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宴云何彷彿被這句話狠狠擊中,一瞬間胸腔傳來的疼痛,甚至比皮肉傷更劇烈。

在場的其餘人在面面相覷過後,佑延璟率先離了這個是非之地,隱娘隨後,順帶着把傻在原地的宴小六拉出營帳。

虞欽在說出這句話后,就已有了悔意,他朝宴云何行了數步,在發覺對方難看的臉色后停了下來。

宴云何從未想過他的擔憂與畏懼,在虞欽看來是束縛與輕視。

從前虞欽那般不計後果地行事,他可以說服自己虞欽報仇心切,他得理解他。

可現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經不是固執可以形容。

尚未調理好的身體,詭異傷身的功法,就這樣虞欽還要去冒險。

他同虞欽在黑嶼亂山那一戰,就猜到虞欽的功法是傷得越重,內力越高。

這種邪門功夫,虞欽能用到幾時,便是蠟燭也有燃盡的時候,虞欽的極限又在哪?

宴云何手握成拳:「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

虞欽又向前行了數步,最後還是來到宴云何的榻前坐下。

宴云何轉過臉,不去看他。

虞欽見狀,按著對方用力到青筋畢露的手背:「淮陽,我沒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你忘了我也會用火銃嗎,我了解這武器的使用方法與漏洞,還是你教會我的。」

「那又如何,你清楚簡九府中的安排嗎,知道那人的深淺嗎,你確定這不是佑延璟與叛軍裏應外合,設下來的陷阱嗎?」

宴云何將手從虞欽掌心中抽開:「還是說你又想讓我經歷一次你生死不明,而我無能為力的局面?」

這是他們之間的死結,在京城只因離別在即,不能白費光陰,才勉強翻篇。

現在遇到與當初看似不同,實則一模一樣的事情上,宴云何曾經面臨着失去虞欽的驚懼,像心魔般蠶食他的身心。

哪怕虞欽怨他厭他,他都要把人送走。

虞欽沉吟一陣:「簡九府中的詳細可以讓隱娘打聽,佑延璟要是真想裏應外合,也沒必要把機會浪費在我身上,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身無要職,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何苦費這個心思就為了除掉我。」

「淮陽,我雖然來這軍營沒多久,但是路上已經聽了足夠多的情報。你因為東平城的百姓束手束腳,戰事拖延至今,已是開局不利。時間拖得越久,叛軍的勝算越大。」虞欽同他細細分析。

這些事情宴云何又怎會不知,所以隨着時間流逝,他才越發焦躁。

殺了簡九,確實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

叛軍失去首領,哪怕只是其中一個,也會軍心大亂,到那時趁機發起強攻,就能結束這場戰役。

他當然知道虞欽合適!他是最有可能做到的人,但他承受不住失敗的風險。

虞欽見他仍然緊繃的神色,嘆了口氣:「如果我說,這有可能是我最後能為你做到的事,你還是不同意嗎?」

宴云何惶然地望着虞欽:「你說什麼?」

虞欽:「這次回藥王谷,我會接受谷主提出的那個方法,運氣好重塑筋骨,運氣不好就成為一個廢人。」

宴云何反手捉住虞欽:「你、你沒必要這麼着急,肯定還有別的方法。」

虞欽淺淡地笑了下,笑意未達眼底:「陛下說一年後要召我回京,但你我都知,我不可能在官場上還有建樹。」

宴云何急聲道:「你當年是東林書院的魁首,文采斐然,就算陛下不直接任職於你,你依然能參加科考,為何不能入仕!」

虞欽:「如何入仕,我手中審過多少文官清流,是多少人眼中釘肉中刺,哪怕陛下真為我洗去身上姜黨這一頭銜,可我為姜家做過的那些事,也不會就此消失。」

「何況真讓陛下犧牲自己的名譽為我澄清,屆時我便是陛下的污點,於情於理,都不適合再受到重用。」

虞欽冷靜到近乎殘酷,他早已想得清楚,也知一年後的京城,不過是在荊棘上鋪滿錦繡,比身負污名的死去好上些許。

宴云何徒勞道:「或許沒你想像的那麼糟,等時間久了,姜黨無人提起之時,你展現自己的能力,怎會得不到重用。」

虞欽搖了搖頭:「淮陽,現在已經比原本想的好太多了,我很滿足。所以殺簡九可能是我能幫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也可能是為這江山社稷盡的最後一份心。不管今後如何,我只求問心無愧。」

宴云何望着虞欽許久,眼眶逐漸泛紅:「寒初還真是……」從來只對他心狠。

言盡於此,宴云何又怎能繼續阻止。

他自然明白虞欽現在的感受,復仇后的感覺不是大功告成,再無遺憾。

而是需要面對自己因為仇恨而犧牲的一切,再回首瞧那滿目瘡痍。

哪怕因為仇恨滿手鮮血,可他沒忘記自己最開始的模樣。

同樣,宴云何也從未忘記過。

虞欽瞧見宴云何竟然被他逼成這樣,慌忙道:「這些日子在藥王谷待着,好些舊疾都治好了,我身體沒你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再不濟些,刺殺不成也能逃離,我答應你絕不戀戰。」

宴云何閉眼壓去眼中淚意,人一但有了軟肋,便會瞻前顧後,變得軟弱。

哪怕知道這是最優選擇,也不願做。

睜開眼時,宴云何已經下定決心:「你可以去,但是若到了時間你還不出來,我會立即發起強攻。」

虞欽知道他是終於同意的意思,宴云何又囑咐道:「你要多帶上幾個幫手,聽令行事,不可擅動。」

直到聽人說了聲好,宴云何不再多言,而是疲憊地躺了下來,經這一遭,竟然覺得比打仗還累,心口也是沉甸甸的,似有重物壓得喘不上氣來。

虞欽跟着一同上床,摟住宴云何的腰身:「淮陽。」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輕喊著宴云何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好像一場試探。

宴云何沒有回應,也不動彈,就似躺下后已然入睡。

但虞欽沒有就此放棄,而是收緊了摟住他腰的力道:「同我說說話。」

宴云何仍然不動,虞欽取下面具:「淮陽,我臉上有些疼,你幫我看看可好?」

話音剛落,就見宴云何眼睫微顫,但始終沒有睜開。

他從來是慣着虞欽的那個,對於很多事情也是步步退讓,這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只是捨不得,放不下,離不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時時能盯着虞欽,刻刻護他周全。

但他所愛之人,不是池魚,非籠中鳥,他困不住,也不想困住。

耳垂一痛,是虞欽叼住那處磨了磨,像是報復臉上的牙印般:「你先前說我不該瞞你,現在徵求你同意,怎麼還是生氣?」

宴云何驀然睜開眼,直直盯着虞欽:「那是一回事嗎?」

虞欽見他終於睜眼,突兀伸手掐住他的臉頰,強硬地將他轉到自己方向,吻住了他的嘴唇。

宴云何無心親熱,掙扎地想從虞欽唇舌間逃離,卻被用力吮住舌尖,力氣大得宴云何都感覺輕微發麻。

唇齒相纏的水聲,一時間變得極響,粗重的呼吸也在營帳中愈發清晰。

宴云何感覺到虞欽掐住他腰的力道變得有些重,指腹在他側腰上大力揉捏,帶着一種不尋常的焦躁。

很快虞欽克制地停下親吻,拉開兩人距離時,目光不離宴云何喘息的雙唇。

宴云何正在平復氣息,就感覺到虞欽將手壓在他的嘴唇上,不止是觸碰,而是越過禁忌,探入那濕潤綿軟的內側,直至碰到柔軟的舌尖。

這讓宴云何合不上嘴,眼尾仍帶着方才沒有褪去的濕意。

近乎縱容地仍有虞欽的指尖,在他嘴裏肆意地觸碰。

未能咽下的唾液順着嘴角淌,宴云何終於皺眉合上齒關,咬住了虞欽的手指,目光譴責對方,不要太過放肆。

虞欽這才回過神來,將手從宴云何的嘴裏抽出:「好像把你舌尖咬破了,伸出來讓我看看。」

宴云何這回卻不配合:「沒有破。」

虞欽有些可惜地看着他的嘴唇:「真的沒有嗎?」

宴云何嗯了聲:「你要是在這次刺殺行動里受了重傷,等你回來,我會把你綁在床上,讓你試試看我的舌頭到底有沒有破。」

說完,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移到了虞欽臍下三寸。

虞欽臉立即就紅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胡鬧。」

宴云何面無表情地說:「要不是我現在身上有傷,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胡鬧。」

「隱娘說這營帳里透光,你猜猜看門口的親兵知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宴云何故意道。

虞欽身子一僵,似乎不習慣宴云何這突然的直白。

他坐起身,轉移話題道:「你是不是該同部下們商討刺殺以後,無論成敗都該有的應對之策了。」

「的確該叫人過來議事了,在此之前,我想問一句……」他頗為認真道:「這就是你哄人的法子嗎?」

虞欽尷尬地望向宴云何:「怎麼了?」

宴云何心裏默念清心咒,好將那些邪念壓下去,低聲道:「沒什麼。」

等一切結束后,他要將虞欽五花大綁,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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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不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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