間。

「織田四席請稍等。」

趁著那個死神在幫他做登記的時候，織田作突然抬起頭，隱晦地比了個手勢。

太宰治讀懂了這個手勢，織田作的意思是讓他暫時安靜一會兒，不要暴露出他們實際上相互認識這件事。

等到登記完畢，太宰治接到織田作的眼神示意，跟了上去。

『天堂』或者『極樂世界』與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走出和式隊社后，街上有穿着統一黑色服裝的死神們來來去去，死神們身上都配着刀，話說回來，織田作身上也配了刀。

而且還是雙刀。

唔，這麼一想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織田作以前就喜歡用雙槍，用刀的話也應該用雙刀。

一直等到離開尸魂界中央的靜靈庭，來到遊魂街，織田作之助才停下腳步。

看着終於把自己送到尸魂界的好友，他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

「太宰。」

太宰治輕輕地笑了。

如果還有其他認識他的人在場的話，他們一定會非常驚訝。

他們認識的那個小兔宰治，居然還能露出這麼一副輕鬆的笑容，簡直就是活久見。

「……好久不見，織田作。」

太宰治笑着問：「吶吶，織田作，要一起喝點酒嗎？」

紅髮的男人微微側頭，頭頂的呆毛晃了晃，一如往常。

除了他身上的穿着有所變化，就像他還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啊，我剛好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

尸魂界，顧名思義就是魂魄所居住的世界，最中央是由殺氣石包圍的瀞靈廷，瀞靈廷內部是死神的居所，之外則是廣袤的遊魂街。

遊魂街分為東、西、南、北四大區域，然後又被分為80個區，從第一區潤林安到第八十區更木，生存狀況逐漸惡劣，在更木區，生活水平和狀況極度惡劣。

織田作之助為太宰治選擇是西遊魂街第十區不是最好的地方，也不是最差的地方，他選擇這裏只是因為他們的秘密基地建在這裏。

太宰治第一次來到尸魂界，路上聽織田作簡單介紹了一下這裏的情況，心道死後的世界看來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想想自己還要繼續待在這個世界，他就有點打怵，而且他既然已經死了，原本的愛好也理所當然地不成立了。

……不過織田作還在，所以還算是有一個好消息吧。

織田作之助帶着人到了西遊魂街，來到一處不太繁華的地帶，走進了一處地下室。

這一幕情景有着很強的既視感，太宰治蹦蹦跳跳地跟着前面的人走下樓梯，撲面而來的熟悉感更是讓他呼吸一滯。

走在前面的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久別的友人。

「太宰，歡迎來到新Lupin。」

*

說是新Lupin，其實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這裏的裝修基本上復刻了橫濱的Lupin，雖然外面的世界看上去依舊像是封建社會，這裏卻充斥着不少現代元素，比如角落的那個唱片機。

吧枱後面沒有那個熟悉的老闆，也對，老闆現在還活得好好呢，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裏給他們調酒啦。

太宰治坐在吧枱邊，看着好友將身上的雙刀解下來，放在一邊，走到吧枱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在尸魂界想找到這些東西並不容易，這裏也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吧，雖然見不到太宰和安吾，我還是會經常來這裏坐一會兒。」

琥珀色的液體滑入杯中，太宰治好奇地端起玻璃杯：「早知道死了之後還能和織田作一起喝酒，我早就來這裏了。」

織田作之助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十分天然呆地說：「嗯……可是這瓶蘇格蘭威士忌是上周才送來的，如果太宰來得太早的話，反而喝不到。」

太宰治又笑了：「果然是織田作嗎，完全不意外的回答呢。」

他帶着淡淡的懷念輕輕舉杯：「敬重逢。」

在悠揚的爵士樂中，兩個玻璃杯碰到了一起。

一如過去的模樣。

太宰治像是倒豆子一樣把自己這幾年的經歷講給織田作之助聽。

「織田作太狡猾啦！讓我去到正義的一方什麼的……為了滿足織田作的願望，我把討厭的森先生給踹走了，然後去找安吾給我洗白。」

「……後來加入了偵探社，又有一隻老鼠來橫濱搗亂，真的很煩唉，屢次打斷我想要來找織田作的計劃。」

他語氣活潑地抱怨道，就像幾年前那樣。

略略講了一下自己的經歷之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久別重逢的好友。

「織田作呢？有沒有遇到好玩的事情？」

「沒什麼，其實挺無聊的。」

「織田作別想從我這裏混過去，我想知道嘛！」

織田作之助很難拒絕太宰治，他想了想，簡單講了一下自己的經歷。

「唔，我來到尸魂界之後，沒有見到咲樂、幸介他們，後來才知道到尸魂界的靈魂都會被隨機分配到不同的區，所以生前的親友很難再次相見，而且魂葬也會摸消一部分記憶，尸魂界的大多數家庭都是來到這裏之後重新組建的……」

聽到這裏，太宰治的眸子暗了暗，但他沒有出言打斷織田作的敘述，只是輕輕地抿了一口酒，靜靜地聽着。

「尸魂界有兩種靈魂，有靈力的靈魂會感到飢餓，我不知道是不是異能的緣故，我成了有靈力的靈魂，所以就去了真央靈術學院，畢業之後加入了死神的隊伍，成了護庭十三番隊中第十三番隊的一員。」

「剛好我們番隊管的就是靈魂凈化的事情，所以太宰來到這裏之後，我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平時的工作也沒什麼好說的，遊魂街偶爾會出現誤入的虛，需要我們來處理，還有就是十三番隊的隊員偶爾會被派到現世的重靈地駐守，不過我還沒有去過現世，不知道現在的橫濱是什麼樣子……」

「沒什麼變化，森先生越來越煩人了倒是真的。」太宰治小聲抱怨道。

其實從織田作剛剛的敘述中他就讀出了很多違和之處，但現在他並不想去細想這些東西。

現在這一刻，能夠與織田作一起喝一杯酒，已經是他畢生所願了。

太宰治斂下眸子，又抿了一口酒，突然聽到了一些動靜，似乎有人打開門，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會是誰呢？

他還記得織田作是用鑰匙打開了門，雖然這裏看上去像個酒吧，但其實應該算是私人場所，織田作也說過沒見到那幾個孩子。

所以會是誰呢？

抱着那麼一點點好奇心，太宰治輕輕地轉頭，看向樓梯的那個拐角。

向下的樓梯首先露出了一雙筆直的美腿，所以是女孩子，然後是黑色的裙邊，是改良過的死霸裝，女孩子不是很高，垂在身後的髮絲似乎是熱烈的橘色。

然後她整個人的樣貌都顯露了出來。

太宰治因為這個熟悉到常常都會出現在他夢裏的樣貌而緩緩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是她？

儘管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距離他離開港口黑手黨也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太宰治始終無法忘卻一個人。

一個活着的時候，他並不熟悉的人，卻在死後常常出現在他夢裏的人。

她是——

那個微笑着奔赴死亡的女神。

千夏，這是她的名字，在太宰治16歲那年，她與魏爾倫一起登錄橫濱。

太宰治還記得她的模樣，冷得像冰，存在感不強，待在魏爾倫身邊安靜得像是一株植物。

在魔獸吉格被釋放之後，橫濱即將陷入毀滅的災難，她本是魏爾倫的搭檔，卻選擇了與魔獸同歸於盡。

因為巧合，太宰治趕上了對方的最後一面。

那種釋然的、欣然奔赴死亡的微笑，簡直令人着迷。

太美了，這種與死亡相伴的危險美感，儘管很矛盾，但實在是太美了。

在對方與這個世界告別的那一刻，太宰治就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她。

今天，他們又在此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