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花露水好清涼

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

——【唐】李賀

嘭！

合上手中書卷，將其放到桌柜上，黃塵清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推開潔凈的鋼化玻璃門。

走出去，上鎖。

四月。

正是春天中最舒適的一段時節。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

微風拂過他**的短髮，身後店鋪的牌匾上書四個大字。

「清水書間」。

距離鳳城大學，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店面是自家的，目前獨居在這，日常是每天來人買書、借書。

還算清凈。

父母，在黃清塵考上大學以後，就開始去全國各地旅遊。

不逢年過節的，都不回來。

用他們的話說。

「孩子長大了，不用擔心了，可以安享晚年生活了。」

不過這很顯然，是為了二人世界的借口。

大概是這種心態的原因吧！

不然也沒法解釋，為什麼，老的看起來比小的年輕……

作為兒子。

黃清塵長的十分不賴。

此時的他身形修長，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長褲，瞳孔看起來幽深寧靜。

在殘陽的照耀下，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有些陡的水泥台階。

讓在附近過路的小女生都看呆了。

不同與長相，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大一學生，勉強考進了鳳城大學。

而且從小到大，都沒表現出哪種過人的長處。

一直過着平淡的生活。

基本上，除了上學，就是放學。

如此往複循環。

其實。

黃清塵心中有着小小的鬱悶。

「數學不好、語文不好、英語不好、物理不好、化學不好……」

「曾經想做學霸，至今仍是學渣。」

「別人一路碩博有望，而我至今四級未過，還常常中道崩殂。」

他不是不刻苦。

只是總會莫名忘記一些東西。

還會出現一種忘我的獃滯狀態，導致聽課不順利，對此，醫院也診斷不出問題。

所以。

可能…是記憶力的問題？

黃清塵嘆息。

「唉！」

「除了長的帥，我一無是處。」

點點愁緒湧上心頭。

隨後，又緩緩散去，化作悵然。

道路上有着一棵棵已經長成的柳樹，發了嫩芽的翠綠枝條搖曳。

坐在樹蔭下乘涼的老人們圍坐一桌，在下着象棋。

孩童們的嘻笑打鬧聲不時傳來。

黃清塵招手攔車。

一輛藍色的計程車靠在路邊，車窗打開。

「去哪？」

「鳳城燒烤。」

天色黑了下來，但這家店裏的食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還能看到有人在舉起手機，或攝像機，正在直播或合影留念。

「89號桌。」

漫長的排隊終於結束。

黃清塵大步走進，跟着接待去自己的位置。

一路上。

不時會有一些小姐姐將目光瞥向他，眼中露出驚艷之色。

還有比較大膽的。

直接走上來，要飛信號，黃清塵以沒帶手機為理由。

挨個婉拒了。

從小到大，他也就這一個特點。

卻沒帶來過什麼好事，大部分都是衝突和麻煩。

考上大學以後，雖然條件允許，但黃清塵現在只覺得。

在探究這世界的真理的路上。

要讀書，讀很多的書，一遍看不懂，就換個能看懂的……

怎能因這種俗事增加牽絆。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被影響到拔劍的速度！

跟着引路的一位接待，經過長長的走廊，89號桌終於到了。

黃清塵坐到座位上，接過菜單。

「兩份烤雞翅。」

「……」

鳳城燒烤，不僅是整個鳳城，最有名的網紅打卡地點。

還是本地最好吃的一家燒烤店。

每次來這裏，黃清塵的賬戶餘額都會瞬間減去五百多。

心痛。

但還想吃。

正當黃清塵為付錢心痛，打開藍牙耳機以後。

他突然感覺到有一個軟軟的東西，輕輕戳了戳自己。

他回頭，清脆的聲音響起。

「嗨，好巧啊！」

入目。

是一個明媚皓齒的少女。

她皮膚白皙，穿着淺黃色的寬鬆半袖，白色的直筒長褲，氣質十分天然。

這是鳳城大學，所有人公認的校花，和黃清雲一個班級的班長。

時彩雲。

還有人曾爆料，在雨天，看到有黑衣保鏢，在旁護送她走上豪車。

不過除了請假和一些活動，好像從沒有過什麼交集。

今天對方怎麼主動？

「是挺巧的。」

典型的掉分語句。

感受到時彩雲的沉默，黃清塵很滿意。

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轉頭就走，然後，在背後怒評我的錯誤了吧！

就在他在內心中，洋洋得意之時，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了。

「呦，心有靈犀啊，我氪到了！」

「我也磕到了！」

「啊，好甜啊！」

時彩雲有些羞惱：「都快半年了，你們就別再拿我打趣了……」

黃清塵調整視線。

想看看是什麼鬼才，能把他的惡劣行為給扭曲掉。

身後的88號桌。

三名少女都眼睛一亮，挨個跟他打了聲招呼。

那裏坐着的，是班上的女同學，李婷婷、趙小潔，以及陳月。

包括時彩雲。

這四位，都屬於同一宿舍。

至於時彩雲背景強大，為什麼還要住在宿舍里。

他不在意。

也不想知道。

黃清雲悄然鬆了口氣，原來這是放假了，女生們在搞聚餐啊。

嚇人一跳。

差點以為被跟蹤了。

原因么……實不相瞞，鳳城大學被人們所公認的校草，正是黃清雲。

由於校花校草在同一個班級，所以經常有人在暗地裏，組過雲塵cp。

當然，男同學們除外。

這種事，還曾經在校園網上轟動過，起因是二人，在一次去鳳城圖書館參與活動時。

隔着一層書架。

意外地，將手放在同一本書上。

後來，對此事，他們倆都很默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通過回答問題，來證明自己？

抱歉。

誰都不關心當事人的說法。

黃清塵覺得，自己清者自清，時間會證明一切。

不過對方是怎麼想的，他不想知道。

打完招呼。

這時，正好之前點的一對雞翅，也剛好上來了

當聞到那撲鼻的香氣，他不顧身後的四位美少女，開始大快朵顧。

五分鐘后。

時彩雲又戳了戳他的後背，指著桌子上堆的高高的各種串串。

「我們這次點了很多，要不要來一起吃啊？」

黃清塵沒有回頭，語氣平靜：「謝邀，不！」

簡潔明了，掉分神句。

時彩雲癟了癟嘴：「那…好吧。」

三位少女還在一旁拱火：「看看，這麼突然，都給你家輕塵嚇到了！」

「誒呀，你們放過我吧！」

「你剛才不是很大膽，怎麼現在就慫了？」

時彩雲俏臉爬上一絲紅潤：「再這樣的話，我，我就撓你痒痒！」

「我不管，不要攔我，我要氪cp，近在眼前的那種！」

「哈………哈……哈…放手！」

「嘿嘿，怕了吧！」

少女們嘰嘰喳喳地笑鬧聲，清脆悅耳，但黃清塵現在只想快點吃完眼前食物。

然後離開。

不然等到明天，校園網上突然出現【校花校草一起吃燒烤】的話題。

……

這種不白之冤，堅決不從！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突然，遠處的食客們有人發出驚呼：「這兒怎麼有隻蚊子？」

這聲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當看到那一大隻在振翅的黑乎乎以後，他們震驚了。

「飛得好快啊！」

「我的天，它都快有肉丸的大小了吧！！！」

「聽我說，謝謝你，到嘴邊的牛肉丸忽然不香了。」

「服務員！服務員！店裏進了只很大的蚊子！！！」

當服務員急忙拿着電蚊拍走來時，那蚊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啪！

這一巴掌很重。

黃清塵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身後的江彩雲臉色發紅，嘴唇發紅，手也有些紅。

不對。

那種顏色，是血！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胳膊有些奇癢難耐。

再一看，已經有一個直徑三厘米的包，高高鼓起。

「謝謝。」

時彩雲有些不好意思：「好大一隻蚊子，居然吸了這麼多血。」

「你現在臉色有些蒼白，要不要緊啊！」

「只是有些癢。」

黃清塵勉強露出笑容：「這可能是變種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點眩暈，難道是這蚊子太大，被吸到貧血了？

手臂上的包越來越癢，但不適感還能忍住。

不對勁。

要趕緊去醫院看看。

黃清塵起身，當走出鳳城燒烤店，突然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然後，在他眼裏。

天際高懸的月亮，竟然變成了藍色。

地面上、空氣中、四面八方，都有一根根晶瑩，發着奇光的絲線。

不停交錯，纏繞，亂舞。

各種詭異的流光，像是被地面蒸騰而出，世界彷彿都在震動。

「我是出現幻覺了吧……」

「只是被蚊子叮一下，還能致幻？」

鳳城的醫院離這裏很遠。

在各種光芒下，他看不到計程車，估計也是出現幻覺了吧！

手臂上的包非常癢，越來越癢，已經快要承受不住。

就在這時。

黃清塵突然發現，他能夠看到一名白髮白須，穿着普通休閑套裝的老人，悠悠然地行走在大街上。

他心中非常激動。

但手臂上的包已經鼓得像是拳頭一樣。

這使得他想要說話，卻已經癢的發不出聲音，只能將求助的眼神投向那白髮老人。

白髮老人也看到了他。

「小夥子，你手臂上怎麼鼓起了這麼大一個包啊！」

「一定很癢吧！」

黃清塵眼中帶着感謝，無力地點頭。

他感覺自己的體力正在流逝，精神越來越疲憊。

「瞧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春夏季啊，就是蚊蟲多。」

白髮老人手中出現一物：「那我給你噴點花露水吧！」

「保管清涼解癢。」

「啊，不是，我要去醫院啊！」黃清塵內心哀嚎，眼神瘋狂示意。

那麼大一個包，你是怎麼想到用花露水解癢的啊！！！

然而白髮老人無動於衷。

他不緊不慢地打開蓋子，還能看到瓶子上有五個大字。

六神花露水。

黃清塵放棄了掙扎。

完了。

「不用客氣。」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手持花露水，對着他手臂上大包，輕輕一噴。

然而。

這一刻，黃清塵的內心中，只剩下一句話。

「這花露水好清涼。」

隨着那六神花露水噴出的水汽，在皮膚上作用，疲憊感和無力感都消失不見。

手臂上的包在迅速地消腫，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夥子，這瓶花露水就送給你了。」

「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