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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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蘭堂準備親自帶着嚴重缺乏生活常識的小姑娘去採購生活物品，順便藉助港口黑手黨的力量解決黑戶問題。

其實他選擇加入港口黑手黨還有一個原因，他想要查出自己是如何進入橫濱的，如果他是用本名來到這裏的話，那倒還好，證明他坦坦蕩蕩，但如果各路文件都找不到他的入境記錄，那他八成是偷渡來不知準備做什麼的。

雖然還沒有開始調查，但是他莫名地覺得後面一種可能性更大。

在酒店套間柔軟的大床上醒來，一夜無夢，海濤的聲音讓這一晚的睡眠很是香甜。

夏夏和碰瓷碰來的監護人坐在小陽台的圓桌旁吃早餐，早餐是歐式，蘭堂叫了一杯咖啡，給小姑娘喝牛奶，經過這次早餐，夏夏又認識了不少新東西。

在比較過苦苦的咖啡和甜甜的加了蜂蜜的牛奶之後，她做出了喜好上的選擇。

「我喜歡牛奶。」

甜甜的更好喝。

吃過早餐之後，夏夏拿來那根新發繩，遞給自家監護人，法國人用靈巧的手指將藍色的發繩也編進了小辮子裏，比昨天看上去更精緻。

小姑娘在鏡子前面停留的時間比昨天更長，想來是對自己的形象十分滿意。

蘭堂戴好保暖的黑色手套，催了兩遍才把人從鏡子前面叫走。

白天的商業街是人聲鼎沸的喧鬧，店鋪串成一串，坐落在街道兩側，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夏夏不住驚呼。

原來還有這樣熱鬧的世界。

他們去了大商場，添置了一些衣物，住在酒店的好處就是不用費心添置生活用品，酒店的服務人員會盡心服務，缺點當然也是有的，比如私密空間會被入侵，如果被人盯上的話還可能會有竊聽器之類讓人不快的小玩意。

不過目前看來，酒店還算是最優選擇，反正黑手黨來錢快，等過段時間，他手頭有了足夠的資金之後再換成更隱蔽的住處就是了。

反正他的亞空間可以覆蓋房間，想要營造私密空間也沒有多難。

現在已經是五月，精品店裏的新品已經換成了輕薄的夏裝，這時候再買||春裝容易過時，所以給小姑娘主要採購夏裝，但為了預防突如其來的降溫還要幾件禦寒的外套。

對於這些看上去就輕薄不能禦寒的衣物，蘭堂是沒什麼興趣的，他轉身進了一家衣物定製的商店，一口氣給自己訂了許多件厚重的大衣，期間還在冷得發抖，拿着軟尺過來想為他量身材的店員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位先生還真是怕冷，現在足足有二十度，居然還穿着毛呢大衣。

蘭堂並不想被陌生人觸碰，只是這樣想想就足以激起他的預警反應。

「我自己來就好。」

店員：「可是……」

「我也可以幫忙！」雖然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夏夏還是積極地響應了蘭堂，畢竟是家人嘛，互相依靠，互幫互助，大概是這麼個意思吧。

店員並不覺得一個10歲的小姑娘能幫上什麼忙，但是蘭堂的態度十分堅決，他只能放下軟尺，指點他們自己動手量尺寸。

他們走進一個隔間，甚至打開了空調熱風，蘭堂才終於脫掉了厚重的外套，露出裏面穿着的襯衫與西裝馬甲，身體冷得發抖。

夏夏站在小凳子上為他測量肩寬，蘭堂本以為自己會產生應激反應，他一開始之所以會同意夏夏來做這件事，不過是因為比起陌生人來說，選擇熟悉一點的夏夏會更好一點。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緊張，他甚至感覺不到身後小姑娘的氣息，就好像做着這件事的不是人，而是沒有生命的機器。

這樣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劃過，又被他否定。

也許是因為他已經下意識地將夏夏划入了自己人的範疇，畢竟是新的家人。

量完尺寸之後，蘭堂迫不及待地穿回了自己的舊大衣，總算緩解了一點點寒冷，夏夏順手拿了一個毛茸茸的耳罩，示意蘭堂低頭，扣在了他的耳朵上。

毛茸茸的觸感帶來了溫暖的感覺。

「謝謝。」

他很喜歡。

「不用謝，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小姑娘從口袋中拿出一小沓紙鈔，「接下來需要付錢，對嗎？就像購買食物一樣。」

「是的，但是不要告訴我這是我給你留下的午飯錢。」

捏著那幾張紙鈔的小姑娘歪了歪頭：「但是像我說的，我並不需要攝入那麼多食物。」

蘭堂有一種預感，自己未來承擔的教育任務任重而道遠。

光是教導小姑娘合理安排一日三餐就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他完全可以想像還有更多難題在等着他。

不過他並沒有拒絕這個耳罩，嗯，雖然看上去有點太柔軟了，但是足夠保暖，既然如此，可以接受。

面對小姑娘遞過來的一小沓紙鈔，店員抽走了其中的兩張。

「這樣就夠了嗎？」

「夠了夠了，等等，這裏是找零。」

又get到新的生活常識的夏夏：「哇哦！不需要小費嗎？」

她記得昨天晚上蘭堂把找零都留作了小費。

店員看了看一臉新奇的混血小姑娘，又看了看應當是家長的外國男人，不禁失笑。

「在日本大多數場合是不收取小費的，跟歐美那邊不一樣，小姑娘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啊？」

他好奇地問。

夏夏：「蘭堂是法國人！」

雖然她也不知道法國是什麼地方。

「我們該走了。」看他們不知要聊到什麼地方去，蘭堂不得不出聲提醒。

「嗯，來了。」人生經歷第一次用『錢』購買『禮物』這種事讓夏夏有些興奮，平時她並不會主動跟其他『人』說話。

小姑娘邁著雀躍的步子走過來，越看越覺得蘭堂戴在頭上的毛茸茸的耳罩很可愛。

今天也學到了很多新的東西呢！

*

他們在外面吃了午餐，然後去搞定新身份。

托港口黑手黨的關係，蘭堂找到了這樣一個專門偽造幾乎能以假亂身份的人，並下了委託。

照例需要拍照，並選擇假名等等一系列操作，需要本人到場。

造假師本身就是為港口黑手黨服務的，他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一單，但是在選擇假名這一步，兩個失憶的人遇到了難題。

蘭堂倒是無所謂，他在查詢過後發現自己的姓氏很有可能是『蘭波』，但是他加入黑手黨用的名字是別人誤讀的『蘭堂』，所以他隨便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反正本來也不是真的。

問題出在夏夏身上。

「我、我記不得我的名字是什麼了。」

「那要重新取一個嗎？」造假師也是個好脾氣，他一邊埋頭製作假證，一邊隨口問道。

「名字當然是獨一無二的！」夏夏不懂，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隨便起一個呢，名字當然很重要，重要到排在她目前迫切需要想起來的記憶第一位。

「只是個臨時用的假名，其實也無所謂。」蘭堂安撫快要炸毛的小姑娘，「需要我給你取一個嗎？」

「就叫——」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麼，直到話已出口。

「姓蘭波怎麼樣？」

他沒有用上的，也許是真名的那一部分，就暫時借給小姑娘用一下吧。

造假師懶洋洋地抬眼，看了他們一大一小兩個人一眼。

「可以，混血兒身份的話，你想要日本國籍還是別國國籍？」

蘭堂：「給她做一個法國的。」

造假師沒有異議，客戶的需求他當然會滿足：「夏·蘭波？確定了嗎？」

「千夏。」生怕他直接把那個名字印上去，夏夏跳上工作枱，盯着造假師的手，「我叫做千夏，只有家人才能叫夏夏，不準印那個名字。」

「千夏·蘭波？聽上有點像真名。」造假師無所謂地說，在小姑娘的注視下將這個名字記在了登記冊上。

蘭堂將自家小姑娘從工作枱上抱下來，放到地上，問正在工作的造假師：「需要多久才能做好？」

「大概兩天左右，還需要收養證明嗎？」

蘭堂點了點頭：「需要。那我回頭過來拿。」

他付了一部分定金，帶着滿滿的收穫和新鮮出爐的小蘭波離開了這間隱蔽的地下工作室，在無人的地段用金色的方塊『彩畫集』裝着大大小小的購物袋，綴在兩個人身後，好像一條金色的尾巴。

不自覺就買多了，蘭堂有些苦惱地想着，畢竟是養女孩子，衣服和配飾什麼的總要豐富一點，其實他今天還有一點不滿，因為手裏的錢財不夠豐富，無法購買足夠絢爛的漂亮寶石來打扮家裏的小姑娘。

港口黑手黨內部有寶石走私的生意，等下次再拿到任務補貼之後去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他家的小姑娘就要用漂亮的衣服和閃亮的珠寶來裝點，再不濟寶石還能保值，未來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還能用來應急。

他愉快地將這件事加到了待辦清單上。

對了，還有學習，這點也非常重要。

「你現在還有認字的記憶嗎？」

「有的，路邊的那些商店，除了那些奇怪的字母都認識。」

那就是能認出日語文字，但這樣可不夠。

「你還需要學習英語和法語，你想去上學嗎？現階段我其實不太建議這件事，你嚴重缺乏生活常識，需要補課，我會暫時擔當教育你的角色，但我平日沒有太多時間，所以有很多東西需要你自學，而且必須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但我會試着去完成的。」

「那就好。」

養孩子大概也就這些事情吧，人生第一次養小女孩的蘭堂也不是很確定。

回頭可以問問新同事有沒有養女兒的經驗，暫且先這樣安排。

「我們先回一趟酒店，你可以午睡一會兒，下午出來買書本和學慣用具，順便解決晚餐。我們應該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以後你想吃什麼可以直接從房間打電話給前台點餐，如果吃膩了酒店的口味，也可以出門試試新東西。」

「我不會禁止你的外出，前提是你必須完成學習任務，而且向我證明你有足夠的自保能力，關於後面這一點，我們晚上再說。」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完全插不進話的夏夏：……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她生疏地掐着手指頭一算，迷迷糊糊地意識到，這樣好像就沒有站在大街上發獃的時間了。

因為要學習的東西真的好——多啊！

唉，做人類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